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鱼龙

    第四十章 鱼龙

    太一历三一零九年十二月九日，晴，晚饭后，红竹屋小院周围空地，雪已经很薄了。百里之言和巫云跟在三只鹅后面，百里之言小声问道：“它们在干嘛？”巫云道：“巡逻吧，也可能是在找吃的。”百里之言道：“这么冷的天，地上会有吃的？”巫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撒点粮食给它们，它们就会跑到你窗户下面大叫，这样不是挺好。”百里之言纳闷道：“为啥它们只是我那边讨食吃？不找你和木俊？”巫云道：“应该是因为，只有你的体温是三十一度多，我是二十四度，木俊只有十八度，小方低功率运行的体温更低。它们认为只有你是活物。”百里之言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巫云转到百里之言对面牵着百里之言的手道：“这边还有一个”百里之言以为是巫云让他摸自己送出去的心脏，下意识的把手收回来了。巫云微笑着又重新拉起的他的手道：“我说是你自己的第三颗心脏。”说完就将百里之言的手按在他的右侧心脏位置道：“你们人类的书里说‘一心一意’是最好的，而你偏偏生出‘三心二意’，吴铭他们让我试试你的心意。”百里之言感受了一下巫云的手，慢慢松开笑着道：“他们说少了，你哥我是‘朝三暮四’之人，哈哈哈”巫云忙道：“哥哥应该不是”百里之言继续调侃道：“是啊，哥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哥是‘不三不四’的人。嘿嘿”

    巫云想了一下跟在百里之言身后低声道：“猪！”百里之言背着手道：“我耳朵能听见！”巫云又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别无他话，只是跟在百里之言身后在他耳中描述三只大鹅夜晚巡逻的场景。三只大鹅，走走停停，他俩也走走停停，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最后巫云开口道：“他们都说人，就应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读书、工作、求学、上进”百里之言一边雪着鹅步抢话道：“就跟你跟我描述的一样‘大鹅一摇一摆的很好笑’一样，我认为跟着大鹅走几圈消消饱也是有意义的。”巫云辩驳道：“那你有时候会坐在屋檐下发呆呢？”百里之言道：“老祖宗的摸鱼之道，你又不是没在书上看到过。”

    夜里，百里之言在房间摸着竹字读《你与悲伤的距离》，找到了百里芝说的那句话，然后随手将成排的竹字轻轻打乱了，继续读下一行。巫云在房间翻看木俊和小方记忆存储器里关于百里之言的声画，有些很有趣又很无聊，拖着下巴的巫云看着画面道：“没事时仿着羊叫跟羊‘对话’，还好兔子不叫唤。”此时画面中的百里之言猥琐的蹲在地上披着羊毛大衣嘴里喊着“来”羊的叫声是‘唛’，这又是在骗羊来杀。百里之言的小册子上都是死板的记录事情，远没有有声音的画面好看，当然了，百里之言偶尔会偷偷看一些‘禁书’巫云也是知道的，吴铭简单告诉她‘那说明你哥还没疯’。

    第二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既然巫云感到好笑又后怕。早上的太阳不愠不火的挂在天边，小妖还在换羽期间沉睡，七饼昨晚绕过大鹅的巡视飞回了爬架上的窝里，木俊去蓝河平原天工处了，只有小方一人在忙碌着安排早饭。突然，除了小妖以外，有耳朵的都被百里之言一声大吼‘啊！’惊到。小方和七饼扫了一眼，看到百里之言无事，就不管他了。巫云着急忙慌的来到百里之言房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百里之言懒散的穿着睡衣与着窗外祈食的大鹅你一声我一声的‘对唱’。对于百里之言这种莫名其妙的突然‘暴躁’，巫云这种低温体生物还是很难理解的。然后就听到百里之言抱怨道：“喂不熟你们，可以煮熟你们！”

    早饭时，巫云道：“等母鹅下了蛋，孵出小鹅，你从小喂养估计就好了。”百里之言一边吃着烧鹅一边扒着饭道：“你没发现么？那两只公鹅走在一起，母鹅总是落单这边养殖基地里是怎样对待不下蛋的母鹅和没法让母鹅下蛋的公鹅的？”巫云想了一下道：“多数是作为肉鹅，或者是卖掉。”百里之言道：“那估计这几只就是了，它们是用来吃的，是那小孩子被骗了而已。”巫云道：“不一定吧，能下蛋的鹅，下完蛋之后也会变成肉鹅啊。但是，很少有人吃天鹅和仙鹤，不都一样么？”百里之言道：“有人吃，只不过你没见过而已，我要是碰到，我也吃。要是两个都有，正好凑成‘天仙配’。”

    巫云很生气！他一脚将百里之言踹出门外道：“蠢蛤蟆！”百里之言反驳道：“蛤蟆怎么了？益虫！”巫云没有搭理他，只是在收拾餐桌。冬日的阳光下，工作棚里的温度还是不低的，百里之言和小方一起又开始忙碌，巫云有时也会去工作的地方盘点一下自己管理的物资，只是始终没有想‘偷’拿一点出来。冬修，这个世界的运转节奏就会慢下来，舰队除外，这个世界的舰队好像是每天都在修！‘年’还是有的，祂真的像古老神话故事中的‘年兽’一样‘攻击’着人们，让每个人又长了一岁。不管是有千年寿命的高阶观察者，还是普通二百年寿命的下界平民，在不是太忙的时候，就开始了寻伴之旅。

    太一历三一零九年十二月十二日，中午，小雪，微生小小和归海龙二人人下来游玩顺便送请帖，微生小小和归海龙定亲了，上一次参加这种喜事还是苏蛮奕和小茴香的事。微生小小调皮的捏了几下百里之言的脸道：“你真是越长越丑了，跟我哥一样”巫云和小方在餐厅忙碌，归海龙在红竹屋小院到处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除了巫云和百里之言的私人房间之外，他能去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在院外的时候还时不时被三只大鹅攻击了几次。见归海龙漫不经心，微生小小怒了，朝正在用手指戳小妖的归海龙大声道：“你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土鳖么？”倏忽间，归海龙已经在她身边落座道：“不是。”

    百里之言笑而不语，巫云道：“归海同学，这些小玩意儿，你喜欢什么可以挑一件。都是我哥送我的”百里之言愣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送你了”巫云掐着百里之言的肩膀使劲道：“现在说也不迟吧”百里之言也是只得开口道：“送送送，你快松开!”归海龙伸出手掌道：“这个木雕木雕小龙我就不客气了。”微生小小见状道：“你怎么能偷拿别人东西呢？”归海龙道：“我刚摄来的，也不是太喜欢”巫云瞅了一眼小迷木雕吐了吐舌头道：“就拐了几个弯，没鼻子没眼的，是蚯蚓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书上怎么标注这形状是‘龙’。”百里之言斟了一杯茶道：“那几个有缺口的圈圈，不也叫‘雷’么？”

    本来微生小小还准备挑一件小鱼雕送给归海龙的，但是，被归海龙劝退了。吃饭时，百里之言和巫云送上祝福的话语，两位客人表达了感谢，并再一次邀请百里之言兄妹参加明年的成亲仪式，而百里之言没有给确切回应。饭后，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聊小时候的事情，归海龙和百里之言在院外谈论着‘天气和钓鱼心得’。二人一行乘着红竹筏来到旋池边，归海龙道：“你的小河越来越窄了，估计再有三五年红茅和红竹就会重新占满河道，地貌会恢复如初。”百里之言道：“段干粮提醒过我，差不多该重新开出一条小路了，毕竟还要出去伐树。”二人又讨论了一些书里有争议的话题，当做谈资，不涉及当今世界。

    来到迷林边，冬天的太阳垂下的早，已是贴着天边了。红竹筏的小舱里，归海鱼斟了两杯酒道：“一位老者说很羡慕你的生活状态”百里之言道：“是个‘见闲思齐’的人吧，也难怪，但是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嘲笑，对吧？”归海龙微笑着听着林中越来越嘈杂的鸟叫声道：“什么时候离开？小小让我问的，她关于你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百里之言道：“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啊，比他哥强多了。”归海龙哂笑道：“微生物也是这么评价巫云的，也只有小小说了你一句好话”百里之言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说？”归海龙背着手严肃道：“你还没回答小小的问题，你在木世界的‘核桃’快完工了。”百里之言想了一下道：“怎么又变成‘核桃’了？”

    直到归海龙带着微生小小乘着飞艇离开，百里之言也没有回答他关于什么时间离开这个世界的问题，因为他不是要离开这个世界，而是要去寻找自己来的世界。而在飞艇上的归海龙尝试的问道：“小小，你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么？”微生小小略微失望的道：“没有吧，可能是我忘记了。”归海龙道：“那为什么不开心？就是你说的那种微妙的情绪”微生小小憨笑道：“我要送百里之言一套蜘蛛导航，被他拒绝了。”归海龙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我提醒过你，一般人不会让一窝蜘蛛住在自己耳朵里的，把这事忘了吧。”微生小小道：“行，那以后我要是问起来，你要告诉我。”归海龙道：“嗯。”然后，关于某些人的记忆就停留在小时候了。

    关于归海龙和微生小小的事情，百里之言在小册上是这样记录的。百里之言问道：“她对你也是偶尔会失忆么？”归海龙道：“我喜欢钓鱼，但我是她的鱼，她却是鱼的记忆”在这个逐渐寒冷的季节，能遇见让你沉寂的心为之跳动的人，都将会成为你的记忆，春天已不是那么重要。百里之言高兴的拒绝了婚宴邀请，完全是不喜欢热闹，不过，巫云倒是答应了。晚饭后，百里之言将‘与悲伤之距’磕磕绊绊的摸读完，让小方归拢了竹字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会读到这么不合时宜的书”然后，在今日小册的末尾写道：“群体自发性精神割裂，并没有将“情绪”彻底抹除在人性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