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钟鼓楼
回到马车上的沧星墨,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痛苦忍不住皱起了眉。
沈梁急忙递过来一个白玉酒壶。
沧星墨看了一眼,有些惊诧。
沈梁是什么时候把这个酒壶带上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
感受着恢复正常的身体,沧星墨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了一些。
沈梁看了看沧星墨的脸色,这才稍稍放松了神情。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道:“楼主,今日之事有些蹊跷,怕是会有麻烦。”
沧星墨点点头,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嗯,不过,我倒是希望,这事闹的更大一些好呢。”
“楼主?”
沈梁不解。
“今日我虽当街杀人,不过毕竟是对方先动的刀子,而且,以我的身份,皇帝老爹肯定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沧星墨玩弄着腰间的玉佩,接着说:“不过,那暗地里的幕后黑手肯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想来,明早就会有雪花般的弹劾折子送去便宜老爹的桌案上了。”
看着沈梁担心的表情,沧星墨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你去安排一下,让手下的人去散播一些消息。”
沈梁点点头,“我会让他们解释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沧星墨摇摇头,“不,不必解释。”
“楼主?”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潭水搅和的更浑一些。嗯……你让手下的人去把这件事情描的更黑,比如说
‘震惊!七皇子竟然当街干出这种事情……’
‘小巷半夜传来女子惊呼,七殿下居然……’
‘世风日下,长安城居然出了这种事儿……’”
沈梁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果然,第二日沧澜帝上朝时,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人要弹劾沧星墨。
而且,街头巷尾都流传出了沧星墨的各种恶名,什么‘欺男霸女’‘逼良为妻’‘好已婚妇人’云云。
沧澜帝在头疼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一丝疑虑。
整个长安城的氛围忽然一夜之间转变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抹黑沧星墨,这背后要是没人指使,他是不相信的。
于是沧澜帝为了安抚那些群情激愤的御史言官,口头处罚后,让沧星墨去钟鼓楼抄书反省半个月。
当圣旨传来的时候,沧星墨正盖着锦被睡觉。
一脸迷糊的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后,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一样任由面前的侍女摆弄。
等擦洗过脸后,沧星墨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清丽少女。
“月奴?”
“是我。”
少女一边给沧星墨穿衣裳,一边笑着回应。
沧星墨一边伸手套进袖子里,一边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不过因为那时候楼主已经睡下了,所以月奴就没有来打扰。”
月奴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一个邻家大姐姐,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感。
“蜀山的事,怎么样了?”沧星墨突然想到之前给月奴安排的任务。
“已经办妥了,不过月奴无能,没有找到楼主身上的毒蛊解药。”
沧星墨不太在意的摇摇头,“没关系,这一点我们早有预料了,不是吗?对方竟然敢出手,那想必是已经做足了万全准备的。”
月奴低头不语,收拾好了物品,端着铜盆恭敬的退了出去。
……
钟鼓楼是长安城中仅次于皇宫的高楼,它坐落于文渊阁中,内里除了各种藏书外,平日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报时,有点类似于学校里的铃声。
本来这敲钟的活是有专门值日的学子干的,不过因为沧星墨被罚来抄书,所以这活也就成了他的。
沧星墨刚到国子监,就听见了“铃声”。
咚——
咚——
浑厚钟声扩散,迎着东方亮起的晨光,巍峨长安,在这寒风中如画卷般徐徐展开,高楼林立,如梦似幻。
沧星墨挠了挠头,看起来是迟到了呢。
国子监内楼宇林立,到处都是朗朗的读书声。
一路穿廊过栋,入了文渊阁后就开始爬楼梯。
钟鼓楼是文渊阁的一处角楼,四面通透挂有竹帘,当中放置有一张小案,是给敲钟人准备的。
同原本的“值日生”交接过后,沧星墨就在那小案后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囚徒日子”。
将白色的宣纸铺平在小案上,墨色的玉石镇纸倒映着初升的朝阳。沧星墨左手扶着袖袍下摆,开始缓缓研磨。
毕竟他名义上是被罚来抄书了,总不能最后什么都交不上去吧,那样就不好交差了。
……
咚咚——
鼓声如雷,响彻长安,落日带着晚霞沉入山峦,黑夜唤起了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沧星墨敲完最后一通暮鼓,看着逐渐显露出繁华夜景的长安有些愣神。
这种模糊了轮廓的绚丽,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另一个世界。
踏踏——
轻微脚步声自钟鼓楼内响起。
沧星墨耳根微动,微微偏头:
“谁?”
檐角灯笼随风轻摇,一个雪色身影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少女一身绣着金丝花纹的雪色袄裙,眉眼清冷,如玉般的脸庞上神情淡淡的。
她缓缓的走到沧星墨面前,行了个礼:“七殿下。”
声音如同玉石碰撞一般,清脆悦耳。
沧星墨此时又恢复了一惯慵懒散漫的模样,他懒洋洋的坐回蒲团上,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这个时间,你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特意来见我的?”
窦悠素抬眸望去,瞬间对上了沧星墨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她立马垂下了眼眸。
面前的少年一身红衣,衬的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越发勾人起来。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脖颈,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眸慵懒的半眯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肆意又邪佞的感觉。
自从那一日在马车之中惊鸿一瞥,她就有些惊叹。今日再见,她还是忍不住恍了神。
窦悠素淡漠的眸里忍不住划过抹好奇。
长安城中的传言她也听到了,因为那些传言,沧星墨在她脑海中的形象,被勾勒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色胚纨绔。
可现下听他的声音,说出的话确实有几分不着调和厚脸皮,但是那嗓音却慵懒随性的不行。低低的,磁性中又带着几分沙哑,勾的人心弦痒痒的。
窦悠素心中暗道,真是个妖精。
整理了一下心神,窦悠素开口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是来找书的。”
“找书?”沧星墨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只有竹帘在风中摇晃。
窦悠素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沧星墨的视线,为了不让误会扩大,她急忙指着沧星墨面前的小案。
“我要找的书在那儿。”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几步。
沧星墨低头看了看,小案上的确是有几本书,除了皇帝老爹罚他的《学记》,还有其他的几本。
他本来以为这是皇帝老爹的意思,故意多让他抄一些,却没想到原来其中有一本是这个女子落下的啊。
沧星墨摊了摊手,“哪一本是你的?你自己拿吧。”
只见窦悠素伸出纤纤玉手,一本一本的拿走了除《学记》之外的三本书。
“就,这些。”
沧星墨先是愣了愣,然后顿时心情极好的笑了。
他本来以为桌案上的这些书,他全都要抄,所以今天格外的努力,已经基本上快把《学记》给抄完了。
现在一下子少了三本书,那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要把剩下的《学记》抄完,就可以在这里悠闲的过日子了。
真是……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窦悠素看着似乎突然之间心情极好的沧星墨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抱着书和沧星墨行了个礼后,就朝着楼下走去。
窦悠素抱着书缓步离开了文渊阁,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垂着,遮住了她眼中的思绪。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是原本因为那些传言而构建起的形象已经不知不觉的碎裂了。
想到方才那人瞥向她时的眼眸,虽有惊艳却并无淫/邪之意。
那双看似多情潋滟的桃花眸除了初时的惊艳外,很快就变的无波无澜起来。
不过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后就极快的收了回去。
看似多情却也凉薄冷漠至极!
窦悠素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后宅里的腌臜事情她也见过不少。
她不知道是不是皇家之人都有两副面孔,还是这人藏的太深。
但是有一点是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
传言果然不能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