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低调一家人
翌日,充足休息了一宿的江在源依依不舍地与张阿大一家人辞行,并许诺定回来看看才能抽身。他与张阿大询问了中都城大致的方向,继续赶路。
江在源行走在林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是因为昨夜酗酒过量,而是张阿大后来酒醉的话语:
大翎一代新帝——李潇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衣铁相——江再渊!
兄长江再渊,字辞岁;胞弟江在源,拟字致新。
江在源当时如遭雷击,表情极其精彩。
爹,真不带您这么坑儿子的,只知道兄长朝中为官,哪知道他竟然是青衣铁相!难怪每次提及青衣铁相,一向严肃的父亲总是那么神采飞扬。
我们家家风竟如此……含蓄。
当时张阿大已经醉了,他说到江再渊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愣,感觉哪里不对劲,还好他不识字,最终还是趴着桌子沉沉睡去,被芦花嫂扛回了房间。
江在源背着书箱,书箱上挂着箭袋和包袱,肩挎白石拓木弓,行走如风。
这白石拓木弓是张阿大弟弟的机缘之物,张阿大的弟弟在敢乐沟同辈人中排行第九,所以叫张九。其比哥哥张阿大还要高大魁梧,一身神力,可拉三十石弓。这张弓曾陪着张九屡获战功,此弓杀伤力太强,他执之杀敌无数,甚至能伤三境武夫,更别说修士了,因此被武伦的军中修士小队盯上,借一次伏击,以阵亡三人的代价把张九永远留在了战场,乱军中只留下这一张大弓。最后大翎胜利了,这张大弓也被找了回来,张阿大解甲归田后,把它摆在了家中显眼处,时常擦拭,以悼念弟弟。
这张弓沟里无人能拉得开,张阿大与江在源一见如故,知江在源和张九同是顶级的控弦之士,也知他一路东向寻亲,手上没有趁手的防身之物,更何况,张阿大只是为人直爽,但不是蠢人,江在源赠红角狍的那点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张阿大觉得把这拓木弓赠与江在源不会埋没了它。他也知道,只能以这个理由,江在源才会收下,这是英雄惜英雄。
江在源感受着肩上的白石拓木弓,摸摸背上装满干粮和些许银钱的包袱,在这微凉的秋季,心中温暖如春。
江在源正出神地走着,前方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他心中一凛,掩藏住身形。三境武夫的神识展开,他感受到了几股野兽的气息。
原来是野兽啊,江在源放下心来。他寻着血腥气往前走,看见了几只食腐犬在啃食着什么。
当江在源现身后,那几只畜生才发现了他,停下啃食动作,对着他低沉嘶吼,满嘴利齿带着碎肉,滴着鲜血,眼中凶光毕露。它们在警告江在源,宣誓自己对食物的主权。
只见食腐犬围住的,竟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一动不动,应该是活不成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在源哀叹一声,昨晚才刚和张虎解释虎乃丛林之王,没想到这丛林之王落入这番田地。
厌恶地看着那几只食腐畜生,江在源通穴境武夫的气场一收一放,那几只畜生感受到敌人的强大,两腿战战,低头呜咽了几声,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驱走食腐犬后,江在源来到了那只大虫跟前。
检查了一下大虫的尸体,它的脑壳似乎被利器整齐切开,身上还少了几个重要器官。
江在源恍然,原来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是人为所致。
他一拳轰开身旁的草地,草草把大虫尸体埋了,心中感慨,都说苛政猛于虎也,更有甚者,其实还是人啊。
走了约莫一日路程,翻过眼前的山头,就能看见官道了,顺着官道走,沿着大城小镇,很快就能去往中都城,见到多年未见的兄长。
青衣铁相?呵呵!我保证不生气。
原本打算在敢乐山边缘把小兔子送走,但是那琨兔一直沉睡不醒,江在源就放弃了念头。可想想越是接近人族居住的地方,小兔子处境越危险,心中矛盾不已。
又是夜幕降临,江在源总算攀上了山头,刚刚呼吸了一口山顶清新空气,感受身上充沛的真气,还来不及感慨,凭借多年的狩猎经验和三境武夫的敏锐观感,他发觉了非同寻常的异样,赶紧屏住呼吸,匍匐于地。
那是即将等待猎物入网的静谧。
太安静了,山头下,面向官道的一边,完全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周边显然埋伏了狩猎之人。
江在源明白了,这是一张围捕猎物的巨网,巨网的中心,就是山脚狭隘官道的必经之路。猎物,就是即将路过的未知行人;而猎人,就是潜伏在山周围的蒙面暗杀者。
江在源不敢大意,悄悄后撤,官道暂时是不能走了,绕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埋伏,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他决定静观其变。
殊不知,江在源在登顶之前,已被人盯上。
周永不明白,作为一名刚登顶二境上品的顶级刺客,竟然栽在了一个二境初品的武夫手里,况且,对方还只是个少年。就在自己倒下的前一刻,他还刚刚示意了同伴威胁已解除。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已经带着疑问走了。
周永是守在山顶上的望风人,他们是五洲四海中最神秘的组织之一,刺杀只是他们生意中的一小部分。本次行事就是刺杀一队敢乐山葫芦口出现的军中人马。
对付这些大头兵,上头竟然派出了三个御神境上品炼气士,和五十余刺客埋伏在山对面,也就是北坡。北坡树林较密,容易藏身,也容易造成从此处好脱身的假象,因此重点埋伏人手。
而山这边的南坡,树丛不高,是顺风口,埋伏了一众箭手,还有包括他在内的十名刺客压阵。他们南坡的主要任务,就是压制和驱赶。
刺客当中,全是煅体境中品之上的武夫,如他一般二境圆满的,还有一位。再就是两位不知境界的左右指挥。
他感觉是杀鸡用牛刀。
作为练筋境圆满的刺客,作为一个埋伏在阴影之中的武夫,他自认为自己在当下已经是足够强大的存在,直到少年的出现。
他故意隐藏身形,收敛气机,把少年放入了山头,他想捉弄一番少年,再把他弄死,他喜欢猫捉耗子的感觉。
兴许是他刚刚破境,得意忘形的他忘记了身为刺客的觉悟,忘记了修行世界中的丛林法则,对付同境以及同境之下的敌人,需要一击必杀。
如不行,抽身跑路,摇人。
这些,他都没有做。
他掏出了身上的暗器,他想给少年放点血,废掉他的手脚筋,切开他的喉管,在剧毒和血液逐渐流干的状态下,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惊恐地死去。
他好提前热身,享受大战之前的刺激感。
可是他失算了,暗器在即将击中少年的那一刻,少年身形突然一动,竟全部给躲开了。
他看到了少年讶异的表情,就是那一瞬间,少年反手抽出一支箭杆,已经欺近自己身前。
他是如何做到的,这么快就锁定了自己?
这是什么样的反应?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只有经历过厮杀,只有万般锤炼,只有比他更高的境界,才能够做到。
他甚至怀疑到底谁才是刺客。
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其实他已经愣住,这特么是二境武夫?
行走在密布危险的丛林里,不该提升所有精气神,小心翼翼,全神戒备吗?
你如此含蓄是为何。
小老弟,不带这么坑人的。
下一刻,少年手里的箭头自周永下颌穿颅而过,就像刺穿豆腐脑一样轻松,悄无声息。
这,才是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