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计可施
苏大山蔫头耷脑的进了院子，三个孩子正在堂屋门口逗弄着小鸡崽玩儿，看见苏大山回来，一个个都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喊着爹爹，似乎在比着谁喊得声音更大似的。
苏大山一反常态，没有挨个抱起他们亲亲，反倒是说了一句“爹还有事儿，你们自去玩去。”便进了张氏所在的正房。
张氏从早上起，就有些心神不宁，胡乱的吃了一口粥，就躺在炕上，目光死死盯着屋里的梁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
苏大山语气低沉，脸上也是少见的谨慎。
听见苏大山的动静，张氏才缓缓转过头，不过，当她的目光对上苏大山那张如丧考妣的脸，她瞬间就明白了大儿子想要说的话。
“看样子是真的？”
张氏的嗓音沙哑，只一夜的时间就仿佛老了不少。
苏大山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张氏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这一上午她都在等着明明已经知道的结果，如今得到了肯定，似乎这才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娘——”
苏大山想要劝劝，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满嘴苦涩。
十三年前，他也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那时候他们和老宅还没分家，北戎人兵强马壮，不时就到边境来侵犯一回。
朝廷征兵，他爹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有义务扛下家里的一切，自告奋勇的就去当了兵，可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
是他娘一个人吃苦受累的将他们兄妹几个抚养长大，哪成想如今世事轮回，又到他了。
苏大山默默地叹了口气，一时有些茫然。
若是他去打仗了，那家里该怎么办？瘫痪的老娘，读书的二弟，性子软弱的小妹，还有三个幼小的孩子。老天爷啊，这不是逼着他们家破人亡吗！
等到张氏终于哭够了，她才停下来，但由于哭的时间过长，情绪激动，嘴里不停地发出抽抽噎噎的声音。
三杏和南乔在外头的窗户底下，一个满脸苦涩，一个怅然若失。就连消失了一上午的苏二林，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同样站在院子里沉默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咋又打仗了？北疆不是有北疆王镇守吗？那北戎人怎么还敢过来？”
也不怪张氏这么问，任是谁听说了北戎人要打过来，都会有此疑问的。
北疆王谢崇，先皇遗腹子，当今天子最小的嫡亲弟弟，十二岁便在两军阵前斩杀北戎首将，十五岁，率三十亲卫曾三进三出北戎皇城，生擒北戎皇，令北戎对大越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北疆的老百姓都知道，只要北疆王在北疆一日，北戎人便不敢踏进我大越国土一步。
苏大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将在县城里头打听来的情况都详细的和张氏说了。
“娘，老皇帝死了，现在县城里头到处都是戒严的，进进出出得盘查老半天，咱们村子离得远，平时又不经常往县城走动，所以不知道。
就连县里的县学都休假了，估计二林他们今日休沐，也和这脱不了关系，就是人家李夫子没大张旗鼓的说罢了。”
苏大山犹犹豫豫，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娘，我还听说，老皇帝死了，他的几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北疆王为了稳定局势，回京奔丧，下落不明了，所以北戎人才有了胆子屡屡犯我们边境呢。”
苏大山的一席话说得屋里屋外几个人目瞪口呆。
张氏不甘心，难道她的命就这么苦，送走了丈夫上战场，现在又要送儿子上战场？
她不停的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脯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一生悲苦，少年丧父，中年丧夫，难道还要让她晚年丧子不成？
老天爷，何其不公！
“你说这老皇帝的儿子，好好的为啥非要争来争去，谁做皇帝不成？这下好了，北疆王不知到哪去了，这北戎人就不怕咱们了，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苏大山赶紧去捂张氏的嘴，“我滴娘诶，你这嘴上咋没个把门的，啥都敢往出说，不要命了？”
张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时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可却止不住的老泪纵横。
“一户之中有两个以上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就得出一人跟着去，听说这次来招兵的是北疆王的嫡系呢，我寻思着，咱们家没那些银子，实在不行我就跟着去吧。
二弟毕竟年纪还小，况且他书读得好，说不定将来还能出人头地，我——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一大家子，我要是跟着去了，几个孩子还有您老可怎么办？”
苏二林早就听了好一会，直到听见苏大山说要去上战场，他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冲了进去。
三杏怕二哥性子倔，再惹恼了老娘，于是也追了进去。
南乔听了这么半天的墙角，接下来倒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她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当然更不是什么无情之人，虽然才和苏家人相处了几日，她却觉得苏家人都不错，是心善，明理又仁义的那种人家，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倒霉了还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正在她愣神之际，屋里却传来了张氏的喊声。
“茵茵，你也进来吧！”
南乔失笑，怎么才几日功夫，自己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吗！
‘投桃报李’亦或者‘鱼死网破’。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南乔暗暗皱眉，她是错过了什么吗？怎么感觉大家都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