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观雨听风
面对苏行川的凌厉质问，丁香闪躲着眼神没有回答。
倒是庄飞回了一句：“是师兄拦着没让报警，说人孩子小被抓了就完了”
“他的年纪看着比我都大，难道是巨婴！？”苏行川粗暴打断了庄飞。
庄飞直视向苏行川的眼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冷静，你同学被刺伤这件事儿我们保证会给出公正处理。”
“行川”戚星月也轻轻拽了拽苏行川的衣角。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行川眼里的怒意渐渐散去，化为自责。
倘若换自己过来，是不是就能避免流血发生？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多看一步？为什么不看一眼李轻云的未来？
“伤人的那个还在你们厂办公室吧？”苏行川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的开门冲了出去。
“行川！”戚星月心里一紧亦追了过去。
“要出事！”庄飞心里剧震，也顾不得丁香了，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追去。
待丁香最后一个追到制衣厂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苏行川、戚星月和庄飞三人。
原来王婶儿一行人不知何时便冒雨悄然离去了。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动，屋外雨势仍未有减小的样子。
苏行川怔怔出了办公室，最终站定在屋檐下，瞅着眼前那雨帘怅然出神。
庄飞不知从哪儿拿了把大号黑色雨伞走到戚星月身前：“6点了，咱们先去村委吧，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让丁香嫂子早点儿休息。”
戚星月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向苏行川。
庄飞也朝苏行川瞅了一眼：“他一个大老爷们能有啥事儿？我先撑伞送你到车里再来接他。”
葫芦村，村委大院。
庄飞又撑伞将戚星月和苏行川挨个送到屋檐下，一边收着伞一边道：“这雨短时间内没有停的意思，看来今天你们回不去了。”
“我明天还要军训”苏行川没有理会庄飞，而是转脸看向戚星月。
戚星月抬眼看了眼雨帘：“雨虽然大了些，开车慢点儿应该能回去。”
“关键是根本就开不了车。”见两人脸上露出疑惑庄飞又解释道，“水泥路还没修好，通往村外的那条必经之路上有一段低洼路段，这会儿积水这么深，什么车子开进去都得闷到里面。”
“既来之则安之。”庄飞又劝了一句，“我先去给你们收拾出来两间屋子，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回去也赶得上。”
“那就麻烦小飞哥了。”戚星月并不是扭捏之人，一番感谢后便去屋里搬来两个板凳，递给苏行川一个，然后并腿坐了下来。
连戚星月都不在坚持苏行川自然也没有再回去的念头，接过板凳安心坐下后先给凌雪发了个问安信息，接着又给周雷简单说了声因雨大在外便不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便收到了凌雪的回信儿，说李轻云一切安好，万勿挂念。
此刻戚星月也给家里报了个平安，然后顺便帮苏行川给戚武请了一上午假。
因为她知道戚武正是苏行川的军训教官。
但略微遗憾的是戚武并未准许，只简单回了四个字——不要迟到。
然后戚星月耳边便听到苏行川忽的吟起一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你才多大年纪，竟生出这般感慨？”戚星月看着苏行川缓缓摇了摇头，“虽然蒋捷这首词我也很喜欢，但我心里的苏行川肯定不是这么消沉。”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苏行川转头看了过来，眼里透着些许迷惘，还夹杂着几分自责。
纵然戚星月心里同样难受，但怕苏行川更加消沉于是弯眉浅笑：“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星月学姐太高看我了”
“不是高看，你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好像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你总能想办法克服，别人都办不到的事，你都能办到。”
苏行川不以为然摇头一笑。
“你今天在雷霆bug组不是还挺意气风发的？到底是怎么了？”戚星月低声问道。
苏行川一声干笑：“我只需要再多想一步，李探花就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我觉得我挺没用的。”
“那要按你的意思，我岂不是个‘废人’？”
戚星月暖暖笑着：“你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都好了，何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可是我既然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就要”
“不是这样的。”戚星月抢过话头，“这世界上悲惨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还都能去管一管？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学生，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苏行川无言以对。
“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时间去努力改变别人的命运，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迷失了自己？”
“而且我感觉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变得不像你”
苏行川愣住了，戚星月这一番话，竟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我知道即使我什么也不说，你早晚也会想通这些。”戚星月理了理额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而且我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
低头片刻沉默，苏行川再抬眼时眸子里已然清澈：“星月学姐，是我太急切总想一步到位，但世事无常，人的命运岂是那么容易搞懂的”
屋檐下，小方桌。
头顶暖灯微黄。
桌上四菜一汤。
是庄飞亲自下的厨。
“我喝酒，你们喝汤！”庄飞对着啤酒瓶饮了一大口，一边招呼着两人吃菜，“今日你我三人于此观雨听风，虽言乡野小事，也勉强算得上指点江山了！”
受庄飞豁达情绪感染苏行川心中亦荡起豪情：“从未想到小飞哥竟有这般雅兴。”
“你还不知道吧？”由于风大戚星月抬高了声音，“小飞哥上学那会儿是商学院有名的才子，小说都发表了三部呢！”
“这么厉害！”苏行川惊得张大了嘴巴，“那小飞哥怎么想起到村里当村官了？文学梦不要了？”
“哈哈！”庄飞大笑几声，“小川你着相啦！于我来说，目之所见皆是文学。就说这乡间小路，都说坑洼难行，我说是曲径通幽；又如这田间野花，皆言无用杂草，于我便是空谷幽兰。”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行川由衷敬佩，朝庄飞伸出一个大拇指，“那小飞哥，葫芦村最美的地方在哪儿？凑空我想去看看。”
“都美！”庄飞兀自笑着，又对着酒瓶“咕咚咕咚”一阵儿，“等哪天葫芦村富起来了，我再带你们去看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