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知相惜
一
忙了一天，冷杰终于赶到学校了。由于罗云湘回到老家，他的顾忌也少了很多，晚饭时，就去2舍找田晓菲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吃完后再回各自的宿舍，然后，再一块儿结伴散步。
这也等于是，他正式公开确定和她的恋爱关系了。
她也认可他的做法。
黄昏时，校园里的情侣从不同的地方汇聚起来，在不同的校园小径牵手漫步，或者接吻拥抱。
丽晶河的加固作业工作已经完成，除两岸新增加了一摊摊捞上来的已经枯萎的河草外，和平常并无二致，只是河面上的荷叶没了，估计要到秋季才能重新生长出来。
他们肩并着肩坐在一处的长椅上，手握着手。
“大宝贝，最近这么忙，估计是没有写什么新作吧？”田晓菲问他。
他不无苦恼地说，“没怎么写呢，前几天投给《诗神》杂志的作品，还是去年的旧稿，我把它修改了一下，就投出去了。最近，还是把这个专刊的工作做好，先扎根下来再说吧。”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先扎根生活，再图创作，如果工作漂泊不定，反过来，也会影响你的创作。”她说。
他也赞成，“不过，我也有点担心，如果工作平稳下来，会不会没有激情和冲动了呢？创作，最要紧的是热情。”
她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对一个真正的作家来说，文学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但也有可能如人所言，30岁之前是诗歌的年纪，30岁之后，就是小说的年纪了。”
她进一步说，“近代以来，在文学史上奠定历史地位的，绝大多数是小说作品。所以，你现在深入生活，也不是坏事，等你脑子里有一幅完整的社会生活图景时，小说的创作迟早要到来的。”
“是的，有道理。除了个别人，年幼时就经历过人生坎坷，可以在年轻时就创作出精彩的小说作品，大多数作者，都是在三十而立之后，才写出有影响的小说的。”
他认为，日后自己也可能转型创作小说，就补充说，“写诗只凭一种灵感的发挥，但要展现广阔的生活画卷，非小说莫属。”
“嗯，是的。”
田晓菲近期正在研读英文文学原著作品，她很有感慨的说，“我读国外的作家作品，很喜欢将他们对照和对比，有时候，一对比，就可以发现很多让人深思的问题。文学作品最终是要反映生活和时代的，透过作品，你就能看出他们社会生活的文明与否。”
她见冷杰正在倾听，就一直往下说道，“我们可以对比三个著名的作家作品：第一位：英国的简奥斯汀，她生于1775年，卒于1817年，她的代表作《傲慢与偏见》，表现出来的生活画卷轻松明快，女主人公不断地约会，寻找自己的白马王子，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爱情。那种田园风光，和自由奔放，充分展示了这个时期英国的社会文明，很让人神往。第二位：中国的曹雪芹，他约生于1715年，约卒于1763年，他去世的12年后，简奥斯汀刚出生，两个人仅隔一个代差，但你看《红楼梦》中，那些少男少女，有几个人可以追求自己的婚姻自由了？奴俾更不用说，十几万两银子可以在苏州一带买20多个唱小曲的姑娘，她们的生死也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我们不否认这部作品的艺术成果，但它描述的这个社会是黑暗的，展示出来的就是人性的腐朽和堕落。第三位：俄国的契诃夫，他生于1860年，卒于1904年，比简奥斯汀迟到了100年之久，你看他的作品《万卡》，一个9岁的男孩，生活在农奴制度下死亡的边缘，他没有温饱，谁都可以奴役他，打他，残害他，朝不保夕。他给自己的爷爷写了封永远也收不到的求救信……这个社会制度是极度落后的，也是不人道的，对吧？而这就是当时俄罗斯社会情状的真实写照。我总觉得，英国的社会发展早了中俄至少300年以上，我们现在的农村巨变，倒像那个时候的英国乡村呢。所以呢，我们创作作品也好，阅读作品也罢，都要把握住作品中传递出来的社会生活信息，细细品味其中人性的特点……”
冷杰津津有味的听着，也不时插一下话，表达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她的文学观点和鉴赏水平，已明显高于一般的同学了，甚至连中文系的老师也比不上她。
聊到学校的老师，她也很是不屑，“我经常查看一些学术杂志，一些有影响的中英文学术期刊，很少有我们学校老师发表的文章，可见，这里的环境，是比较封闭和落后的。”
她又说，“如果唐雪媛没有离开南风师范学院，以她的天赋，必将可以将南风打造成一个文学重镇，加上周围有五六位助阵，声势就很大了。可惜，她终究不为环境所容，这真是劣币驱逐良币的典型。”
冷杰也跟着一个劲的叹气。
他们又聊到明年一月全国研究生统一招生考试的事，田晓菲兴奋的说，明年一月她就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具体的哪个学校正在考虑，以北京和上海的为主，专业就选英美比较文学。
“如果条件允许，今后我还想出国深造一下，到国外真切感受一下环境。”她有点陶醉地说。
二
当刘成霖找到程浩的时候，程浩正独自一个人在图书馆的五楼资料室中，整理唐雪媛的作品资料。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资料室里其他的同学早就走光了，他还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他们是互相认识的。由于和冷杰是老乡，他也经常去冷杰的寝室找他聊天，有时也会碰上刘成霖，特别是晚上。但他们只是有礼节性的打个招呼，彼此没有什么深交。
“程浩，我听你们寝室的同学说，你来资料室了，所以就找了过来。什么资料让你这么上心？毕业不是都考完试了吗？”
“刘班长好，随便查查东西的，也没什么。”他忙起身也打了个招呼，问，“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我们就在这里聊吧，你毕业工作方面落实了吗？”
“还没有，有一两家市一级的小报需要编辑和记者，我还没到过去面试呢。”
“哦，那就好。我们系里刚创刊了一本杂志《中文研究》双月刊，冷杰给我说到你，觉得你做编辑很合适的。我认为也行，就过来找你了，平时遇不到你，晚上我又忙到很晚才有空回宿舍。”
“杂志的内容和编辑的方针定了吗？”
“基本上定了，内容分三大块，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主编方面以我为主，另外两个，一个是范明，一个人梁宏伟。”
“哟，范明也加盟了？他可也是个大佬级的人物，好像还在外地吧？”
“是的，目前还在外地，暑假的时候专门邀请他来省城一叙。”
“那敢情好。不过，我可能只能帮你一年了。”
“一年是什么意思？”
“确切地说，是一年后，我得离开这里，到上海或北京读研了。我打算参加明年一月份的研究生考试。”
“哦哦，这是好事呀，一年后，你去读研了，我再找人帮忙也行。”
刘成霖说着说着，突然看到书桌上有很多唐雪媛的作品，大为惊讶，忙说，“你是在一门心思，研究唐雪媛吗？”
“刘班长，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也不瞒你了，我知道你和她的感情很深，但我对她的感情更深。她的作品，从她进我们南风师范学院中文系一级开始发表作品起，到今年五月份为止，基本上每一篇作品我都查找到了。我按照时间的编排顺序，一一做了个年表。课间之余，我每一篇都要细读研究，也出了五六篇作品评论，有三篇已经发表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瞧瞧。我认为她的文学成就，未来不可限量。”
“这个自然，大家都有共识。可是谁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根据我的研究，唐雪媛应该还在，只是她自己隐藏起来了，你别惊奇，听我的分析。”
他看着刘成霖，从容不迫的说，“我从她的作品分析中，对她的生活了解得很仔细，连一些细节也没有漏过。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她发现了可能是中文系领导人的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现在看来，也不是秘密了吧？利用补考作为要挟，中文系很多女生都被骗到某处，供那些人渣集体玩乐。对，她反复在作品中提到了一个场所，我百思不得其解后，决定利用晚上自习的时间，在学校的每个角落去搜寻。大概过了半个来月，我终于找到了这个隐秘的地方：单身教工宿舍楼15号楼。这个15号楼，每当晚上七八点钟开始，就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往里面走，我想，偶尔去老师处聊聊也是正常的，但是，我躲在门外静待她们走出宿舍，等到晚上10点都没有人出来了。这就不正常了。我想，第二天一早能看见她们出来吗？于是，我就第二天早上5点半过去埋伏。果然，一部分女孩子就慢慢的出来了。有的是哭着出来的。这帮畜生！”
见刘成霖也义愤填膺，他接着说，“这个时期，我发现唐雪媛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协，尤其是夜晚，越来越明显，我就跟在她身边，暗中盯梢，发现她有危险，马上就冲上去挺身而出。不瞒你说，一共有6次近在咫尺的危险，都被我一一化解。而她，可能都蒙在鼓里，也许，有所觉察吧。这个危险的时期经历了有多久呢？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一直到去年的12月中旬吧。按理说，危险期解除了，她应该安全了，没有理由出事呀。如果出事，最有可能的时间节点是在去年12月底，而不是今年4月底5月初这个时候。”
“你讲的肯定吗？她没事就是天大的利好。说实话，我现在也很自责，我有能力保护好她，但偏偏在四五月份这个时节，没有关心她的生活变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要考研，离开这里，应该也有追随她的意思吧？”
“是的，她如果没出意外，一定不会再呆在这个环境里，我得提前走出去。如果我的分析没错，应该是她主动逃离了这个环境。我也看了一下她的学分，到这个学期，她竟然累计有四门课要补考，你知道这四门课分别得分是多少吗？我告诉你，你先别笑：一门57分，一门595分，一门582分，一门598分。”
“真是好笑至极，厚颜无耻。这个，我也登记在案了。好在，现在可以倒查分数，她的分数由我来查吧，我一定要给她还个公道。”
“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成绩，不及格后，也就没有接受第一次补考。但是，她把每门课，那些主观论题，都扩写成一篇学术小论文，都全部发表了，发表的杂志级别还很高的。”
“是的，以她的学术才华，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老师可以教她了。另说有一次，梁宏伟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和她辩论，竟被她驳得哑口无言。”
“嗯，有过一两次。对了，这个梁宏伟也绝不是什么好鸟。他住的那个教工宿舍里，经常有女孩子出入，很多都是到他那里过夜的。我怎么不知道？女孩子上楼后，三分钟之内，哪个房间亮灯了，就是去了哪个房间。我早转到宿舍的后面看窗户亮灯的情况了。”
他有点得得意地说，“我有一个小本本，记录了一段时间，这个教工单身宿舍里每个房间进出的女学生人数，基本上差不离吧！但5月份以后，这里晚上一个女学生也没有来过。”
“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我告诉你，她们去了南风音乐学院的单身教工宿舍。这里，以前是他们丽友俱乐部在高校的大本营呢！这个大本营，现在搬到了音乐学院那边，有关细节，还是冷杰调查到的呢。”
“他们还在继续祸害女学生吗？这帮狗娘养的！”
“应该蹦哒不了多久了，专案组已经掌握了这个线索，他们会在全市统一行动的。”
时间不早了，他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来吃中饭，刘成霖就问他，“女朋友有吗？”
程浩就在内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女孩子的照片，告诉他，“她叫万帆，我老家母校的，我们当时都是文学社的成员，我比她高一届，我高三时她高二，后来我考上大学了，第二年她高考，差10来分，没有考上大学了。她家境不好，没钱再供她补习了。如果能复读一年再考，考上我们这个学校很有可能的。但我们还是一直保持着往来，她在农村坚持不结婚，实际上是在等我呢。我现在也看开了，与其追求镜花水月，不和把握属于自己的，这样心也定了。和我无关的人，再美，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对她这样感情这样执着爱我的人，我也绝对不辜负她。不管以后考研去了哪里，我都会把她带在身边的，有我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她的。你说是吧？”
“是的。”
刘成霖想起刘彩云的事，眼泪也就快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