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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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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君尧虽然意识有点迷糊,但是身体还是很清醒的。他走到虞夕望的车旁,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还帮自己扣好了安全带。

    梁嘉远:“……”

    虞夕望因为梁嘉远擅自做主让她“顺路”送回家的事情莫名有点来气,直接绕过梁嘉远也上了车。

    见梁嘉远迟迟不上来,虞夕望按下了车窗,语气冷冷道:“你上不上?”然后就看见梁嘉远撅着嘴,气呼呼地坐上了后座。

    虞夕望看了眼后视镜中倒映着的后座的“乘客”,轻描淡写地问:“你住哪?”

    她的语气之不耐烦,还远不如一个顺风车司机的服务来得周到。

    虞夕望的车是一辆白色suv的电车,在电视台刚工作没多久的时候就买了。因为电视台距离秋塘古镇远,她一个人又搬到了上班点附近住。在三个地点间往返多有不便,于是就买了辆通勤车。

    不过买了车后她才发现,自己开车的频率还没有虞天昭来接她的频率高一些。

    梁嘉远瞥了眼后座的另一位“同病相怜”的“朋友”,是一只近一米长的毛绒玩偶猫,正被好好地绑着安全带,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个角落。

    而他现在,正带着被虞夕望完全忽略的极差的心情,和一只公仔坐在一起!

    梁嘉远只觉得面前的虞夕望实在太没良心了,语气这么冷,仿佛刚才在洗手间门口的暧昧都是假的。坐在前面的傅君尧还抢了他的副驾驶座,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便也学着虞夕望的口气,对着虞夕望的后脑勺置气道:“你先送醉了的那个!”

    虞夕望看了眼旁边已经睡着的傅君尧,心想自己一个人可能真搞不定傅君尧,只能默认同意。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虞夕望沉默地开着车,梁嘉远则在后座盯着后视镜里映照着的虞夕望微蹙着的眉眼,就这么看了一路……

    到了傅君尧家楼下,虞夕望晃了晃傅君尧的肩,轻声道:“老师,醒醒……到家了……老师?”

    谁知傅君尧睁眼后,跟个没事人一样,边解着安全带边吐着酒气说:“噢……到家了……行,你不用送了,我自己上去。”

    “老师,还是我送你上楼吧……”虞夕望不放心地匆忙跟上去。

    傅君尧本来也喝得不算多,他几乎每次都控制在这个量。

    刚在车上睡了一阵,又吹了会风,酒意散了一半,于是口齿清晰地回道:“放心吧,我ok的……你回去吧!到家了跟我发条信息。”并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再三确认自己真的可以。

    虞夕望半信半疑地往回走,还不停地回头看傅君尧有没有上楼。直到看到傅君尧家的窗口亮起灯,她才回到了车上。

    但是等她坐回车里的时候才发现,梁嘉远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跑到副驾驶座坐好了。

    虞夕望:“……”

    梁嘉远趁着主人不在的间隙,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前排的风景。

    副驾前面中控台的置物架上放了很多摆件,清一色得全是各种姿态的肥猫:有伸懒腰的,有做瑜伽的,有仰头大睡的,还有抓耳挠腮的……数数有将近20个。

    梁嘉远看着便觉得好笑,心想这人是多爱猫啊!虞夕望这人虽然待人冷淡,但车里的内饰倒是显出她藏不住的少女心。

    这大概算是今晚难得的一件令他不那么生气的事——因为他发现了虞夕望不同于外表的另一面。

    梁嘉远提醒道:“虞夕望,你知道副驾前摆这么多东西不安全吗?”

    虞夕望皱了皱眉,心想梁嘉远怎么管这么多,平直地说:“我的副驾不常坐人……”

    这个回答让梁嘉远很满意,因为“不常坐人”的意思是她的那位“傅老师”也很少坐她的车。

    “你知道你很像猫吗?”梁嘉远告诉她,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心里一直这么觉得。

    ——虞夕望和猫一样,高冷,不爱搭理人,得哄着。

    “幼稚。”虞夕望心不在焉地怼他。

    虞夕望正想发动车,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勉强耐着性子又问道:“你住哪?”

    梁嘉远不答反问:“你住哪?”

    虞夕望见他不答,便也不想理他,索性把刚启动的d档换成p档,又点开车载音乐的随机播放,把冷空调调到五档风量——因为她只觉得莫名有些心烦气躁。

    不小的冷气声和满溢的尴尬气氛在不宽敞的车内空间里沉默地拥挤着。

    梁嘉远自觉面前的“小猫”快要炸毛,决定不逗她了,于是说了一个小区名:“倚湖山居。”顺手把空调关了,“又不热。”

    虞夕望听见名字怔了一下,因为虞天昭家两年前也搬进了那里。

    “倚湖山居”,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依山傍水、花园品质的别墅群,中式风格,所见皆景,犹如山水画轴。

    虞夕望心想,看来以后虞天昭家也不能多去了。

    梁嘉远瞥了一眼歌单,全是粤语歌,想起些什么,浅笑着问她:“虞夕望,你为什么会去港大?”

    虞夕望被一时语塞:“我……”

    梁嘉远追问:“想见我?”

    虞夕望觉得这人太得意了,佯嗔薄怒:“你想太多了……”她只想快速制止他的“不合理”怀疑。

    “虞夕望,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梁嘉远觉得虞夕望生气的模样很好玩,和她的猫咪摆件一样——让人摸不清她下一秒的情绪出牌。

    他低笑了声,放松地靠上椅背,缓缓道:“可是,我还挺想见你的。高中毕业找你出来那天,你跑得太快了……我那天找了你很久,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给我,就消失了……”

    梁嘉远边说,边注视着虞夕望的侧脸。汽车在马路上行驶,微黄的街边路灯的光亮透过挡风玻璃,投射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半暗影,一半光亮。她的脸在昏黄的光影里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她此刻的表情。

    “虞夕望,为什么躲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天我想对你说什么吗?”梁嘉远有很多需要解开的疑惑,很多需要确认的答案。

    但虞夕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觉得心里烦躁,一路上切了好几首歌,切来切去却全是粤语歌,最后索性放弃。

    这时车载音乐刚好停在王菲的那首《暧昧》上——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

    从来未热恋已失恋……”

    在高中的那两年里,她会在他低头写字时小心翼翼地偷瞄他认真的模样,也会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一眼找到他的身影;她会在晨读时凝望他长长的、霸道的影子,也会因为侧身时两人不经意的对视而心跳加速……她对他的喜欢,全都藏在那一次次偷偷的凝视里。

    ——可他们没有走到一起。

    随着时间,脑子里关于梁嘉远那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可是对他的喜欢却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浓烈。

    那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好像被一个人硬生生牵制在了十八岁的那段时光里。

    这些年来,她又何尝不想见他,她快想疯了。既想和他联系,又怕和他联系;既想靠近他,又想放弃他……因为害怕一旦靠近,就连目前的关系也维持不了了。

    于是,她习惯性地拿出“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这个道理来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有奢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虞夕望沉默着开了一路,很快到了“倚湖山居”门口,她没再开进去,只是把车靠边停着。

    她的眼睛落在方向盘上,停止了因为紧张而不断抠弄的自己的手指,尽量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梁嘉远,我去港大不是为了你,我去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我也没有躲你……毕业了本来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又说:“你到家了,下车吧。”

    ——如同两个陌生人。

    虞夕望心想,感情本就是很脆弱的东西,而卑微的暗恋更甚,它什么都经受不住,经受不住追问,经受不住败露,它最经受不住的就是久别重逢。

    应该掩于岁月的感情,就让它慢慢淡去吧……

    闻言,梁嘉远很难受,是那种有些什么膈应在胸口的难受。

    他向她确认:“虞夕望,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没必要再联系的普通同学吗?”

    他不知道虞夕望到底怎么想的,但他想的是,虞夕望就像一座冰山,她冰冷的语气里似是积攒了一整个冬日的冰雪。

    虞夕望把目光移向车窗外,再一次没有回答。

    逃避和假装,是她最擅长用来对付梁嘉远的方法。

    那一瞬间,梁嘉远终于知道,回避和沉默——便就是她的答案。

    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尽管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梁嘉远长叹了口气,开车门的手又顿了顿,从兜里掏了什么,塞进了虞夕望的手里。

    虞夕望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缓缓摊开掌心——是一颗紫色包装的软糖,桑葚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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