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枯四章 蹲着

    第八十四章 蹲着

    太一历三一一零年，冬月二十九日，早，晴。可能是因为重见光明后的欣喜吧，这几天百里之言的睡眠出现了断点，有时是因为梦，有时是因为起夜。另外一件让他有点汗颜的事情就是每每他拿起自己的小册子翻看，总会‘嫌弃’自己的‘虫爬字’，这个也是需要改善的一方面。眼睛复明后，百里之言新长的头发发根也已经完全变黑了，从林俊准备镜子里，百里之言发现自己脸上有两个小黑点，也没在意，只要不扭曲就好。齐老先生的小院好像热闹起来了，他的两个学生回来了，夹谷小院暂时没有动静，大黄还在守门，见到前来‘取菜’的百里之言已经不敌视了，这让百里之言少了几分乐趣。

    中午，小妖频繁来往红竹小院与六饼的方向之间，每次回来，小妖都用泛着蓝光的真眼把百里之言内外反复看几遍，好像在确认什么，但每次都太不满意的飞走了，工作棚下忙木匠活的百里之言只当她在玩耍。临近午饭时，林俊给他递过来一个透明茶杯道：“为什么需要这么脆弱的东西？”百里之言打开水杯盖子拿到屋里清洗了一下，倒了一杯开水拧上盖对着太阳看了看道：“手里的彩虹，我又不能刻意去等着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不经意间的看见才让人欣喜吧。”此时，六饼在院外敲门道：“你们人类有时候明明不敌，还总是喜欢这个世界给他带你颜色看看，哈哈。”百里之言高兴的站起来道：“我可没那么轴”

    拖着长尾巴，体型高大，可直立行走的猫脸人，只可惜是黑白色的，这是百里之言对六饼的第一印象。像模像样的把客人引入客厅后，林俊拿出来茶点，百里之言在一侧好奇心很重道：“额能摸一下么？还是算了”六饼瞪着眼看了他一眼道：“最近小妖总是问我关于融合的事情，她好像感觉到了又有几个七阶的人类出现了，总会有人过来问询的先生应该明白吧。”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当然，可是我怀里的真的是璧玉么？”六饼尾巴慢悠悠的摇着道：“你愿意送人么？”百里之言脱口而出：“当然不愿意”六饼紧接着道：“占有？”百里之言皱着眉头抱着茶杯想了一会儿道：“我当这是一种缘。”

    六饼人模人样的抱着胳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好虚无缥缈的东西，既然小妖喜欢，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它抬抬手示意小妖落在它的个胳膊上，然后起身走向林俊道：“请抬手，伸出手掌就像这样，要是不行的话，你就把头抵近他的额头上，然后融进去当然了他的并非人类，能量波动也是虚拟的，你试着测出百里先生波动吧。”百里之言新奇的在一旁道：“会有风险么？”六饼道：“向上会出现风险，向下只会更快”说完就给小妖一个眼神，让她飞向百里之言的额头，小妖定了定身姿慢慢飞抵百里之言的额头，在接触的一瞬间被弹了回来，如是者三。呆立的六饼惊讶道：“无波动？”

    初次融合失败的小妖略微失落，飞到爬架上把脑袋无精打采的放到窝外面看着下面的百里之言。百里之言则微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可能我就是一块石头吧”六饼也出来缓和气氛道：“没事，没事，你看看小七就不怎么着急跟人类接触，也许是早了点”小妖把头埋在翅膀里，不再看他俩。自从‘戏’出现以后，一个人最深藏的眼神也是可以作假的，能真正做的古井无波的人没有多少，百里之言也不例外。午饭时，气氛还可以，六饼把一棵大柳树旁有户人家晒咸鹅吊肉的事情，悄悄告诉百里之言，百里之言白了他一眼道：“不良教唆啊哈哈，我可不比黑风洞的熊瞎子，哈哈哈。”

    六饼走后，百里之言收拾了一下工作棚，然后让林俊拿上渔网、灶具、茶点、书籍等等，不合时宜的冬游，主要是为了带小妖出去逛逛。百里之言把小型化的小妖放进袖子里，站在红竹筏上出发了，竹筏贴着红竹稍飞行，小小的缺口地面上已经暗藏生机，竹林的小溪已经被竹林遮盖，现在的红竹林基本上安全的。舱室里，暂时不能内视自观的百里之言正在看《十二幽》，主要内容是古人类人类生理构造图解，百里之言对于现在中州世界人类构造的进化程度非常惊讶，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称作为神的世界，而是一个真正的造神世界。或许正是因为与前世界巨大的反差，让百里之言觉得有点虚无。

    红竹筏漂浮在红河上，百里之言整理好渔网，撒了十几网，大大小小收获三条鱼。百里之言对指尖眯着眼的小妖道：“咱们比赛抓鱼吧，天黑前看谁抓的多”小妖瞥了他一眼就钻进了水里，在河底似闪电一边腾挪，在百里之言又一次撒下网的时候跳上竹筏已是巨型状态，张开嘴，嘴里的鱼像水一样哗哗的喷出来，一会儿竹筏上就撑不下开始往河里掉了。百里之言高兴的喊道：“够多了，够多了”鱼堆还差点把他冲掉水里，还好他和林俊都穿了捕鱼服。看到百里之言开心的样子，小妖也缓和了很多重新小型化落在他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他得脖子，然后飞到舱室顶上放哨去了。

    最终，竹筏上堆满了鱼，两个渔网也放满了托在后面，天很冷，但正好。舱室里小妖看着正在吃烤鱼的百里之言又欢快几分，或许她在想，这个人类真好养活。傍晚时分，筏停林间，百里之言他们静默了一段时间，此时周边鸟语如雨落叶间一般传来，小妖也扑扑棱棱的想要出去看看，百里之言伸手‘嘘’道：“好听吧，别打扰它们，太阳落下去后，就听不到了。”小妖乖巧的点点头。林俊道：“先生不打算抓几只尝尝？”百里之言黑着脸道：“我还没那么穷凶极恶”林俊道：“鱼的气味会引来飞禽走兽，还是早点回去吧。”百里之言道：“行，让小方准备好杀鱼器具，今晚有的忙了”

    晚饭也是烤鱼，小方、林俊、百里之言在不停的杀鱼，清理鱼肉，装盒。差不多有七百条吧，其中活着的一百多条放进了鱼池里，一直忙到深夜。浓浓的鱼腥味被风吹的很远，血水和鱼杂还没来得及融进红茅地里就被冻住了，主舍内出个别在孵化后期的蛋今晚开始出现了动静，一条浅浅的裂纹开始蔓延。小妖被忙完进来洗漱的百里之言吵醒了，收拾完穿了一身厚厚睡衣的百里之言伸出手指让小妖跳上去道：“走出去转一圈，坐的时间太久了。”小妖叫着‘转一圈，转一圈’，然后绕着百里之言飞了一圈，落在百里之言肩膀上。百里之言扭头看她道：“要是你能正常说话多好，可别像林俊那么犟”

    屋外，夜空如星池，揣着手的百里之言带着小妖沿竹道往外走。尽头，百里之言抬头看着星空，小妖卧在他的头发里，百里之言道：“曾经有人跟我说‘一念通’的好处，没理由拒绝也不会拒绝你明不明白？”小妖歪了歪脑袋道：“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明白”如此循环。百里之言听不到准确回答只得道：“或许都一样，这个也不重要，你的世界才重要，你说对么？”然后，小妖又开始道：“对不对不对对”的循环。此时林俊在身后道：“巫云小姐发来消息说确定了回来的时间”百里之言慌忙看看自己的信箱，才发现这条喜讯和一堆催他冬季进学的陈条，而小妖则高兴的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家人回来了，欣喜之余百里之言还是正常读书瞌睡，然后倒头就睡。书桌上是一个这个世界叫做‘星骨将’的游戏的介绍，和‘六面棋’的规则指导册子，自己的小册子上则记录道：既有戏，又有赌。在他熟睡的时候，同侧墙上挂着的衣衫镜里出现了蓝色真眼小妖的身影，小妖先是把盯着她的蜘蛛弹飞，然后又用脑袋轻轻抵住百里之言的额头，当她失望的缩回脑袋时，发现自己正在慢慢的被吸收进去，想要抽身的时候，一瞬间消失在百里之言额头上。百里之言的额头有三条米粒大小互相缠绕的光点闪烁了两三下就消失了。随之，花区的老者收到中州主树关于凤类监测的一串提示：检测信息无又出现断点的百里之言感觉后背有些痒腿蜷久了，就伸手挠了两下，好像没效果。

    梦中飞高又落下的百里之言，就蹬直了腿顺便伸个懒腰，准备换个姿势睡，然后就听见刺啦一声，好像是被子破了的声音，此时被子外的一条胳膊已经化成床面大小的翅膀，然后开始收缩重新换成了人类的胳膊。累了一天的百里之言就这样又重重的睡去了，第二天早饭也没起来吃。赖床的百里之言听林俊说家里的鸳鸯鸭出壳了，百里之言在床上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吃？’林俊没搭话，百里之言听到小鸭子的叫声喊道：“把直肠子都养在屋外面吧，省的锄粪” 直到午饭时，百里之言才起来，发现小妖不在窝里，心想她应该是出去玩了，就高兴的拿出酒倒了一杯自言自语道：“酒肉过肠，食己心肝”只是吃饭的姿势是蹲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