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最近的芝芝觉得自己总是好饿，平时的饭量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求了。
她还是会在半夜醒来，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肚子饿。
万青门的厨房里，一个胖乎乎的银灰色物体正在鬼鬼祟祟地移动。
肉乎乎的小龙爪掀开了锅盖，里面还有今天晚上剩下的肉汤。
芝芝砸了咂嘴，费力地抓起勺子，准备给自己盛一碗汤。
虽然锅里只有些肉末汤水，那也好过和前几天一样，只能从甘泉井里打水喝。
昨天芝芝把自己的肚皮灌满了水，可还是觉得饿。
她见过其他人是怎么盛饭的，虽然自己个子矮矮，但用勺子总能勉强够着。
她将满满的汤碗端起来，想到还在原来世界的时候，龙爸龙妈每次进食之前，都会将芝芝的蛋放在旁边，说一些特别的话。
芝芝学着记忆里的模样，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念道：“感谢天地赐予我这碗肉汤，感谢万青门，感谢煮饭的师兄。”
那些话具体是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爸妈感谢被吃掉的东西的。
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猎物也是食物链重要的一环。
这里的食物都是万青门的大家做的，芝芝认为应该把烧饭的柴师兄算进去。
说完了感恩词，芝芝安心地坐在餐桌上，咕噜噜地大口喝起肉汤来。
万青门弟子修行之时，用辟谷丹代替食物，熬过艰难的禁食初期。
大多丹药味道寡淡，还有不少丹药因为凝聚了多种材料导致入口苦涩，能强行咽下也是一种本事。
但灵丹难求，哪怕再难吃，修士也视若珍宝。
毕竟优质丹药吃一颗便可少修炼五年十年的，谁会不闭眼睛吞下去呢？
芝芝作为妖兽，自然不需要饿肚子修行，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龙族的修行方式和这里截然不同。
刚出壳的她被长老们强行喂了不少昂贵的丹药，大家怕她过于虚弱，因此纷纷拿出库存的宝贝给她补身子。
后来芝芝开口说话了，大喊着难吃，吃不下。
小祖宗有意见了，宗门里的长老商量一番，决定让厨艺高超的柴三通做些凡间食物端给芝芝。
芝芝在蛋里的时候，曾听见过爸妈吃东西，他们打猎，然后吞食猎物的肉。
于是在柴三通问芝芝想吃什么的时候，芝芝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一个字：肉。
修真界的肉，大多是妖兽的肉，味道并不好吃。
宗门里饲养的妖兽除了云梦池的灵鱼，只有一些下蛋的红玉鸡。
三长老用红玉鸡蛋拌糖水，用来润他的嗓子。
但芝芝并不喜欢吃鸡蛋，她张开嘴露出里面小小的乳牙，告诉大家她要吃肉。
长灵鸢还在的时候习惯独自修行，平日里服用半日草，只有在换毛的季节会要求万青门提供一些丹药。
她饮用甘泉水，有时也会停歇在云梦池边清理自己洁白如雪的羽毛。
可芝芝不一样了，她大喊着要吃肉，可是要去哪里弄肉呢？
掌门和长老们一顿合计，决定派弟子下凡间去采购。
大块的肉，新鲜的肉，随便用些修真界的灵石丹药就可以换回。
那以后，芝芝过上了顿顿有肉吃的生活。
可好景不长，芝芝对食物的需求越来越大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也许是听到了芝芝心里的声音，她想要化为人形。
自己总是这个样子给大家带来了不少麻烦，她想要和万青门的大家变得一样。
但需要化形的话，现在得营养是完全不够的。
芝芝喝完了剩下的肉汤，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突然觉得腹部隐隐作痛。
凡间的食物，放在修真界很快就变质了。
芝芝并不知道，粗心的弟子没有当晚收拾干净剩下的肉汤。
现在芝芝吃坏了肚子，痛的嗷嗷叫。
厨房里静悄悄的，芝芝是偷偷翻墙来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从桌上滚了下去，摔碎了汤碗。
芝芝痛得在地上打滚，快要忍不住眼角的泪水之际，她忽然看到厨房矮柜里有一些她见过的草药。
为了能让她早日恢复身体，大家会在她吃的东西里混入滋补的仙草。
芝芝不了解绿色三瓣草有没有药用价值，只觉得放在厨房里的肯定都是能吃的。
银灰色的小龙踉跄地推开柜门，长大了嘴，囫囵地将草药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说也奇怪，没过多久她的肚子果真不痛了。
芝芝捂着肚子站起来，慢慢走出厨房，刚到门口腹部却又传来剧烈的疼痛。
怎么回事，明明治好了呀？
但这回的感觉和刚才确截然不同。
芝芝飞快的跑进草丛，将吃下去的东西都拉完以后，身体的异样感觉消失了。
一顿折腾之后，虚弱的芝芝累倒在厨房外的干草堆里，很快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二长老喜气洋洋地来到了芝芝的住所。
他准备了新的故事，想讲给芝芝听。
刚登上浮石，却发现高塔四周的弟子们正在慌张地找着什么。
“你们在找什么？这么多人，不怕吓坏芝芝吗？”
芝芝还有些怕生，上次齐言之带着她到万青广场看弟子们练武。
弟子们出拳之时齐声大喝，喊声震天，吓得她躲在门廊后不敢出来。
明明是大白天却提着灯笼的弟子回答道：“二长老，出事了！”
“什么事都不能打扰到宝贝芝芝，快点都回去，我还要给芝芝讲故事呢。”
“就是芝芝，芝芝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今天一早，负责送饭的弟子就发现芝芝不见了。
平日里没等吃的送到，小龙就在门口探着头等待了，今天的塔下却空无一龙。
弟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情急之下通知了掌门。
二长老瞬间变了脸色，当即翻出了灵符开始占卜：“大天衍术！”
“二长老，您别冲动！”
“我不冲动，芝芝找不到了，我来占一下，看看她去哪里了。”
镇山守护兽芝芝不见了，万青门上下陷入了混乱。
大家围着二长老和他面前悬空漂浮的灵符，大气不敢出地等待着。
二长老的占卜术很强，芝芝也不可能离开万青门，可他却迟迟没有找到芝芝的下落。
他们怀疑二长老的占卜术不能用来找外来客。
芝芝是来自别的世界的小龙，可能无法找到。
二长老不信邪，非要继续试。
只见二长老站在法阵中央，眉头紧锁，胡须急得开了叉。
换回了万青门弟子道服的曲心妍绕地面一周，不断地将灵石放置在阵法的各个位置，帮助师父进入状态。
“有了！”
“在哪里？”
二长老顺了顺胡须，开口说道：“我对着灵符描述了芝芝的模样，完全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我改变方案占卜了万青门的妖兽，也没有发现。后来……”
“后来如何？”
“后来我尝试占卜了长灵鸢的羽毛，除了掌门师兄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个地点。”
“那个地方是？”
“后山厨房。”
众人赶到后山的厨房，只见围栏旁的草堆中有一个物体，正在蠕动，细看还有些白花花的。
“等下，有点不对劲。”
曲心妍拦住着急上前的众人，先一步走了过去。
草堆里的，会是芝芝吗？
可芝芝明明是银灰色的，此时在不远处的家伙看起来很白。
曲心妍靠过去，轻轻掀开上面的杂草，发现里面居然蹲着一个女子。
见她没有继续往前，身后的齐言之问：“找到芝芝了吗？”
“你先别过来。”
曲心妍一脸严肃，她打量了草堆里的女子，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出来，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女子裹住。
这下这位姑娘只能露出一个头了。
她湛蓝色的眼睛仿佛有着天空的色彩，额头上有两只黑色的犄角，在尖端稍稍开叉，身后的三角形尾巴摇动了几下，上面覆盖满了鳞片。
她的身后还有对灰色的小翅膀，将衣服撑了起来。
她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白，张嘴之际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曲心妍，思考半晌之后说：“我认得你，你是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师姐。”
曲心妍听了面色更难看了，芝芝不敢说话，她的表情果然看起来很凶。
虽然不愿意承认，曲心妍却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芝芝。
她在一夜之间成功化形，既没有经历可怖的雷劫，也没有闭关修炼。
虽然芝芝还保留着龙形态的犄角，尾巴和翅膀，但全然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她脚下的枯草里面，还能看到几片灰灰白白的鳞片。
曲心妍穿过芝芝白嫩的小腿，将一片鳞片捡了起来，“你是芝芝？”
“对呀，我是芝芝。”
芝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她说出来话不再奶声奶气。
虽然还有些咬字不清，却充满了清澈的感觉，如同山泉，又似银铃。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发现了自己和人类一样的手脚，惊喜地大呼起来：“太好了，我变成人了！”
勉强挂在身上的外衣由于被翅膀撑起来的缘故，很快又短了一截，让芝芝露出了小肚子。
身后的众人靠近了，他们似乎也发现了芝芝的惊人变化，想要过来看看情况。
曲心妍飞快地将芝芝挡在身后，背对着众人，一脸严肃地让她别乱动。
“你还没穿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芝芝带着黑色犄角的脑袋从曲心妍身后探了出来，“大家……我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变的更凶的曲心妍，怯怯地说道：“很凶的师姐不让我出来。”
“别乱动，你想被看光吗？”
“看光是什么意思？”她有些迷惑地反问曲心妍，拉扯了几下身上被死死按住的衣裳，“翅膀压到了，难受。”
大家看了看耳根子有点发红的曲心妍，又看了看芝芝光着的小腿和脚板，立刻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芝芝从蛋壳里出来就没有穿衣服这个概念，在小龙形态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在意，更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情。
看来还需要和她多说说变成人形以后该遵守的礼节和规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