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是因果
雷霆bug组会客室南墙上挂着一幕巨大的遮阳帘。
苏行川来的这几次从来没见它开启过。
此时戚星月已走到南墙边，将遮阳帘卷起，露出了后面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
光线不算太亮。
苏行川也走上前来朝窗外看去。
乌云遮天蔽日，狂风呼号，树影摇曳。
戚星月怔怔望着远方那滚滚乌云：“其实在程波第一次贪墨项目经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数额并不大”
“我感觉并不是数额大小的问题。”苏行川也顺着戚星月的视线朝那里望去，“如果你第一次就制止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儿了？”
戚星月良久无言：“他父亲得了癌症，一个月前走的”
苏行川闻言一惊，忽的便明白一件事：“怪不得之前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不愿卖惨啥的”
“这件事他只对我一个人说了，小组其他成员都不知道他既然肯跟你推心置腹，想必也不会反对我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贪墨的那些钱都用来给他父亲治病了吧？”
戚星月点了点头：“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但他还是把所有能借到钱全都给了医院贪墨经费想来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你可怜他才帮他做的假账？”
“倒不是可怜，我只想帮他一把，事实上我帮他做假账的事他毫不知情。”
听到这里苏行川眉头一皱：“这么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贪墨的事情被你发现了？”
“是。”戚星月顿了顿，“非但他不知道，下面的组员也根本发现不了。”
“确实奇怪按理说每个项目可以获得的酬劳小组成员心里肯定清楚，那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钱变少了？”
“因为我用自己部分项目酬劳把程波贪墨的那部分贴补了回去。”
“！”苏行川将视线从远处转到戚星月脸上，“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假账’”
戚星月神色平静：“说来怪我，之所以事发是因为那次发放项目酬劳那日我忙于其他事疏忽了”
“你想的是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他父亲安详走后再好好找他谈谈？”
“本来是有这个想法”戚星月一声轻叹，“事发之后我原想把这件事压下来，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当面给大家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是徐长风带头闹事？”
戚星月摇了摇头，回看向苏行川：“是他知道我自费贴补团队的事儿后，主动将之前好几个月犯的错误全部和盘托出，于是事情再无法挽回”
“怪不得他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不过星月学姐，”苏行川认着看着戚星月的眼睛，“错就是错，不会因为有隐情就可以洗白。”
“你在教训我？”
苏行川没有正面回答戚星月：“如果某天我犯了错，你就立刻劈头盖脸给我骂醒，那才是真的对我好。”
戚星月的眼睛里本来还残存着些迷惘，听了苏行川的话后眸子里便渐渐变得澄澈透亮：“那我就记住你今天的话了。”
“嗡嗡嗡嗡嗡”正说着话苏行川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起一看，是李轻云的来电，正要去接，那边莫名其妙又挂断了。
“什么情况这是”苏行川眼里一疑回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又拨了几遍情况依然。
“发生什么事了？”戚星月见状不由问道。
苏行川将手机重新装回裤兜，不解道：“是李探花打来的电话，没有接通再拨过去就提示关机了”
“不用担心，在学校里应该没啥事儿。”
苏行川摇头：“今天下午凌雪学姐让我跟她去葫芦村，我没空就让李探花代我过去，这会儿他应该在村里。”
“我再给凌雪学姐打个电话”苏行川一边说着电话已拨出，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随后便听见戚星月的手机一阵铃响。
“是凌雪。”戚星月随后开启了免提，那边的声音听着很着急，“老大，苏行川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李轻云出事了！”
“什么！？”苏行川一把“夺过”戚星月的手机，“为啥李探花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
“摔坏了！”凌雪那边听起来很乱的样子，“李轻云的左胳膊被匕首刺穿了，流了好多血他现在开不了车，该怎么办”
“别慌，先叫救护车，另外找辆车赶紧给人送医院去”
苏行川话说一半忽听“滴”的一声，通话竟在关键时刻断了。
再回拨过去便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苏行川脸色一沉：“星月学姐先失陪了，我得马上过去。”
“我去借我爸的车，我们校门口见！”
下午4点。
一辆国产suv，戚星月开着车，苏行川坐在副驾驶。
车子已经驶入了郊区。
头顶雷声阵阵，前方飞沙走石，道路两旁并不粗壮的树木随风狂摆。
是下大雨前的征兆。
“我不该让李探花代替我过去”苏行川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又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了”戚星月轻声劝慰。
“就是我的错因为我事先就知道要出事”
戚星月闻言一惊：“你事先看了李轻云的未来？”
“如果看了倒好了”苏行川黑着脸，“我事先看了凌雪学姐的未来，会被匕首所伤于是我让李探花过去当护花使者”
“却没想到这个决定却害了他！”
“我明明就该阻止凌雪学姐过去的啊！”
“不是你的错。”戚星月下意识抓住了苏行川的手腕。
戚星月的手很凉，凉得有些不正常。
苏行川不由转头看向戚星月，发现她的脸上全是自责神色。
“是我让凌雪去葫芦村做采访的，而她一向最听我的话如果说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
“不一样。”苏行川无力往椅背上一趟，“你无法预知未来，无需为意外负责。而我是明知会发生意外，却欠缺考虑做了错误决定”
戚星月又轻握了下苏行川的手腕，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随后将手撤回到方向盘上。
马上就要驶出郊区的时候，苏行川叫停了车。
“怎么了？”将车靠边儿停好，戚星月看向苏行川。
车内两心煎熬，车外风声呼啸。
苏行川闭眼躺着：“我刚才又看了李探花和凌雪学姐两个小时后的未来，李探花在病床上躺着，人没事儿，凌雪学姐在旁边陪着。”
“嗯刚才凌雪也给我发了信息，说是之前手机没电了，这会儿服装厂的杨总正开车送李轻云去医院”
见苏行川良久没反应，戚星月看了眼天色：“马上要下大雨了，那我们这就折回去？”
未待苏行川回答，忽闻“砰砰砰”几声大响。
有人正在用力拍着驾驶位车窗。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从外头不客气 探过来一个头，扎着小辫子，染着奶奶灰。
头上的两个眼睛朝车里看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苏行川：“车开得倒挺快，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