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安
戚星月的确很美，特别是笑起来更美。
苏行川突然有种要把她和慕澄岚放在一起比美的念头。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苏行川又看向那竹子：“学姐，你说当时阳明先生格竹子到底要找啥？”
“程朱理学说的天理呗。”
“那学姐是如何理解这‘天理’的？”
戚星月蹙眉想了一阵：“大致是说万事万物运行发展的道理，不过却没一个人能说明白到底是什么，不然阳明先生也不会去格竹子了。”
苏行川点了点头，提出一个问题：“万物皆有理，道无处不在，这两句话里的‘理’和‘道’，我怎么觉得像是同一种东西？”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戚星月忽然有些明悟，“阳明先生说‘心即理’，难道心、理、道，都是同一种东西？”
“还有学姐你今天悟出来的——意识就是道，难道意识也跟它们一样，是同一个东西？”
戚星月摇头：“刚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它们并不是一种东西”
“果然还是格不出来啊！”苏行川无谓一笑，“走吧学姐，耽误你那么长时间，我请你吃饭！”
戚星月打开手机瞅了一眼，8点32分。
“都这么晚了，晚饭是吃不了咯。”戚星月轻声一笑，转身便走。
苏行川原地一愣，不过很快便释然。
第一次见面就邀约吃饭，确实唐突了些。
却见走出十几步的戚星月又转过身来，招了招手：“还不快跟上，学姐请你去外面吃夜宵！”
戚星月能主动邀请自己吃夜宵，苏行川心里自然很开心。
不过他原意只是想请戚星月吃个便饭就回寝休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身体脑子都有些困倦，便婉谢道：“突然想起来有点儿急事儿，不去啦！”
“哦，好。”戚星月本来挺热情的语调倏尔转凉，朝苏行川挥了挥手，便独自走开了。
不知为何，从与苏行川分别那刻起，戚星月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她也说不清楚。
只隐约记得，她大哥当兵走的时候，她心里有过类似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跟大哥一样，都喜欢给人讲大道理？”
“我真是傻了，竟拿这小孩儿跟大哥比”
“看来还是因为自己的意识不够强大，才总是生出这些杂念”
戚星月微微叹了口气，不觉间已走到了校门口。
“学姐。”
前面忽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她听了一下午。
戚星月脸上下意识爬上一抹喜色，抬头一看，发现苏行川正在前面等着她。
转眼两人又一前一后走在一起，出了校门，行进在树影之下。
“你这小孩儿都跟谁学的？这招欲擒故纵对学姐可没用。”戚星月嘴上虽如此说着，听起来却丝毫无怪罪之意。
苏行川傻傻笑了一阵，算是默认了。
两人又走到更大的一个树影下的时候，苏行川的脸上才浮现出担忧之色。
就在刚才两人分别的时候，苏行川看着戚星月的背影，潜意识突然告诉他这个女孩儿要有麻烦。
当苏行川想去感知具体是什么麻烦时，潜意识便断了。
这也是苏行川之所以去而复返的真正原因。
他当然也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会遇到麻烦。
一是因为没人喜欢听这话，二是因为一旦她认定自己有麻烦，没麻烦也会遇到麻烦。
苏行川一向自信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但这次心里却有些没底。
这是他的潜意识第一次预知到不好的事情。
预知到底准不准，情况到底能有多坏，天灾还是人祸，都不得而知。
苏行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到戚星月身上，专注度甚至比上午同王旭体力比试的时候还要高。
感觉到苏行川一直盯着自己看，戚星月眉头一皱停下脚步，转头又看到苏行川一脸凝重，原本的呵斥便转换成了担忧：“你，身子不舒服？”
“没。”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苏行川已完全恢复常态，双手往裤兜一插，快步走到戚星月身前，“想趁黑多瞅你两眼都能被你发现，真是无趣。”
“演技真假，不说就算了。”戚星月眉眼横了苏行川一眼，继续朝前走去，忽的语调有些疑惑，“前面的路灯怎么不亮了？”
苏行川便也朝前看去，果然看到前面二百米范围内一片漆黑。
叶茂影深，苏行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不由驻足细细观察起来。
“走了几年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跟紧点儿。”戚星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么胆小可不像你。”
如此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戚星月忽然感到身后刮来一股劲风，还未待有所反应，腰身已被人揽了过去。
惊呼尚未出口，戚星月便已认出抱住自己的人竟是苏行川。
还未待质问，苏行川又已将自己松开，随后见他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照向自己刚才正要迈步的位置。
是一个看不见底的维修井，外面还裸露着两卷电缆。
苏行川又在周围找寻了一番，终于在一侧的墙角发现一个黄色警示牌——正在维修，请勿靠近。
“可能是哪家小孩儿调皮，将这个东西踢到一边儿了。”一边说着，苏行川弯腰拾起那个警示牌，然后规规矩矩立到那维修井旁边。
戚星月这才感到后怕，亦拿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照了照那井口，又照向苏行川：“怪不得这附近的路灯都不亮了，原来正在维修刚才多谢你了。”
却听苏行川哈哈一笑：“你不怪罪我唐突你就行咯！”
戚星月方又想起刚才的亲密接触，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不过好在夜深，这片红晕苏行川并未看见，倒免了尴尬。
“咦？”苏行川又发现了什么，径直走到戚星月身前，弯腰在地上拾起了一件物事。
然后摊开手放在闪光灯下细瞧，是一个如琉璃般的月牙形耳饰。
“啊！”戚星月见到此物连忙抬手往右耳摸去，哪里还有？
“就是这颗了。”苏行川将耳饰还给戚星月，“莫非是男朋友送的，这么紧张？”
戚星月将耳饰拿到眼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并未摔坏后才放下心来：“哪有什么男朋友，是我大哥送的”
因为放在裤兜里容易损坏，戚星月又将耳饰重新挂在了右耳上。
“哦。”苏行川淡淡一笑，别过头去。
只是别过头去的刹那，苏行川心里陡然更加不安。
此时他的潜意识再次传来信息——这个女孩儿有麻烦。
同时还有另一条信息——离她远一点儿。
然后苏行川便听见前方黑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眼循声看去，五六个火星忽上忽下，缓缓朝这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