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不提完全被这个意外弄懵的系统和洛佑,岑音自己也要扶着额头叹息,这也晕的太不是时候了,简直浪费她的时间。
岑音晕倒时是早上,再挣扎着醒来却已经到了深夜,系统揉着发红的眼睛,明明是机械音,但生生让岑音听出了一丝颤抖:“宿主我的代码都被你吓飞了。”
他是真的有点后怕,宿主说晕就晕,系统都来不及反应。
岑音脑袋还在闷痛,她想了想,用思维触须轻轻摸了摸系统的头:“我没事,你不用太紧张。”
她知道系统虽然看着是个中二病,整天咋咋呼呼的,其实本性不坏,拉着她来了这个世界,嘴里喊着自己没做错,其实心里是虚的,因此才总是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点动静都会吓到他。
岑音呼了一口气,决定发发善心,不吓小系统了:“别想太多,我如果不愿意做一件事,谁都勉强不了我。”
系统眨巴着大眼睛,听懂岑音说的话后,他感动的眼泪汪汪,立刻从兜里掏了一堆东西出来:“宿主宿主,我给你兑换治头痛的药,受罚就受罚,001不怕。”
岑音弯起唇角笑了一下,所以说,她的小系统是真傻的可爱:“不用。”
不等系统再说话,岑音已经单方面决定结束“亲子时间”,因为她保证,再让她哄下去,现场就不一定能继续这么温馨了。
岑音注意到床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婢女,正端着一碗药等她醒来,浓郁的中药味直冲岑音鼻子而来,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在岑音弄出响动之后,婢女很快就走过来替她撩开了床帐,比起昨天,这个婢女语气温柔许多:“姑娘醒的正好,季医官果然没说错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重新端起了药递给岑音,“药刚熬好不久,姑娘快喝吧,喝完再用膳。”
岑音嗯了一声,道完谢,接过了黑乎乎的汤药,系统还没从感动的情绪中出来,一直在她脑海中跳着脚,让她不要喝,说太苦了,不如就吃他的药。
但岑音好奇心强烈,她实在对这种上辈子只在书本上见过的神奇药剂非常感兴趣,于是断然拒绝了系统,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然后,在婢女的注视下,岑音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她第一次觉得,她比她的傻系统笨多了,闻起来就不好闻的东西,喝起来怎么可能会好喝呢?
岑音皱巴着一张脸,艰难地吞咽,苦着脸看着剩下的一大碗药,觉得哪怕靠着毅力,她也不可能喝得完。
察觉到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岑音抿抿唇,先下手为强,将系统自助式禁言,然后她捏着鼻子,倔强地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太苦了,岑音没忍住,伸手扒拉住了婢女的衣袖,可怜兮兮望着人,却不敢张口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口就能哭出来。
负责给她送药的婢女原本对岑音说不上喜欢,只是尽职尽责而已,可是看她这般难过的喝完了药,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实在是岑音皱成一团的表情过分可爱了,还有虽然觉得苦,但仍旧乖乖喝完药的样子,也让婢女心软了一瞬。
她轻轻将岑音的手挪开,笑着道:“奴婢去取吃的,姑娘吃点东西压压药味就不苦了。”
岑音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眨巴着眼睛,眼巴巴看着婢女转身离去,又很快回来,她手里端着能救岑音命的东西。
先接过清粥喝了两口,岑音才缓过了这口气,她喝药时就没下床,这会儿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她若有所思的脸上,让一旁伺候的婢女都看呆了去。
都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可美人也各有各的风情,得能展露才是,自从来了将军府就一直缩在这间屋子,不妆扮自己的人,就在这一刻,突然之间仿佛拥有了灵魂。
头发依旧未经整理,飘散零落,但每一根发丝的位置都像被仙人精心安排过,垂在脑后的丝滑柔顺,飘在脸颊的婉约动人,偶尔从窗边吹过来的一缕风撩动发丝,吹着它落到了美人的眼睫处,风动人不动,氛围莫名其妙便柔美了起来,然后美人被发丝所扰,也活了过来。
岑音伸手唰的将那缕烦人的头发扯去了脑袋后边,嘴里还嘟囔着:“好烦呀好烦呀,我还从来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呢。”
看入迷了的婢女打了个激灵,她晃晃脑袋,将目光从那缕头发上移开,没听清楚岑音说了什么,她看向岑音的眼睛:“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岑音转了转眼睛,跟婢女搭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婢女掩嘴一笑,冲她施了一礼:“奴婢名阿荆。”
岑音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问她:“是哪个荆?”
阿荆一边示意岑音喝粥用些小菜,一边手脚麻利将药碗收了起来,她语气寻常,声音脆甜:“荆棘的荆,因为奴婢是被人从荆棘丛里扒出来的,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岑音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看向阿荆,阿荆冲她笑了笑:“没什么,边境念念战事频发,多少新生的孩子活都活不下来,奴婢被爹娘藏入荆棘之中,又逢将军战胜之后路过,这才捡回了这条命,已经是大幸。”
她说完转身出去,忙活不停,又给岑音打好了洗漱的水,仿佛她的身世没有引起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岑音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她不自觉的目光跟着阿荆走,心里有些难过,经历了上一世,岑音更是深知人生多艰,活着容易却又不容易,阿荆看着,好像也只有十多岁……
她睫毛轻颤,面上不动声色,松开了对系统的禁锢,问他:“能感应到赵炎在哪里吗?”
系统摇了摇头,他只能确定一个大概范围:“赵炎已经离开了这里,按照剧情进展,他从村民的手里骗了一笔钱,打算去京城,我只知道他还在路上,具体定位不清晰。”
岑音抿唇,从床上颤颤巍巍下来,重新看向阿荆,她问阿荆:“将军知道我醒了吗?”
阿荆应了一声,从外间进来,跟她说:“将军之前吩咐过,姑娘一醒即刻就要回禀,已经有人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洛佑已经大踏步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位驻守边境十数年的将军,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岑音和他男女有别,又或许他知道,但他实在顾不上这些,洛佑面色不善,透着浓重的疲惫和紧张,他一进门就挥了挥手,示意阿荆出去。
等阿荆将门关上,洛佑大马金刀坐在一旁,鹰隼般的眸子盯着岑音,追问她:“继续说你昏迷之前提到的邑坶计划。”
岑音点了点头,没有拿乔摆谱,她现在的目标很简单,洛佑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
她道:“他们打算乘胜追击,攻溯城于不备。此战折损我苍国三万兵马,但邑坶也并没有全身而退,可他们似乎笃定将军会捉襟见肘,无力防守,于是打算稍作修整,等十日左右,溯城再放松些,他们便会攻打溯城。他们还说,等拿下溯城之后,就过粱州,入豫洲,直上京师。”
听完岑音的话,洛佑的脸色变的更差了,他冷冷笑了一声:“笑话,当我吃干饭的么。”
到底是武将,按捺不住,无处抒发的火气让洛将军紧皱着眉头,他站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停在了岑音面前,他狐疑的打量着岑音,边境的人少有听不懂邑坶话的,这点他不怀疑,可是:“你怎么听到的?”
岑音笑了一下,看起来与前几天的柔弱女子截然不同,洛佑记得,刚带她回来的时候,根本没人能跟她说上话,她总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目光之中全是恐惧,绝望,和悲伤。
然而现在,洛佑回过神来,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姑娘,笃定、坚韧,眼中有着看不透的光芒,仿佛谁都没办法摧毁她的信仰,她说:“把自己埋在死人堆里,战战兢兢藏了半个时辰。后来,邑坶的人从我身旁路过,许是太肆无忌惮,于是说的分外详实,我记住了。”
饶是洛佑征战多年,也被惊了一下,一个小姑娘,能将自己藏在死人堆里,也实在是,太胆大了些。
他垂下眼眸,又问了一句:“前几日为何不说?”
岑音蹙了一下眉头,语气软了下来,声音低低的,听着可怜又冷静,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姿态说话:“没反应过来……我高估了我自己,有点没办法抑制地害怕。”
洛佑背着手,打量着岑音,也并非没有道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先是目睹从小长大的村庄被屠,又藏在尸体中半个时辰,再被从头到脚浸着血腥味的士兵抓进将军府,她恐惧谨慎,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洛佑脑海中将岑音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到方才的对话结束,全都思索了一遍,他的声音从威严转到平和:“季医官已为你诊治过,没什么大问题,两三日就能好转,你先住这里,过几日不需服药后,本将自会派人送你去慈幼院,供你暂时栖身。”
岑音低眉顺眼的应了是,头痛又发作起来,她也没顾上再说什么。
而洛佑定定看了一眼面前垂着头的少女,转身出了房门,他并不是完全信任岑音,但也不至于不信,比起靠脑力去分析一切,洛佑有时候也会依赖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岑音不是他的敌人。
出了门,洛佑叮嘱阿荆近几天看好岑音之后,转身向主院走去,他得将今日从岑音处听来的消息,尽快告知军师。
岑音站在原地,看着洛佑离开,并且关上房门,她缓缓吐了口气,立刻用手按住了太阳穴,转身一步一步往床上挪。
系统这会儿才找到机会,他眉头拧了一个山字,疑惑不解:“宿主,你怎么这么会瞎编啊?”
岑音躺在了床上,捞过被子盖好,系统说这话她就不高兴了,岑音闭上了眼睛:“说什么呢,我哪瞎编了。”
系统变出了两个蚊香眼,他确实想不明白,虽然他早就知道宿主比他聪明的多了:“那那些着火逃跑,躲尸堆,是什么意思啊?”
岑音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慢条斯理地提示他:“你再看看剧情简介,赵炎拨动星盘之后,与洛佑交战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系统听话地翻到岑音所说的地方,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他真是晕了,宿主就看了一遍,连这十几个字都能记住,到底谁是人工智能啊!
只见他面前漂浮的小书上,赫然写着一句话,大意便是,邑坶将领临时改道,从珈山而过,路上遇到一个小村子,为了避免行踪泄露,便索性放火烧村,杀人灭口。
系统拍了拍手,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岑音从嗓子眼哼了一声,似有若无,她又跟系统说:“我昨夜向你借镜子时看过,这个身体擦伤无数,手肘膝盖处都有火星溅烧出来的燎泡,后来,洛将军又透露她没有开口说自己的来历,那我就随便说咯。”
系统惊呆了:“你是真不怕被揭穿。”
这个……岑音确实不怕,瞎编不成再装失忆,实在不行就假装承认自己是细作,嘴长在她身上,她身上受的伤也都是实打实的,况且,她还拥有系统给她的剧情线,别的事不好说,诡辩一下,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再想办法获取信任,岑音根本不带着急的。
系统自叹不如,抑郁的蹲去了小沙发上,别的统都能帮宿主做很多事,轮到他,追在宿主后边跑都撵不上,这也太令统伤心了。
他自己自闭,岑音也不管,头还疼着呢,两个人难得安安静静呆了半天。
然后系统才想起来问岑音:“那之后,我们怎么办啊?刚才那个洛将军说,要送你去慈幼院,边境混乱危险,青壮年会被征兵,即便不从军,也难保会像原身的村子那样,惨遭横祸,所以就有了许多鳏寡孤独者,为了照顾这些人,边境的慈幼院很多……”他傻乎乎的说,“宿主要是我们也被送去慈幼院,还怎么完成任务啊?”
岑音摁住自己的脑壳,耐心道:“他让我去我就去吗?不可能,乖,你回去蹲着去。”
正如岑音所说,她有自己的计划,根本不会听洛佑的。
此时没有反驳洛佑,而是安安静静躺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要先养病而已。
等头痛缓解,恶心晕眩感消失的时候,岑音立刻主动去找了洛佑,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又精心整理了衣着妆容,比起之前病弱的样子,这次大气明艳了不少。
面对阿荆崇拜却也害怕的洛将军,岑音的态度要不卑不亢的多,系统捂住了脸,不卑不亢什么,他的宿主根本就是无所畏惧。
岑音确实不太怕,她目的明确,重点突出,直抒胸臆:“洛将军,我想从军,我夜不能寐,闭上眼睛就看到我的爹娘亲人站在烈火之中,此仇不报,耻为人子。”
洛佑不可否认又被她惊到了,边境女子彪悍些也是正常的,可从没有姑娘家找上门来,说要从军,他紧紧皱起眉头,一则是并没有放下对岑音的防备,二则是泱泱大国,儿郎俱在,哪有叫一个弱质女子上战场的道理。
他思索了一瞬,才劝说道:“你曾说你族人为你指路,他们想必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再说,本将派人送你去慈幼院,也并非让你去享福,慈幼院皆是些孤儿寡老,实在缺人照料,你去那里一可栖身,二也有活计可做。”
岑音抿着唇,等洛佑说完,她摇了摇头,洛佑会拒绝是必然的,不过她不在意,她准备了无数个借口,要拿来继续说服他,然而刚张了口,却见洛佑神色突然轻松了几分,眼含笑意看向了门口,口中呼喊道:“军师怎么来了?快进来。”
岑音被打断有些懵懵的,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门口逆光进来一个人,身材高大,轮廓坚毅,眉目……分外眼熟。
岑音小声和系统一起惊呼:“是息梧。”
不同于岑音满脑门的问号,系统更多的是惊喜而非疑惑,他很快就喜滋滋道:“他也在,嘿嘿嘿。”
岑音揪住系统的小马脚:“他就是那个息梧?你果然知道他的来历。”
如果是上个世界的话,系统肯定想方设法蒙混过关,不过到了这里,他自认和宿主已经是最好的朋友,宿主帮他做任务,根本就是所有位面里加起来最好的人,于是系统小声道:“我不能告诉你别的哦,不过,他确实是你那个世界的息梧。”
他们俩窃窃私语着,没注意息梧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了岑音旁边,与洛佑身着将领铠甲不同,息梧穿着白色交领长袍,这个颜色与上一个世界的研究员服饰相同,诡异的让岑音找到了更多的熟悉感,她小小的吐了口气,偷偷用眼角余光盯着息梧看。
息梧冲洛佑拱手行了个礼,便转头向岑音看来,他脸上的笑容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温柔一些:“原来,你也在这里。”
岑音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息梧看了一会儿,她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一次见息梧的样子,这个人走到她面前充满敷衍和试探地说,那就这样,期待你的汇报。
系统还在她脑海打滚,岑音收了思绪,点了点头:“嗯,我也来了。”
洛佑来回看了看,这次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朗笑出声:“原来,岑姑娘与军师认识啊,嗨,你不早说,这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么。”
武将生性爽朗,之前摸不透岑音身份,对她防备猜忌,现在知道她和自己信任的人认识,这份信任便也慷慨赠予岑音一些,他快步走出,叫人送茶水进来,又带着岑音和息梧坐下。
这一通热闹下来,岑音也不着急了,她施施然坐在息梧身边,借着饮茶,悄声道:“我要进军营。”
息梧没说话,岑音便歪头盯着他看,试图判断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但息梧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对面洛佑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悄悄笑了笑,他给息梧添了茶,好奇地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相识?”
岑音用指头戳了一下息梧,示意这个问题由他来瞎编,自己则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什么意思?他一进门就跟我招呼的意思,不是要和我合作吗?”
系统呆呼呼的,疑惑地哎了一声:“他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啊?”
岑音比他还疑惑:“他不是像我一样,被你们万恶的系统绑定,来做任务的吗?”
系统傻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他晃着脑袋:“不是哦,息梧才不是任务者。”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息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淡,他轻描淡写解释道:“有前缘。”
洛佑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知道息梧不会多说,就不再追问,反而提起令他头疼不已的战事:“岑姑娘先前所说,我已派斥候前去打探,邑坶人确实贼心不死,正在溯城四周勘察,如今距离十日之期不远,军师可有良策?”
按照以往来说,邑坶区区小国,苍国根本不会惧怕他们攻城,可是之前那场战役,洛佑所率军队却伤亡惨重,六万人马已去一半,且大多数都是精心培养的弓箭手和骑兵,连洛佑的几个副将都战死了,提起这件事洛佑就十分疑惑不解。
他们明明做好了一切安排,邑坶的军队却如有神助,不仅绕开了他们的陷阱,还比情报中生生多了好几万人,他们派人火烧粮草分散副将注意力,又突袭围杀,最终导致这一战苍国惨败。
可是洛佑事后复盘,却始终找不到计划泄露的原因,他虽然杀了数十奸细,却也能确认他们无法传递消息……
洛佑回过神来,不再绞尽脑汁苦苦猜测,而是十分期盼的看着息梧。
岑音跟他一样,也十分期盼的看向了息梧,她眨巴着眼睛,最好是息梧能够帮她一把,让她能够进洛佑的智囊团,不过也没关系,岑音在脑海中跟系统说:“我才不管他到底什么身份,而且,他不帮我其实也不要紧,还有别的办法,唔,说起来我更想明天就去找邑坶人。”
系统瞪大了眼睛:“你找他们干什么?”
岑音沉吟了一下,跟系统说:“你忘了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吗?我可是学过数理化的,去找邑坶人,然后跟他们说我可以帮他们改进兵器煅烧方式,之后混入他们之中,最好能够不用打仗,就解决他们。”
可是……系统皱着眉头:“宿主,武器煅烧方式不重要,铁矿资源稀少才是问题呀!”
岑音扶额:“好笨,邑坶人自己认为够用就行啊,到底有多少铁矿不重要。而且,重点是,这只是获取他们信任的一个诱饵罢了。”
她正胡说八道的起劲,息梧便开口打断了一人一统的闲聊,他跟洛佑说:“岑音与我同出一门,将军,邑坶的事情往后可交由岑音。”
洛佑疑惑的看了一眼岑音,他语气带着犹疑,不是很确定:“可是……”
息梧看出了洛佑不太敢同意,但他仍旧少言寡语,只是笃定道:“她可以。”
他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洛佑:“且,太后急召我回京。”
洛佑惊诧地站了起来:“京中有变?”
息梧点头,示意他先看信,洛佑匆匆拆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字很少,事情却很严重,上个月才刚刚即位的皇帝陛下,在皇位上尚不足一月,就忽然吐血晕厥,不治而亡。
皇位更迭的过□□速了,虽说是太后,但谁能想到,她半年前才进宫,两个月时间从太子妃到皇后,又三个月从皇后到太后,如果再登基一位皇帝,她就会成为历史上最年幼的太皇太后。
洛佑以手撑额,即便是在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起这轮番变化,洛将军低喃道:“难道,真是天不佑我朝。”
岑音垂下眸子,羽睫闪动,直到这一刻她才将事情全部捋顺,她也终于明白了,看来息梧穿越的人,是剧情中那位举足轻重的军师。
原剧情之中,这位军师本来就是皇族中人,也是名扬天下的谋士,是他和洛佑一起定下歼灭邑坶的计划,应该能成功换取边境数年和平,可惜赵炎第一次改换命运,导致洛佑战败,同时,他也迫于京中生变,不得不依召回京城,去辅佐年纪更小的帝王。
而洛佑,在离开他之后,从此就如虎断翼,孤木难支,以至于最后结局惨淡,苍国也因此遭受重创,接二连三的噩运推动着它走向灭亡。
息梧端起茶杯敬了洛佑一杯:“京中急催,令我今日便走,将军,大可信任岑音,祝来日凯旋。”
见洛佑点了头,他又看向岑音,伸手在她头上按了按,目光柔和了许多:“注意安全。”
岑音嗯了一声,站起身,和洛佑一起将息梧送到了门口。
等目送来接息梧的人匆匆赶车离开,岑音一秒变了神色,当初在实验室里指挥若定的气势一拿出来,连洛佑也忍不住侧目。
她确实很着急,虽然什么逃跑埋尸堆是她根据自己的猜测编造的,但是邑坶人的计划并非她信口胡说,系统给她的剧情之中,有详细的描述。
岑音看了洛佑一眼,她的声音不急不缓,但莫名带着股力量:“洛将军,我知道单凭息梧一席话就让你信任我很难,但没有关系,我自会证明,只是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洛佑张口欲言,岑音打断了他:“还有,刚才我听到洛将军的低语,我想跟洛将军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洛将军记住,哪怕这个世界上真有星盘斗转,命数推移,我们也只需要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人定胜天。洛将军,您身后是我苍朝无数百姓生死,他们的命运,不在任何神仙鬼怪手里,在您手里。”
岑音说完之后,转身往将军府中走,留下洛佑满脸晦涩,独自站在门口沉思。
洛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征战数十年,从来不曾拜鬼神,一上战场,生死由他自己。
可是,最近一年来的各种变故,加之那惨死珈山的三万将士,洛佑坚固的心也被打击的裂开了缝隙,他不由得怀疑起来,苍朝还有国运吗?
洛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也跟着转身回了将军府,厚厚的甲胄在他身上,压的他疲惫不堪,可是很快,洛佑便重新直起了脊柱,他大步向岑音而去。
追上岑音之后,洛佑重新行了一礼:“岑姑娘,军师说你与他师出同门,我自然相信军师,只是我麾下诸位将领未必愿意听岑姑娘的话,这我却帮不上你了。”
岑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这些,她看了眼天色,问洛佑:“关于邑坶攻打溯城一事,将军有什么想法?”
洛佑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斟酌着道:“邑坶如此自信,不如请君入瓮。”
他想的很好,既然之前战败,邑坶人认定他如今势弱想要攻打溯城,那便将计就计,引诱邑坶前来,然后他瓮中捉鳖,替他的麾下报仇。
岑音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如今溯城兵马只剩三万,而邑坶出兵十万,将军如何以三万对十万?”
洛佑回她:“可在溯城及周围征兵,虽然百姓……可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那些了,他们应能体谅。”
岑音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她抿了抿唇,又问:“新兵未经训练,如何对阵邑坶军队?不过平白多添亡魂罢了。”
洛佑急躁了起来,他挥了挥衣袖,道:“只需暂时抵御,有我亲自坐镇,必会想尽方法减少伤亡,而且我已打算从距离最近的安城调兵,等援军到,定能将邑坶打回老家。”
岑音叹了口气,洛将军太久没打过败仗,又逢朝廷事多,他确实是慌了。
她说:“洛将军,安城毗邻兹谟,亦是边境重地,若你是兹谟国君,你的邻国京师无主,边境无人,你会怎么做?”
洛佑怔怔退后一步,他飞速想着解决之法,然后发现,竟除了负隅顽抗,血战至死,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倘若三万人血肉之躯能阻挡邑坶,那便是他胜,不能,就是他败。
还有什么法子?他不能调兵,不能令其他的地方空门大开无人防守;亦不能征兵,溯城连年征战,说句实话,真要去征兵,也未必能凑够万人,不过徒徒送死;
他还能怎么办,退出溯城投降以期卷土重来?不可能,他们洛家世代在此,绝不会丢下溯城百姓,也绝不会背弃身后的整个国家。
七尺男儿,昂藏丈夫,到这一刻无计可施,无法可想。
尽管心中并非如自己所说那般全然信任岑音,但洛佑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她,他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岑音:“那敢问岑姑娘,有何高见?”
岑音停住脚步,看着他道:“带我去看地图,还有沙盘。”
系统刚才一直没说话,眼看着洛佑听岑音的话,带着岑音往书房走,他才蹦跶了起来,眼中闪着崇拜的光,他夸岑音:“宿主你好厉害,宿主你真的连打仗都会吗?”
岑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轻声道:“我所依仗的东西,都在这里。”
她说完不再理系统,转而跟着洛佑跨进书房,仔细研究起了地图。
在将溯城周边地形牢记于心之后,岑音又问洛佑:“洛将军,邑坶是何人为主将,何人为副将,这个您知道吗?”
洛佑皱着眉头,从书房藏书之中取了一叠密信出来,他将其中几封挑选出来,递给岑音,岑音翻看着信件,听洛佑在她耳边道:“主将阿斯力,副将兰多克。”
岑音嗯了一声,用极快的速度将所有信件翻阅完毕:“洛将军与他们之前有交过手,对他们的脾性评价如何?”
洛佑回忆了一下,按照自己的记忆,跟岑音说道:“阿斯力脾气暴躁,常常主动叫阵,听闻他但凡战败,回去便会杀一批人泄愤,他也不算有勇无谋,只是,过分相信自己,难免急躁易错;至于兰多克,则是邑坶的青年才俊,不过二十多岁,性情比阿斯力要更加沉稳,比起副将,他更像是个军师,他这个人……”洛佑摇了摇头,“不太容易被挑拨起情绪。”
岑音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她凝神思索,下意识摩挲着自己小指上的疤痕,可惜触手一片光滑,她失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已经不是她的身体。
见洛佑向她看来,岑音不再拖延,解释道:“您行军打仗多年,应深知天时地利人和的重要性,如今我们处于劣势,更要善用天时地利。”
“如果要我为将军献策,那便请将军从三点做起,第一,请将军先行盘查战备,准备好一万人五日行军所需粮草;第二,请将军做战前动员……也就是说,将军,上次大败于邑坶,将军自己都会怀疑气运,遑论普通兵士。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死亡,怀疑、恐惧、绝望、崩溃等等情绪只会比将军更严重,将军必须在战前鼓舞起士气来,请将军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此战,赢则生败则死,但生死都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第三点,是请将军提前派人去布置邑坶人的埋骨之地。”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岑音将手指指向了沙盘上的某个地方。
洛佑盯着沙盘,看了半晌,终于心服口服,他抚掌大笑,只觉得郁气散发了许多:“妙!甚妙。”
“可是,邑坶人有十万之众,这里才……”
岑音摇摇头,将写着阿斯力名字的信件递给了洛佑:“这里只是为他准备的,至于这位兰多克副将,他有自己的去处。”
洛佑盯着信件看了半晌,抬眸神色复杂看向岑音:“怪不得军师说你与他师出同门,岑姑娘才能不输军师。我这便召集副将们,将岑姑娘介绍给他们?”
岑音闻言笑了,她根本没打算浪费时间去见什么副将,她只要洛佑听她的就行,她对洛佑道:“不必,时间紧迫,将军请先忙吧。我之所愿,不过是报仇雪恨,只要能达成心愿就好。”
洛佑再劝了几句,岑音却一点也没有改变想法,她坚持道:“我不需要为众人所知,将军也大可不必拘泥于此,大战在即,何必再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洛佑拗不过她,只能无奈道:“那就只能依岑姑娘所言了。”
他抛开这些杂事,又将岑音所指的地方来回看了数遍,越看越觉得成竹在胸。
洛佑是天生将才,之前诸事繁杂,一时蒙了心窍,这才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然而经过岑音一番话,洛佑立刻拨开云雾,望见了他们胜利的希望。
那种战场上一切尽在掌握的能力仿佛重新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洛佑兴冲冲出门,打算即刻召集旧部,按照岑音所说布置起来。
兰多克如何对付还没有眉目,但阿斯力,不需要岑音再说更多,洛佑可以保证,他绝对能让阿斯力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