第5章 第5章
阿雄是刘小艾的死党,属于能同生共死的那种。在别人眼里,他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
刘小艾有些诧异,这样方寸大乱的阿雄,他还是第一次见。通常来说,他这个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表现得非常镇定,除非
“砍人了,我砍人了,不得了,二哥,我竟然砍人了!”阿雄脸上毫无血色,不停地重复那一句话。
“阿雄,冷静点!”刘小艾大声喝道,同时双手安慰地搭在阿雄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仿佛从刘小艾那里得到了无穷的力量,阿雄终于恢复了理智,解释道:“是小玉。”
果然!刘小艾一片了然:除了孙晓玉,这世上估计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阿雄这般失了方寸。刘小艾并不说话,静静等待阿雄的下文。
“今天早上天刚亮,我就陪小玉去隔壁的板桥镇赶集,就在我离开买早餐的当口,两个当地的混混竟然去调戏小玉,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让他们向小玉道歉,他们不愿意。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我不是有意要伤人的,我只是恰好早些时候买了一把菜刀,当时正好握在手里”
“那人伤势怎么样?”
“到医院包扎了一下,没什么事,就一个月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可是他们不肯罢休了,非要我们给他们一个说法,现在去请他们老大去了,估计不久就会找上门了。”
刘小艾看着阿雄,看到了十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阿雄脸上有着一模一样的表情:带着几分怯弱,带着几分决绝,还有几分反抗的勇气。
十年前,他们都尚未满十四周岁,在不同的学校读初二,本来永远不会有交集。
偏偏在那一个初夏的傍晚,阿雄的父亲不知在谁家吃醉了酒,再一次将阿雄的母亲当成了发泄的对象。
当父亲提着菜刀追着母亲满院子跑的时候,正好被刚放学回家的阿雄撞见,就在父亲手中的菜刀砍向母亲之际,阿雄想也不想地将母亲护在身下,手臂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液并没有唤起父亲的理智,就在他将菜刀径直朝阿雄头部砍去时,被正好放学从他们门口经过的刘小艾看见,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抓起院墙边上一个拇指粗的铁棍就朝阿雄父亲背部挥去。
阿雄的父亲从此瘫痪在床,腰部以下不再有知觉。因为刘小艾没有年满14岁,警方并没有将该事件立案。
那是那么多年以来,阿雄唯一一次感谢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这种东西。从此,他死心塌地跟随着刘小艾,陪他一起混社会,一起从高中辍学,一起上工地工作
“对不起,二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因为他们指明要找你去解决问题。”阿雄半是愧疚半是担忧地说道。
刘小艾并不答话,思索了一会儿,对阿雄说:“你的菜刀还在吗?”
“嗯!”阿雄从背包里找出菜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刘小艾。
“走吧,既然他们说好等下就会过来,我们就去新桥上等他们。”
“好,我去多叫些人来。”
“不用,你去把小玉叫过来就行。”
“这”阿雄感觉不妥,“对方的那个金老大,听说是个狠角色,上边有很硬的关系”
“没事,我自有办法。”
新桥是外面通往青石镇的必经之路。所谓新桥,其实并不新了,从建成到现在,已经过了15年。有的地方甚至出现水泥石块脱落的情况。每到雨季,新桥上的积水更是一种隐患,极大影响了镇上居民的出行。
此刻,桥的两边两队人对峙着,气氛显得尤为诡异。因为两队人马的人数明显不在一个级别上。左边是以一个全身刺满纹身的精壮光头男子为首的十余人的队伍,右边只孤零零站着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他们正是刘小艾、阿雄以及小玉。
“老大,他就是青石镇的二哥刘小艾。”左边队伍里,一个经常混迹在青石镇的瘦高个儿指着刘小艾向他们金老大介绍道。
“二哥?”金老大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要叫他们老大来解决问题吗?叫个\""二哥\""来,是什么意思?”
“您有所不知,这个二哥就是他们的老大,只不过他本名叫刘小艾,刚好这\""二\""和\""艾\""谐音,而且这里的居民在背后都习惯把他叫做\""二流子\"",他就干脆让底下的人都叫他二哥,还说什么在青石镇,他称一声二哥,没人敢叫大哥。”
金老大挑了挑眉,又看了刘小艾一眼,高声喊道:“刘二哥,你们就来这么几个人,是诚心来道歉的么?”
“我们是诚心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道歉的!”刘小艾一字一顿说道。
“这就奇了怪了,”金老大几乎笑出了声,“你的兄弟把我兄弟砍成重伤,你们不是来道歉的,怎么解决问题。”
“重伤?”刘小艾指了指那个左手臂绑着绷带、染着火红头发、正用右手惬意地吸着烟的年轻人,“他这个样子,像是个病号吗?”
金老大回过头,狠狠瞪了红毛一眼,吓得红毛赶紧将烟扔下桥。金老大这才说道:“你兄弟砍了我的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吧?你说怎么解决?”
“很简单。”刘小艾伸出藏在背后拿着菜刀的手,在面前晃了晃,两边的人马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你想干什么?”对方有几个人急忙挡在了金老大的前面,却又被金老大推回去了。
“你是想”不等金老大说完,刘小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的左手臂挥去,鲜血瞬时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这一举动吓得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啊”“哦”声不绝于耳,小玉更是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阿雄急忙跑过来,撕下自己的衬衣袖子,想要为他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金老大也没想到刘小艾会来这一手,竟然一时语塞:“你你”
刘小艾朝对方队伍迈进了两大步,对方队伍也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
“现在,请你的这位兄弟给这个姑娘道歉。”刘小艾拿着染血的菜刀指了指红毛,又指了指小玉。
“道歉?道什么歉?”金老大有些莫名其妙:“和这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这兄弟没有把实情告诉你啊?”刘小艾嘲弄地朝金老大笑笑,“你这位兄弟好本事啊,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整条街的人的面,调戏人家姑娘,难道不该道歉吗?”
金老大的眼神顿时如同千万根针一般,朝红毛扎去:“有这回事吗?”
“我我对不起,老大,我错了!”红毛吓得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回去再收拾你,快点向人家姑娘道歉!”
“是是是,姑奶奶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吧!”红毛一把鼻涕一把泪朝小玉求饶。小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等红毛终于停止嚎啕,金老大才问道:“刘二哥,你可还满意?”
刘小艾看了看小玉,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还有私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说完,金老大转过身,朝对岸走去,没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对刘小艾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个疯子。”
刘小艾不置可否地笑笑。等他们都走远了,才冲阿雄吼道:“还等什么?是想让我身上的血流干么?快点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