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智斗
王旭的脸上罕见收起了平日里的桀骜，换上了与之完全相反的异样神色。
专注中透着热切，执着中带着迷惘。
这种神色每个学生都有过，源于那颗求真问道的赤子之心。
不管之前王旭所为如何，但此刻，他还能拥有这个神色，便值得尊重。
出于尊重，苏行川收起了玩世不恭，认真起来。
就连场边的围观者也很配合地停止了小声言语。
王旭拿出了第一个案例：“曾经有个女学生，大一期间接了一部戏，从此火遍大江南北，但当时学校的规定是，大一学生不准外出拍戏。”
苏行川没说话，等着王旭接着往下说。
“如果她当时遵守了学校规定，错失了这个机会，她还能火吗？还能挣到第一桶金吗？”
王旭抬眼看向苏行川，眼里迷惘更深：“一年前我遇到过类似的机会，那个项目我遵守学校规定放弃了，另外一个学生辍学去干了那个项目，他现在已是远近有名的小富豪”
“身为学生会干部，肯定要带头遵守学校规定，但结果显而易见，不遵守规定，能挣到更多钱苏行川，我这个亲身案例，请试着反驳。”
苏行川并没有着急回答，他从王旭的眼睛里看得出，这个问题他已思考过无数次。
但毫无疑问每次的结论都一样。
很明显他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到底陷入了哪个误区？
于是苏行川敛气凝神，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要制造一个灵梦来模拟王旭做选择时候的情景。
不错，苏行川并非只在睡眠的时候才能造梦，清醒的时候亦能造梦。
同样是灵梦，不同的只是睡眠中的灵梦更加坚固、梦里的事物更加精细而已。
仅是模拟王旭当时的心境，这样的灵梦已然够用。
在这个梦里，苏行川就是王旭，此时正面临一个艰难选择，是辍学干项目，还是继续留校学习
在梦里模拟了数十次后，苏行川终于知道了王旭的思维误区，同时睁开了双眼。
看了眼腕表，刚刚过去一分钟。
“我试着简化下你的逻辑，要得到这个项目机会必须要违反学校规定，得到这个机会以后，必定会挣更多的钱，是不是？”
王旭略一沉吟：“不错。”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陷入了一个误区。”见王旭张口就要反驳，苏行川抬手示意先听自己说完。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正是因为你遵守了学校规定，所以失去了那个机会。但是机会仅仅是机会，你凭什么认为有了这个机会就一定能挣到大钱？”
见王旭欲言又止，苏行川接着道：“正因为你经历过失去，所以你才一直执着于此，想当然认为如果得到机会的那个学生换做是你，你也会取得同样的成就”
“难道不是？他样样不如我，我只会比他做得更好！”王旭情绪略为激动。
“你又陷入了这个误区。”苏行川继续分析道，“人总是很奇怪，明明自己没经历过，却总是咬定事情肯定会按照自己的预想去发展。”
王旭若有所思。
“你没经历过那个同学的创业过程，你怎知他不如你？你连自己都了解不清楚，你怎能断定完全看透了他？”
“我”
“先不说你们个人能力高低，项目能不能做成难道仅仅靠的是个人能力？资方、市场、团队，你的个人能力能控制得了哪个？”
“也就是说，即使你同样没有遵守规则选择创业，你也未必能成功挣到大钱。”
王旭怔住了，就连场外围观人群也陷入了沉思。
王旭提出的这个观点，里面大部分人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心比天高，却又往往把成事不足看做是怀才不遇。
总热衷于做一个键盘侠，当评论家，然后自我麻痹。
王旭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复又皱起：“就算你说得对，但我研究过很多上班族，上班过程中不按规定摸鱼搞副业的确挣得不少，而遵循规定老老实实上班的反而挣不了几个钱，又怎么说？”
“呵呵。”苏行川一声嗤笑，“说句不客气的，上班摸鱼岂止是不遵守规定，那是连职业道德都扔了！挣钱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明白他们为何偏偏选择用德道来换钱，难道更容易？”
“岔得有点远，”苏行川意识到这点后赶紧将话题扯了过来，“既然这些能人儿上班摸个鱼都能挣到额外的钱，那他遵守规定下班搞副业不也一样挣钱？非得要违反规定？”
“还有那些老老实实上班的，但凡真有那么点儿能力，要不当上了领导要不就出来单干了，本质上是能力问题，跟他遵不遵循规定又有何关系？”
王旭一时间被驳得哑口无言，思考了好一阵儿后，道：“我还想请教你最后一个问题。”
或许连王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然真诚地用到了“请教”这个词。
一度剑拔弩张的辩论，也不知何时变成了温和的探索求知。
而苏行川看似回答得很轻松，实则每个答案都用他的意识模拟出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辩证了无数遍。
王旭提到的案例也确实很有深度，自己也相当受启发。
王旭接着问道：“商业社会里，价格战违反了基本的商业规则，但现实情况是，往往发动价格战的能获取更多的客户，虽然毛利率降低了，但整体利润却提高了，反而那些本本分分不打价格战的，慢慢倒闭消失”
“你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大，应该让商学院的同学来回答。”苏行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却又陷入了沉思。
王旭也不着急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场边诸人也同时陷入了沉思。
他们之中不乏有家里做生意的，对价格战自然也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发动价格战确实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从长远来看，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少”苏行川想了很大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说明什么。”王旭本以为苏行川会抛出些一针见血的观点，见他思考了这么久只是拿出了一个平淡如水的猜测，不由有些失望。
苏行川淡淡一笑，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如果说这是我的经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