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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君子炼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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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在源平心静气,脑海中默念君子炼字法口诀。

    确认无误后,手中掐诀,一指点开《儒学》第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九个字如活了一般,从书中升腾而起,由小及大,排成了一个阵型,闪闪发光。

    突然一股无形威压袭向江在源,压得他全身往下一陷,一字值千斤,九字九千斤!

    江在源感觉自己的元神遭受了九次重击,一次次叠加,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而是九次幂!

    学字第一撞!撞得江在源元神轰地一声巨响,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他只觉得元神已经脱离了躯体,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五感俱失。

    但元神深处竟然能感觉到苍茫的气息传来,那是年代更久远的光阴似箭图!

    海量的光阴似箭图如利剑一般冲刷着江在源的元神,那已经不能用置身炼狱来形容。

    何为道……何为道……伴着光阴似箭图,一阵阵缥缈的声音直刺江在源的元神深处,逼问着江在源。

    苦于无应对之策的江在源,此刻仿佛遇见了光。

    江在源想起了父亲和方伯的教诲,想起了兄长、沈大先生和任老先生正在做且致力去做的事情,想到了张虎,想到了枫丘的蒙童及异族乡亲们……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汇聚成了十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字,他毫不犹豫地向来声方向吐露心声。

    这十个字,就是他未来的道。

    “善!大善!至善也!”仙音渺渺而去。

    沉寂了许久后,突然间,光阴似箭图倒飞而走,江在源压力骤减,对面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句,经久不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君子当有九思……

    江在源有如明悟一般再次入定。

    父亲曾传君子九思法,还创出了九式拳招。江在源心中默念君子九思,元神凝聚的人形虚影缓缓架起了拳势……

    第一式!视思明!我以我拳断因果!对着“乎”字,一拳镇压……

    紧接着第二式!听思聪!我以我拳辨真伪!对着“不”字,一拳横扫……

    第三式!色思温!……第四式!貌思恭……第五式!言思忠……第六式!事思敬……第七式!疑思问……第八式!忿思难……

    最后一式!见得思义!义礼之拳!妖邪退避!随着最后一式,江在源一拳击退了第九字。那九字如臣服一般逐渐汇聚。

    九次元神冲击发生只在弹指间,外人看来,江在源身体只摇晃了一下,便硬生生顶住了。他赶忙祭出薪火之种,同时吸收九字书生气。

    任平生一怔,好小子!会不会鲁莽了。他当年自诩天下第一资质,第一次修习炼字法的时候,也只是同时炼化前五字,虽感觉还有余力,但绝不至于能一次九字,这是极限之数!薪火传承就是与众不同。

    就比如五行修士中的雷修,结丹之后炼化本命雷,一次一道,能同时炼化两道的即为俊杰,三道之上即为天才。

    江在源竟然可以一次九字!

    后续有人啊!任平生老怀欣慰。

    那九个字随着江在源的祭炼越变越小,竟然凝成了一粒金色水滴。那水滴突然不受控制般到处乱串,试图摆脱江在源的牵引,最后竟朝任平生方向飞去。

    要失败了么?任平生欲弹指迫回金色水滴,但他忍住了。

    “给我定!”江在源大喝,脸上青筋暴起,既然已经臣服,何须再容你放肆。

    疾冲向任平生的金色水滴竟然硬生生地停在了他额前,金色水滴带起的一股罡风直扑任平生面门,吹起他满头银发。

    此时江在源的薪火之种和金色水滴像拔河一般僵持不下。任平生却知道,江在源成功了,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江在源的精气神不退反升,一来一往间,金色水滴慢慢融入了薪火之中。

    薪火之种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猛然爆发,直冲元神燃去。

    江在源顿觉元神一热一沉,薪火之种火焰炙烤,九千斤书生气下压,不断打熬,虚化的元神竟开始有些凝实。

    九字水滴被炼化后,随着薪火之种的吐纳,继锤炼了元神之后,又游走全身,易经伐髓。运行九个周天,九字水滴重回薪火之种中,消失不见。如细看那薪火之种,隐隐壮大了一些。

    终于顺利完成了第一次炼字,江在源虚脱一般瘫坐原地,但双目光华莹润,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好小子,终于炼完了,老夫蹲了七天七夜,再不醒来,我这老骨头就熬不住了。”任平生看似埋怨,实则很开心。

    “有劳先生护持。”这就七天七夜了?怎感觉瞬息而过?江在源还没回过神来。

    “脱胎换骨,有点仙家风流味了。”任平生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再稳固一段时间,书要慢慢读,炼字也一样,不要着急破镜,薪火越凝实,你往后的路越好走,所谓厚积薄发,行稳致远。”

    江在源点点头,道:“父亲也曾和我说过。”

    “至于修道术法,书中自有,我只是你的引路人,可不是你的传道人。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个道理江证心和方寸倒是教的很好,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江在源神情激动,也不说话,径直起身,默默地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老夫不收学生,你且起来,你这大礼我就收下了。”任平生笑道,他自是知道江在源想做什么,但他因果太深,不想沾染江在源。

    “先生,那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事情。”江在源眼神迫切。

    “小子,想拐弯抹角听你爹的故事吧?我呀,其实就是寄宿于你家的糟老头子,这些事,我可是不方便说的。不过来日方长,说不定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你着急,可以去问问你大哥啊?”任平生眨眨眼。

    江在源一愣,是自己错觉了吗?任先生好像眨眼了。

    “你就别再为难任老先生了,任老先生能作为你的引路人,那是父亲求来的。”江再渊推门而入道。他上下打量了江在源,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没有说话。弟弟能过第二道门槛,他自是信心十足,所以并不会有太多讶异。

    “怎么了?有消息来了?”任平生问道。

    江再渊点点头,道:“朝中特使,明天就到。”

    “你有对策了?”任平生一挑眉。

    江再渊笑了,摇摇头道“自然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任平生手指点点江再渊,道:“好小子,大道又有精进了。”

    江再渊回敬任平生,道:“彼此彼此,任先生天眼又开了几分啊。”

    江在源听得一头雾水。

    …………

    是夜,三人齐聚在江再渊书房里。

    任平生一拂袖,一副棋盘摆在面前,纵横十九道,“来一局?我执黑先行,你不能贴目!”

    “戒了。”江再渊面无表情,轻轻推开棋盘,手一翻,一把古铜色的镜子出现在手心,那镜子如眼状,镜面黝黑深邃,七彩莹莹流光在镜面反复涌动。

    “神镜·惊鸿照影!”任平生一脸不满,道:“好小子,整天拿光阴似箭图蒙我呢,藏了这么大个宝贝,要不是小源,你就不会拿出来了是吧!”

    江再渊笑笑,道:“要不是你整天唆使老二,他能有那个胆!我还没问你远山归藏符呢!”

    “咳咳!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任平生装疯卖傻,左顾右盼。

    “小源,一起来听听看看。”江再渊剑指一点镜中心,镜面如水一般点起了涟漪,波纹散开,一束亮光升起,在镜面上方投影出一座宏伟的大殿。

    大殿内有一张长桌,长桌左右两边面对面坐着十数人在激烈地争吵。

    长桌上端的正中,端坐着一位妙龄女冠,居中裁决。其着紫色道袍,姿色清雅脱俗,眉心一点红色朱砂印记,神态冰冷高不可攀。她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左手边的,是大翎王朝鸿胪寺的官员;右手边的,是武伦王朝的使团成员。

    他们在激烈争执着……

    “你们大翎,于边境私藏妖患,屡屡犯边!意欲何为!”

    “彼其娘之,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我武伦将士为除妖患,追踪而去,发现就在武宣城枫丘村,蓄养大量妖族!经我将士英勇搏杀,留下了尸体为证!”

    “臭不可闻!你们没有大翎批准,擅自派兵偷偷越境,随便扔几个妖兽尸体,我们就得捏着鼻子认?我们还没追究你们擅闯大翎呢!”

    “出入穿云山脉,斜阳山脉是我们武伦的自由!”

    “汝彼母之寻亡乎!何不以溺自照!大翎土地上,打你是我的自由!”

    “尸体是不是我们武伦扔的,自有祁天殿裁决。我们还有人证!枫丘村的人证!”

    “对,祁天殿!请圣姑裁决!无耻武伦栽赃陷害,血口喷人!”

    ……

    大殿内,场面一片混乱。

    …………

    “看出来了?”江再渊看向任平生,问道。

    “啧啧啧,我算是看出来了。”任平生摇头晃脑,“有得你和小皇帝头疼的。”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江在源尚未思索,便道:“枫丘村是有异族不假,但并没有犯边啊!”

    “事已至此,真与假已经不重要了。”江再渊感慨,道:“各有各的小算盘,多方合力的结果下,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

    “看似两朝冲突,这里面门道弯来绕去,实则多方的最终目标均是你啊!”任平生点点江再渊,沉吟了一会,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你要不要听。”

    “不需要了,”江再渊摇摇头,道:“既不使人为棋,谋而后动,后发先至,未尝不可。”

    “妙!”任平生抚须而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而去,重重复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求仁得仁,求人得人,成人得仁,成仁得人,成仁得仁,成人得人,妙哉妙哉!”

    “哥,这是怎么回事?”江在源因不知来龙去脉,有些犯迷糊。

    江再渊行云流水般沏好一道茶,娓娓道来。

    荡妖之战后,修士急剧减少,人族休养生息,各洲人口不断发展壮大,地域、地区、民族、氏族、家族等矛盾冲突不断。

    六千多年前,各洲以英度王朝为首的人族俗世政权相继建立,祁天殿将权利悉数下放后,各大王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经数千年的演变,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五千多年前,大翎开国皇帝李商以应火凤而生为天命,率领族人及各大归顺部族开疆扩土,成就一方霸业。我大翎子民受三千多年庇护,免遭他族战火侵袭。

    一千多年前,有妖言传人族帝王得天气运,有望长生。五洲各地打生打死,就为了能成为一方之主,吸取气运,得道高升,大翎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卷入了无穷争斗。

    所幸儒家被焚书坑儒之后,仍大有人才出。我儒家一代天骄君慕言携一众有识之士力挽天倾,创不世之功,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最终以泯灭于众人之代价,让我儒家学说得以解禁。

    我大翎欲行仁治,举步维艰,我儒士历经万难,多辈努力,近百年来渐有成效。大翎新帝继承先皇遗愿,欲公然推行仁治,目前正是最关键的时期。

    而我们大翎的西方邻居武伦王朝,五百年前,借真术道院之势以武立国,逐步蚕食西方各国,历经两百余年,终成一统大业。

    武伦王朝野心勃勃,一心东扩。奈何我大翎五千年底蕴,岂是他武伦轻易能撼动,阻住了武伦东扩的步伐。

    近百年来,双方大小争执不断,武伦亡我大翎之心终究不死。

    特别是十年前的一战,我大翎边境告急,形势岌岌可危。我临危受命,在新帝支持下,强推战时政令,立见成效。

    也因此损害了各阶层士大夫的利益,战后说我急功近利,遗祸无穷,对新帝频频施压。

    武伦眼见胜利在望之时,功亏一篑,被武劲久大将军痛打落水狗,伤亡惨重,也以撤掉我便停战为由,施压新帝。

    为减轻新帝负担,我作为臣子的,自当主动站出来,承担罪责,自贬于此。

    怎料十年刚过,武伦又开始蠢蠢欲动。

    现下想必中都城暗流涌动,风云变幻。你现在身份未曾公开,你且随我去,正好借此机会入局观摩,砥砺薪火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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