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爸爸，胡桃在工作呢
张阳默默将莫菲的日记本关上，然后小心地放回原处。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张阳固然心疼，也固然激动，但他脑子还没有昏。
他知道，如果让莫菲知道自己看了这玩意，他就死定了。
刚打理好案发现场，莫菲就跟着胡强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张阳一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感慨着自己手法的娴熟，没被当场逮住。
进来的二人各自都提着东西。
胡强提着五杯咖啡，看样子应该是用茶水间的速溶咖啡冲的。
莫菲的手上拿着一袋子小面包，想来是拿去给老大过了下眼，又被老大拿来哄她了。
两人进来之后开始分发。
“来来来，大家来喝咖啡咯，我亲手泡的咖啡。”胡强一看就是经受过兰尼总的培训的，一张口就是老“万兽领导”了。
众人来接过咖啡，张阳喝了一口，嗯，鉴定完毕，是速溶的。
“老胡，你这手艺，跟雀巢不相上下啊。”张阳挤眉弄眼挖苦道，顺手拿了一个小面包撕开。
胡强尴尬地一笑，略过这个话题，呼吁大家来开会，说是上面派下来了一个董事长的亲儿子项目。
莫菲眼神瞟到张阳身上。
“你爹的亲儿子项目？你有弟弟了？”
张阳没开口。这是万兽中层领导老传统了，动不动就是谁谁谁的亲儿子项目。
众人来到经理室，胡强听张阳说因为他来了lisa还专门找了人来翻新破事部，他高兴了半天，拧经理室的门把手都拧了两圈，差点给把手拧下来。
胡强从经理室的角落找出来了一块黑板，然后拿着一堆的棉花头套放在桌子上，看着他们。
“这就是公司主打的合家欢健康头套，集口罩隔音耳机于一身的可爱头套，舒适且保暖，而且这东西，有不同的款式，保证每个人都能选择到自己喜欢的样子。”
说着，胡强把他手里那个头套直接戴在了头上，果然，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庞小白:“wtf？”
胡强一脸洋洋自得地摘下头套，看着大家:“这款产品极其的银杏，一个只卖616。”
价格一出，众人手上拿着的头套都乖乖被放回了桌子上。
胡强好似没有看见他们的动作一样:“本来公司准备在六一上架的，结果生产部没有跟上产量，二号才上市，所以让我们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你们对这头套有什么意见吗？”
被第一个看着的苏杰克:“我只是个设计师，胡经理，这样为难一个设计师不太好吧。”
不过他不愧是小白的好兄弟，马上把矛头引向了他。
“我觉得，这种想方案的事情，应该要让我们的段子手来，我觉得您可以要求庞小白先写出来一百条文案。”
庞小白一脸震惊，但多年的默契使他马上反应过来:“胡经理，你别听他的，我觉得美工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让他出十套包装方案给我们选择选择。”
两人就这么拌起嘴来，看来经常这么干啊。
胡强满头黑线，看向莫菲。
莫菲把脚搭在桌子上，身子斜倚在张阳身上，看着胡强的目光，眉毛一挑:“我只是个程序员，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想法的。”
莫菲盯着头套，开始大招读条:“我觉得这不就是个塞了棉花的破头套嘛。本来想趁六一割韭菜，现在卖不掉傻了吧？”
“库存清不掉急了吧？直接承认滞销就好了，一把火烧了多环保。”
“还拓展定位，不就是想割新韭菜吗？大家都是成年人，说句实话，会死吗？”
最后仨字的发音介于夹与萌之间，属实是把张阳撩到了。
胡强再一次陷入尴尬场面。他看向张阳，张阳把头搁在莫菲的肩膀上，学着莫菲的表情盯着他:“会死吗？”
胡强彻底尬住了，想学着兰尼教的那样怒拍桌子，结果被莫菲一语道破。
“别整那套了，你们经理的培训都是在一个地方的吗？这个月我们仨已经被震惊加夸奖了一千多次了。”
这时，兰尼出现解了他的围，他给胡强带来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劣质且做工粗糙的金螺丝奖杯。
“这是集团给十年老员工专门定制的奖杯，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胡强工作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奖杯，他看了一眼底座上的“小螺丝，大作为”，又把这奖杯头尾翻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兰尼。
“额，这个，兰尼啊，咱们这个十周年刻在哪里的啊？”
兰尼无语了，指了指螺丝头上的十字槽。
张阳都惊了，这尼玛下面的人就是这么糊弄员工的？他记得这玩意自己在网上看见过，十块钱一个，满三个还包邮。
不过胡强很是感动地捂着心脏，收好了这份属于他的荣誉。
“兰尼，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在今晚之前交上方案。”
傅兰尼点点头。
“胡强啊，你可要重视这个东西啊，据说明天有很多的大领导要来听你汇报的，这可是你在领导面前抛头露面的好机会。”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
众人看着沉溺在喜悦中爆发出干劲的胡强，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张阳抱着莫菲的腿，思索着兰尼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剧本他看过，其实根本就没有领导来。但这能证明兰尼一定是个坏心思吗？
并不。他也只是个小领导，说难听点，就比胡强大了一级，上面的喜好无常，他总不能说拿自己和胡强的前程赌一把这次大领导不会来旁听吧？
可能他确实对胡强有怨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从那个儿戏一般的奖杯之中就能看出来，但他的确没有什么坏心思，自私的人并不全都是坏人。
午餐张阳去尝试了一下食堂，然后果断跟着莫菲吃起了外卖，好不好吃另说，你草莓炒肉是什么鬼？
莫菲有先见之明，提前就点好了两份，等着张阳来二楼休息区吃。
吃过饭回去，他们俩的座椅已经被换成了白色的真皮沙发，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作为同事的庞小白三人的座位都换了套新的，但办公椅再新，能比得上真皮沙发吗？
张阳搂着莫菲，两人戴着头套，在沙发上美美地睡起了午觉。
一下午的时间给出方案实在太过匆忙，张阳一个是真的想不出来，二个就是想让胡强自己想出哭泣头套。总得让人有点参与感吧，以后带团队了起码有件拿得出手的事情，不至于只能炫耀那个劣质奖杯。
张阳一觉醒来，刚好碰到胡强来收方案，他叫醒一脸迷糊的莫菲，给出了自己的午睡体验不是，产品体验:
挺舒服的，睡觉时可以隔音，还能助眠，也挺软的，就是价格实在有些虚高。
胡强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再看向小白苏杰克二人，他们给出了裁员灯的方案。
其实，如果这个东西定在六元左右，无论是外观还是实用性的性价比都会达到一个顶点，可惜市场部那边定的616。
六点之前，兰尼准时到达这里。胡强没办法，只能把这两个方案说给了他听。
不出意外的，胡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张阳在外面隔着百叶窗看到那个奖杯掉在地上碎裂，然后是一脸颓然的胡强跟怒气冲冲离开的兰尼。
莫菲看着有些担心胡强。张阳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下班，临走之前把她的电焊级502要了过来。
很快人都走完了，张阳陪着胡强加班想方案。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没有备注，张阳知道是胡强的妈妈。
挂了一次，又打来了。胡强说了一声抱歉接起了电话。
“喂，妈？”
“爸爸，是我啦。”
“哦哦，是小胡桃啊，爸爸，胡桃在上班呢？”胡强脑子转了一天，现在有些不太灵光，顺口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给自己整了个超级加辈。
张阳默默转头，当做没听到，任由胡强发挥。
电话那头，胡强的妈妈接过了电话，给胡强絮絮叨叨着那些小事。
小胡桃又打架了，那边要赔偿，她已经给了。
他公寓的水电还没交，妈妈也给她垫上了。
晚上吃东西了没有，记得吃东西。
然后重复了很久。
张阳知道，胡强的妈妈这里已经是初期的阿尔兹海默症了。
挂掉电话，胡强沉默了很久才恢复好情绪，这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强子，我在你公寓的冰箱里放了饺子，你回家了记得吃。”
刹那间，胡强的泪水涌了出来。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张阳看着他双手捧面痛哭，走过去将头套戴在了他的脸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打扰，让彼此能够有个宣泄的空间。
良久，胡强止住了哭泣。
他摘下头套，通红的双眼看着张阳。
“张阳，我有想法了，我们可以做个哭泣头套！”
张阳微笑点头，慢慢听这个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男人讲述方案，他脸上似乎出现了自信，那是idea大爆后，他能得到的奖金，或许能够治治母亲的病，余下的钱说不定还能给孩子报个补习班。
讲完了之后，张阳自告奋勇说自己来写策划，让胡经理快回去休息吧。胡强不疑有他，拎着包包离开了公司。
张阳慢悠悠坐下来，开始用电焊级502沾那个破碎掉了的奖杯。
至于方案，他顺手甩给了lisa，让她亲手做一份出来，明天早上给他。
快点沾好吧，回去晚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张阳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