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司机
梁嘉远的语气好像两人完全不曾认识过一样。
虞夕望拿着碗的手颤抖了一下，差点就要拿不稳，她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只轻轻“嗯”了声。因为她生怕说多了话，会泄露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的紧张。
解救她的是打开包厢来上菜的服务员。
除了傅君尧点的三个菜，关院长和孙教授一开始就点好了“盐焗鸡”、“客家酿豆腐”、“砂锅啫啫牛仔骨煲”、“清蒸海上斑”、“酥皮叉烧包”等等，几个大菜摆了满满一桌，滋滋冒着油光的肉菜让人口舌生津。
“大家别客气，都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君尧，老徐来吧……”关院长礼貌抬手示意在座的几位动筷。
老徐也附和道：“对对对……孙老师你们都吃……虞小姐，嘉远，你们也饿了吧……想吃什么菜，一会叫服务员来再加……”
傅君尧先是绅士地用公勺给虞夕望舀了一勺香芋南瓜，又给自己夹了块鱼肉。
“谢谢老师。”虞夕望也没客气，她确实饿了，喝了几口清甜的土猪汤润润口，就开始吃碗里的香芋南瓜。
芋头和南瓜炖得软烂，肉质细腻粉糯，还有清香的椰奶亲切作陪。椰奶香丝丝渗进芋头厚实的肉质里，入口即化，又带着沙沙的颗粒感。
温润和香甜瞬间填满了虞夕望的“芋头脑袋”。
老徐给关院长和自己倒了点红酒，又把醒酒器递给傅君尧，“君尧，给！我这够不着，大家自己人，就不跟你客气了啊，你自己来。”又微微侧过身，对虞夕望道：“虞小姐也来一些吗？”
虞夕望看向傅君尧征求意见，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眼里只写了一个字——馋。
傅君尧直接睨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确“不准喝”。
于是接收到眼神警告的虞夕望干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不了，谢谢徐老师，我酒量不好，不会喝。”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一会还得给傅老师当司机的。”
闻言，傅君尧满意地点点头，奖励似的又给虞夕望舀了勺芋头。
虞夕望的酒量，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在座的几人就没一个是她的对手。他就是怕这人喝嗨了收不住，才不让她喝。况且，要是她喝大了，谁能搞定她？以及，谁来搞定他自己？
“我也得给老关当司机，就不喝了。”孙教授笑笑，顺着虞夕望的话说。
当然她压根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其实是个酒鬼。
虞夕望撇撇嘴，既然没得解酒馋，只能安心吃自己碗里摞满的芋头和南瓜。
一旁的关院长和老徐在碰着杯，讨论新课题的事。
“院长，我和嘉远最近在筹备一个新课题，关于拉普拉斯算子特征值的问题……”
“目前进展如何……”
“已经进行了一些基础的准备工作……希望可以推广双调和算子特征值的相应结果……我们还做了一些研究，希望可以解决仿射几何中的一些猜想，以及负曲率空间调和函数问题……”
“……”
“看来虞小姐很喜欢吃芋头。”说这话的是坐在一旁，没怎么出过声的梁嘉远。
他已经两次余光瞥见那位傅老师给虞夕望夹菜了，心里毛毛的要抓狂，最后酸溜溜地从喉咙里迸出来这么一句。
虞夕望一口干巴巴的芋头差点没噎在喉咙口，心想梁嘉远没事看她吃饭干嘛。喝了一大口水，把那口快要呛着自己的芋头和一点莫名的眼泪尽数憋了回去。
傅君尧见虞夕望不说话，于是替她接话：“嗯！可不是吗！我们回回吃粤菜，这道‘香芋南瓜煲’都是必点的菜色，她虞夕望一人就能包圆。”
“女孩子都喜欢甜口的菜的呀，是吧夕望？”同为“女孩子”的孙教授也帮她说话。
“嗯。”虞夕望点点头，觉得自己一个人确实吃得太投入了，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给自己斟满了茶水，举杯起身，顿了两秒，说道：“关院长，我敬您一杯，常听傅老师提起您，今天很高兴能见到您，还有孙老师和徐老师，以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您注意身体，有什么小忙我能帮上的，您尽管说……抱歉喝不了酒，只能以茶代酒，我先干了，您随意……”
关院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撑平了那对八字眉，乐呵呵地起身道：“哎呀！虞小姐太客气了，不用这么见外的，大家一起来吧。”
虞夕望本想一个个敬过来，没想到老徐和孙教授也一起微笑着站起来，倒是给她省了两句祝酒词。
老徐豪爽地干了一杯，孙教授则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虞夕望又朝向傅君尧敬了敬酒：“老师，我也敬您一杯，谢谢您一直以来这么照顾我。”
虞夕望说的是心里话，因为于她而言，傅君尧是恩师，是兄长。如果没有傅君尧一直在前面带路引领，她没准会迷茫好一阵子。
傅君尧勾了勾嘴角，“嗯”了声，抿了口酒，欣然接受虞夕望的感谢。
梁嘉远见虞夕望竟没敬他，就直直坐下了。他憋了一肚子火，郁闷地倒了小半杯红酒，没好气地对反问虞夕望：“虞小姐不敬我？那我敬一下虞小姐，很荣幸认识你。”又自顾自地放低杯子去碰虞夕望的。
“……”虞夕望无奈，只得举杯，别扭地说：“谢谢。”
孙教授在一旁边吃着菜，边看着这边的动静，对梁嘉远很是好奇，便问道：“小梁这么优秀，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梁嘉远下意识看了眼虞夕望，回道：“还没有……”
他也没想到，随老徐来吃个饭，不仅能碰上一直想见的人，也逃不过“有没有女朋友”这个话题。
虞夕望闻言一怔，握着勺子吃芋头的手也顿了顿，满心都是疑惑——那那天在游乐场看见的女子是谁？孩子又是谁？那孩子明明叫那个女子“妈妈”……还是说，梁嘉远在撒谎？可是，他为什么连这种事也要撒谎……
“呀！25岁还没找对象呀？小梁年纪倒是和我女儿相仿的。我女儿呀，是学跳舞的，平时一直在剧团演出，有时间的时候还会教教小朋友的……”孙教授看梁嘉远是越看越欢喜，不由地想促成门好事。
虞夕望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股莫名的郁气湮没了胸腔。
没等梁嘉远开口，她就借口要上洗手间，走出了包厢，逃离了这个她不太喜欢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