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淳朴的山民
武宣城东南方向,离城大约一日脚程的山中溪涧边,升起了袅袅炊烟。
由树枝简单支起的支架上,串着一只正滋滋冒油的大肥鱼。
一旁躺着一个笨重的大书箱。
书箱旁,一位一身短打的少年一身轻松,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什么。
这少年正是出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江在源。
自遇上武烟的第二天,江在源与那对母子告辞后,心中郁郁,一早便出了城。
既然等不到方伯,就按原计划去找大哥吧!
从军?至于武烟的承诺,只能呵呵了。
一身儒衫早已破烂不堪,他撕开儒衫下摆,分成布条,自制缠臂和绑腿,摇身一变,又成了猎户打扮。行走在林间,还是这一身舒坦。
这是他即将下肚的第五只鱼了,仍是感觉饥肠辘辘,毕竟是武夫,而且仍在长身体嘛。
通穴境武夫速度快若奔马,但林间不是平地,山里的野兽机灵得很,提一口气的功夫还不一定能追上猎物,反倒会损耗真气,他可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武夫与炼气之士不同之处,是他们可以通过食补来补充体力,转化真气,江在源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投掷小铁剑捕猎?不能够,他已经把它供起来了。
制作陷阱?运气好,三天后能吃上肉。运气不好,再过三天,野兽能吃他的肉。
反正,他就是想制一张弓。
没有趁手的刀具,就近最适宜取材制作弓身的也只能是竹子了,因此,他正在制作的,是一张竹弓。
他片好竹型后,按照外竹、竹芯、内竹的顺序布置竹层,关板夹在内竹两侧,层与层之间涂上刚刚熬制的鱼鳔胶。接着用当竹包裹,弓两侧用布缠紧,再用竹楔改变弓形。待烘干胶体,切削关板等几道工序下来,简单的竹弓就成型了。
他装上了一根黄色藤条作为弓弦。这里的竹子材质一般,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藤条,竟然是虎鞭藤。
众所周知,虎鞭藤的强度和韧性那是极好的。
江在源张弓一试,还算满意,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
于是,他拿起书刀,继续片开竹子,制作箭体。
才刚削好第一根竹箭,江在源凭着三境武夫的敏锐神识发现了远处突然传来的动静。
他背起书箱,抄起竹弓竹箭,蹿上一旁的树梢,暗中观察。
运气这么好?竟然是只红角狍穿梭在林间,只是行动有些蹒跚。
江在源二话不说,赶紧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柔软又充满弹性的感觉,是如此久违,他顿时感慨。
说的是自然是弓弦。
就是此刻!江在源终于捕捉到了突然站定的红角狍,控弦之手一松,简陋的没羽竹箭离弦而出,箭身震颤如扭动的游鱼一般,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穿过百步距离,噗地一声,目标应声而倒。
也许是运气用完了,竹弓也应声而散,临时熬制的鱼胶也就那样吧。
真是不中用啊,虎鞭藤也带不动。
江在源还来不及懊恼,又发现了新的动静,有人!
原来是几个身披伪装,猎户打扮的汉子由反方向朝红角狍倒地的地方摸来。
“嗨,那红角狍是我射中的,不许动它。”江在源一急,高呼着奔过去。
突然的呼声惊动了那几个猎户汉子,他们才发现此处还有其他人。急忙抽出身后的长刀,一脸警戒地看着来人。
当看到江在源的面目后,猎户汉子们才放下了戒备,原来是个乡野少年。
其中有位魁梧大汉排众而出,抱拳道:“这位小哥,俺叫张阿大,俺们都是敢乐沟的猎户,这狍子明明是俺们射死的,你凭啥说是你的。”
众人齐齐点头。
江在源看着这一群憨厚的汉子,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枫丘村里的猎户们一样。
“既然都是猎人,就按猎人的规矩办。”江在源笑道。
“中!小哥你年纪轻轻,经验倒是丰富,也知道俺们山里人不成文的规矩。”张阿大露出他的黄板牙,咧嘴一笑。
“看小哥是个爽快人,俺们敢乐沟也不是含糊的蛋。”张阿大手一挥,“走。”指挥大伙一起朝狍子倒地之处行去。
一棵大树下,那红角狍已经躺地不动,身上插了四把羽箭,分别在肩部、背部、腰部和臀部。再对比箭杆和箭羽,明显看得出来和敢乐沟猎户手上的箭相差无几。
“哈哈哈,这位小哥,你看这红角狍身上四箭均是俺们射的,也没看到你的箭,你说你射中的,莫不是你诓俺。”张阿大笑得有些得意有些憨,“不管怎么样按规矩这红角狍是俺们的了。”
张阿大指挥众人上去处理狍子,他拍拍江在源的肩膀,“射不中没关系,不丢人,回去多练练。射多了你就……”张阿大有些词穷,摸摸脑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米煮成熟饭?不对,熟……熟……”
“熟能生巧。”江在源有些无奈,“张老哥,我觉得你还是亲自检查检查那只红角狍再下结论不迟。”
听了江在源的话,张阿大疑惑了一下,但是没有一丝不耐烦,“行,俺再看看,如果俺觉得没问题,也不多说话,直接就扛走,你说中不中。”
江在源点点头,示意张阿大检查红角狍的头部。
张阿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他轻轻放下狍子的头,突然站起身,脑袋上下左右张望,似在寻找什么。不一会,他便发现了想要寻找的东西。那是一杆竹箭,箭身已没入一旁的树身内,只留一截没羽的箭尾,箭尾上,还遗留些红白之物。
其他猎户见状,一拥而上把张阿大和红角狍围成了一团。江在源也不在意,静立一旁等待。
猎户们一通指指点点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在源。原来他们已经发现,红角狍的耳孔已被竹箭对穿而过,只留地上一侧的一滩血迹。他们明白了,那只红角狍真正的致命伤,是因这穿脑而过的一箭。
张阿大越众而出,他扭头看看那只红角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这位小哥,按规矩,红角狍,你的了。”
江在源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呼声传来,“爹!爹!快看这是啥!”一个虎头虎脑约莫十岁的小子和一个年纪稍大的猎户朝众人走来。
那小子手上举着个铁笼,笼子里竟然是只从未见过的粉色兔子。那粉色兔子身上血迹斑斑,脚上夹着个兽夹,耳朵瘫软,正缩成一团。
张阿大迎上前去,摸摸那小子的头,皱眉看看兔子,又扭头看看红角狍,叹了一口气,重重拍了那小子的肩膀,“走吧!”
“且慢!”江在源叫住了张阿大,“张老哥,这红角狍对我个人来说是有些大了,一个人吃不完,处理起来也不方便,不如我用它换那只兔子。你看如何?”
那只粉色兔子好像听懂了一般,在笼中瑟瑟发抖。
张阿大听完眼睛一亮,他们此行正是为了红角狍而来。红角狍在这片山脉中,算是稀有野兽,特别是那对可以入药的红角。但是红角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捕获的,如果不是江在源,这只红角狍说不好就已经逃出他们的包围圈,就身上那几箭也就是点皮外伤。
就在前两天,城里人曾有商人来高价收购红角狍的红角和狍肉,那赏金可以维持全沟人三旬的开销。眼看快入冬了,冬季对猎户来说很不友好,这笔赏金确实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张阿大认为江在源年少不识货,提出的这笔交易太不公平,沟里就算没有这红角狍,一样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占便宜这种事他张阿大做不出来。
江在源心中暗笑,张阿大这种直来直往的汉子心情都写在脸上了,如何能看不出这红角狍对他们来说意义不一般。
“张老哥,我也不瞒你,我才刚发现这只兔子就是我要找的琨兔,对你们可能没用,对我是有大用的,我不吃亏。”江在源正色道。
“不行啊爹!这兔子是我和阿伯捉到的,我很喜欢!”张阿大的儿子一脸愤愤地看着江在源。
“中!”张阿大干脆利落地一抽小破孩的后脑勺,再次露出他的黄板牙,嘴角咧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