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阳光幼儿园17
这是一座建在山里的宅子,落地不大,却靠山聚水,风水极好。
刘爷在老宅住了许多年,没人知道他今年多大,只知道除了教堂偶有人进出,几乎是同镇上的人彻底断了联系。
成黎同那自称名为小四的男人此刻都是透明魂体,光明正大便从缝里飘了进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院中打理精细,廊下画眉各色鸟类齐全,还有一泉养了锦鲤的池子,足见大爷精力充沛,倒不像神父口中说的,需要吃胎肉治病。
小四随手拔了根草含在嘴里,才想进屋找人,内院门就被吱嘎一声推开,一个穿着中山装,还留着清朝时期小辫的老大爷就踱步走了出来。
小四哦豁一声,上前去打量他的辫子,“这老头保养挺好啊。”
“老夫今年一百二十有三。”
“呦,这么大啦。”
话音刚落,三人立刻陷入一股诡异的寂静之中。
直到小四扯着嗓子发出破音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你看得到我们啊!”
老大爷却笑得爽朗,“小子,老夫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耳聪目明,还没老糊涂哪!”
小四下意识就要往成黎身后躲,被少女反手拎着后脖领丢了回去。
大爷看着新奇,打量了二人一番,“你这丫头胆子倒大,嗯…这味道可不大好闻,你们同教堂什么关系?我似乎没见过你们。”
成黎却反问,“您同刘爷又是什么关系?”
“哦?”老爷子觉得有趣,“何以见得我认得他?”
“你已经死了吧。”成黎这话说得平静,倒叫小四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这段里世界的死亡,在这个世界生出前,你就已经是个魂体了。”
她眼神渐暗,像是逐渐笼罩上一层雾霾,双目失神,口中却是不停,旁人或许不知,但同为天赋者的霍泽等人却是看的明朗,这是天赋初觉醒时不受控制的副作用。
有些人的副作用对外,好比霍泽的控火,失手之下便烧毁了大半个世界,但成黎的副作用显然体现在了自己身上。
甚至于她的鼻子都已经流出了两道血渍。
“你死了多久…80年,43岁可算不得寿终正寝,刘爷…刘国强…他是你的儿子?呵呵,我还是低估他了…啧……”
眼前血红一片,不用去看小四惊恐的神情,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看着一定很有恐怖效果。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成黎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已经渗出血迹,在一张白净的面孔上显得诡异而凄美,小四见她双眸终于回神,这才哆嗦着上前两步,撕下衣角递给她擦脸。
“成、成姐…你没事吧…”
“嗯。”
成黎阖眸站定,头皮像被生生撕裂开的痛楚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方才她试图调动身体里那股汹涌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也确实成功了。
那些消息全是从眼前老爷子的精神层面读取的,他似乎没有刻意想要隐藏这些信息,但不过短短一会,头痛感便成倍数式增加,直到那根弦仅差一点就要崩坏,成黎才恋恋不舍的停下手来。
这就是…天赋嘛。
这个世界,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有趣。
“成姐你真是吓死我了…刚才你身上有金色的光冒出来诶,陆医生可以啊,能弄到精神系道具,不过也幸好被你抢…拿过来了,不然给那小子估计用一半就噶了。”
小四大约以为这些异常都是道具所致,成黎也懒得解释,只是老大爷这笑意盈盈毫不意外的神色,倒是更叫她感兴趣。
“丫头,你确实有几分本事,老夫倒也可以同你说说这孩子的事,只是这许多年,来来往往这么多游魂,能寻到我这老宅来的已是少之又少,能真正找着出路的,更是只手可数啊。”
成黎知道,这是得到关键npc认可,终于触发关键剧情了,找了个干净石凳坐下,看着老人仰头,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事情,还要从我夫人怀孕那时候说起…”
老刘是个老实人,务实能干,为人淳朴,同妻子一起住在山野小镇,开了片地,日起而耕,日落而息,虽贫苦了些,可这个年代吃得饱饭,便已经是十分幸福的事。
妻子久久未有身孕,难免让骨子里极传统的老刘焦急烦躁,他四处求方,终于人到中年盼出个儿子。
夫妻惊喜万分,可家中多了一张嘴,自然得想些别的门道换些吃食用具。
正是战乱的时候,人人自危,他一个人也罢了,如今妻儿全靠自己过活,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不等同叫他们二人等死?
好在老刘有一门极好的捕猎手艺,他开始进山,锦鸡、金毛猴,寻的多是大城市里喜欢的有着花里胡哨皮毛的那些玩意,隔一段时间他便跟着牛车往城里走一趟,换些生活品贴补家用。
直到有一天,他猎到一只狐狸。
山里多狐狸,但通体雪白会站立行走的,老刘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心软,寻想这畜生已然能走能跳,大约有了灵知,若是杀了换钱平添孽障,干脆放了。
只是狐狸一步三回头,倒像是要将他记住一般。
而后,老刘的儿子便生病了。
高烧不退,痴梦呓语,醒着就发了疯似的拿着剪子要自尽。
妻子的眼泪流了一大缸,他急的年纪轻轻头发白了一半。
忽然,他想起了那只狐狸,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者,是彻底绝望的破罐子破摔,老刘冲进山里,到猎到狐狸的那地方,磕头求狐仙显灵。
一遍遍,一声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只叫闻者伤心。
白狐终归还是没有出现,寄希望于鬼神,本就一场注定落败的豪赌。
老刘万念俱灰,就在他回家路上想着如何安抚妻子时,妻子却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说,孩子烧退了。
白狐显灵了!
他惊喜之下大呼狐仙庇佑,孩子一日好过一日,他也时常去狐狸出没的地方供奉食物,日日祈祷生活顺遂平安,孩子健康长大。
甚至在敌国军队冲进小镇的前一刻,他还在自己建的简陋的狐祠中跪拜。
妻子身体不好,唯愿便是能看着孩子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他是个农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生活顺遂,举家和睦。
他抱着刚猎来的野鸡,野鸡还没死透,脖子被拧折,一双黝黑的眼睛对着老刘,尖锐的鸡嘴勾出诡异的弧度,像一抹无声的嘲讽。
而后下一秒,妻子冲了进来,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她只剩了最后一口气,猛得扑进老刘怀里,口中还源源不断向外渗出鲜血。
她已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只用口型做出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