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阳光幼儿园8
校长办公室。
短发的年轻女孩蜷缩着身子坐在靠椅最里面，杏眸里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与慌乱，她面前摆着杯热茶，可看起来完全没有动过。
坐在对面的男人才想抬手整理下袖子，女孩却被这个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要起身朝后走去。
校长无奈，“小虞啊，不要紧张，你刚才说不是想辞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打了个哆嗦，强压下心中的后怕，结结巴巴找着借口，“我、我就是身体不舒服，说的气话，不是真的想走…”
校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安抚道，“年轻人，有点脾气我能理解，只是打扫食堂是轮班值日表的安排，你有意见可以和领导提的嘛，下次可不能这样耍小脾气了啊。”
女孩忙不迭将头点的像筛子一样。
校长见她听劝也是欣慰，又象征性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人放了出去。
女孩如蒙大赦，垂头快步一路向外狂奔，惊魂未定之时不期撞上个结实的胸膛。
“医生！”
女孩如见救星，一把拽住陆医生的外套，一度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她强压下嗓子，眼眶通红。
“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了！”
陆医生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你跟我过来。”
女孩忙擦了擦眼睛。
有了队友，也算有了主心骨和队友，敛下心中那许多慌乱，随人一路走到医务室。
病床上，长相甜美的乖巧少女抱着本《人体解剖彩色图谱》正看的津津有味，她另一手拿着一小袋葡萄糖，见人带到，干脆仰头一饮而尽。
小男孩偏过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队友？”
短发女孩见室内竟还有两人，微微一愣，但还是跟着陆医生走了进来。
成黎见她有些局促，温和笑道，“我听隔壁班老师说了食堂闹出的动静，虞小姐…唔，可以这么叫你吗，那个闹着要走的是你吗？”
女孩下意识看向陆医生，陆医生点了点头，她才轻声开口，“是…我今天，被分配打扫食堂的。”
“为什么闹起来？”成黎直接了当询问。
小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成黎和陆医生对视一眼，对方赶忙给她倒了杯热水。
小虞抿了一口，掌心喉间逐渐有了暖意，可一想到早上看到的东西，还是一阵后怕。
男孩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看到鬼了？”
“不是！”小虞否认的很干脆。
成黎定定望了她一眼，极耐心的引导着，“你进来看到三个人，却不询问哪个是你们的队友，可见你知道鬼不在我们之中，那么剩下两个人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笃定，鬼就在他们里面？”
小虞终于绷不住情绪，哽咽出声，“我看见…他们、他们在熬粥——”
陆医生不解，“食堂供应早饭不是很正常嘛？”
小虞仰起头，红着眼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可是那筐食材里，分明都是人的内脏和四肢啊……”
小男孩微微一愣，对上成黎同情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扶着桌子伸手就抠嗓子用力干呕起来。
……
与此同时，食堂。
午餐结束，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后厨一下又只剩下胖厨师与中年妇女两人。
中年妇女将一个个食材箱子收纳整理好，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低声嘀咕，“果然还是年纪大了，这么点叶子菜收拾起来都累得够呛。”
胖厨师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憨厚一笑，“我来帮你吧。”
妇女没有拒绝，她是真的累着了，平日里收拾家务都不见疲惫，也不知怎么的，进了游戏来，不过整理下厨房就浑身酸痛酸痛的。
“不过也真是奇了，上次我进到游戏，几个队友都是刷一块儿的，这次都过来大半天了，那三个人也没个信儿，诶对了，这是你第几次游戏了？”
妇女同厨师有一句没一句唠着，厨师面不改色回道，“第二次。”
妇女一拍大腿，“嘿巧了，我也是第二次，上次在个什么车厢里，碰到个大佬，稀里糊涂就过了，结果系统说什么混的分太少，不能离开新手区，还得继续打新手游戏，给我气的。”
厨师没有理他，偌大的后厨，窸窸窣窣的声音络绎不绝，妇女却像没有听到一样，自言自语说着上一次通关的故事。
角落里，因为忘记将勺子带走，又跑回来的双双正缩在后厨与前厅之间的透明隔板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瞳孔剧烈颤抖，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就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烈狱。
厨师像是听到了什么，走到隔板前面扫视一圈，眼见没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回去整理大小箱子。
双双听到脚步声渐远，终于想大着胆子尝试起身，可才猫着腰站起身子，回过去，却就这样看到了他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篮球大小的红色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死死贴着那块透明隔板，一动不动盯着正猫着腰的双双。
红血丝密密缠绕在眼珠周围，如同有生命般轻摆蠕动着，他们不断分裂，就像被分割的红色蚯蚓，密密麻麻，几近要贴满整块隔板。
他发现自己了！
尖叫声卡在嗓子眼，生理泪水不受控的大滴大滴向下坠着，双双想要逃跑，可极度的惊恐之下腿软的根本动弹不得。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呢。”
中年妇女的声音隔着隔板闷闷传来，接着便是厨师憨厚老实的笑声。
“你是太累幻听了吧，下午回职工宿舍午睡会吧，我去找找别的队友。”
那声音，竟然是从不断蠕动的红色血丝上发出来的。
妇女应声，没一会，推门而出，就像没有看到双双一样，两眼无神，空洞的向前迈着步子。
只一眼，双双就再也忍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弯下身子开始疯狂呕吐。
中年妇女的胸腔不知被什么东西剖开，内脏肠子早不见了踪影，她眼眶空洞，眼珠亦是无翼而飞，血自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腹腔之内，浑身如同沐浴在血泊之中，一步步向前挪动。
而她好似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浑然不知，只不断念叨着“真的有点累啊…”
身后，厨师突然叫住了她。
“看你午饭没吃，带碗粥回去吧，省得饿了。”
血人点了点头，木讷的伸出手去，一摊还在跳动的心脏便被递了过来。
鲜红的、满含生机的、她自己的心脏。
扑通…
扑通…
妇女步履蹒跚，可终究还是没能走过食堂的那道门，身体剩余的器官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人体的运作，她就这样直直向前倒了过去。
心脏停止，空气凝滞。
厨师望着眼前的一切，终于露出餍足而贪婪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