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背影

    鬼使神差。

    宋观书离开后没几分钟，虞夕望还是不由得点开了那个神秘邮件。

    「发件人：宋观书

    标题：《美男如此多娇，引虞大小姐竞折腰》

    正文：爱我！

    附件大小：28028m。」

    虞夕望点了下载。很快，整整137张照片在眼前徐徐展开。

    从第一张缓缓滑过去，全部都是梁嘉远——

    有蹲在滑梯下朝上望去，张开双臂的梁嘉远；有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认真参加科学实验互动的梁嘉远；也有仅仅背对镜头站着，就连背影都很好看的梁嘉远；还有，抱着那个孩子，笑里尽是温柔的梁嘉远……

    每一张近景，每一个梁嘉远的鲜活样子都让她心跳漏一拍。

    那个让人过目不忘、一眼辨认出的背影，虞夕望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高中那两年，她看过他好多好多的背影，她也只敢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看他的背影……

    其实高中毕业后，虞夕望去过一次首都大学。

    大一下学期，章榆要参加校园歌手比赛。于是一个电话打给虞夕望，想让好姐妹到场助助力：“夕望望，我下周参加十佳歌手呀，你来不来看？”

    说来也巧，比赛临近暑假，虞夕望那段时间正好得了一个到首都电视台观摩实践的机会，过两天就出发。

    于是答应道：“过两天我正好要过去首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去给你加油！”

    章榆比赛那天，虞夕望一直忙到晚上7点才结束。当她赶到章榆学校的时候，歌手比赛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刚好赶上章榆的表演。

    比赛设在体育场，台上灯光熠熠，台下漆黑一片。舞台赋予了一池子通顶的亮光，如同无畏的少年不惧岁月漫长……

    借着闪烁遥远的舞台灯光，虞夕望对着票根上的座位号，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座。

    她干脆放弃，打算就站在观众席中间的台阶上把章榆的节目看完就走。

    章榆选了那首《第三人称》。她身着一袭纯白色长裙，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坐在一张高脚凳上，静静地弹唱，慵懒的曲调和缓缓流出，歌声温柔。

    这倒和平时大大咧咧的她不大一样。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不过寂寞更强烈

    难过时候不流泪

    流泪也不算伤悲

    ……”

    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她比今晚的月光更耀眼。

    由于体育场较大，虞夕望距舞台较远，再加上体育场内人头攒动，现场看台和观众席的嘈杂声远远盖过了歌声。通过现场的音响传递，歌声抵达虞夕望的耳朵时，已经不算清晰了。

    所有的空气都挤在一处，让人有点想逃离。

    一曲唱罢，虞夕望也没找着座位。她心想，人到场了就行，反正章榆知道她的心意。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在她正前方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起了身。

    虞夕望站在后面，只能凭借逆光看到那人黑黑的轮廓。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就这点不好，因为只要一个轮廓，就能让人失了神。

    而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

    刻意去找的座位，是找不到的；而避而不见的人，却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嘉远。

    他正侧身弯着腰和旁人说话。来自舞台的刁钻的微光，把他的高鼻梁勾勒得精致。而她距离他，仅仅几步之遥。

    有的人，连背影的轮廓都勾人魂魄。

    在这冗长无边的黑暗里，他是唯一的光。有那么一刻，虞夕望有点想不顾一切地朝他狂奔。

    虞夕望凝望着那个鲜活的背影，一如高中那两年晨读时，她在身后凝望着那个晨光下高大、认真的背影一样。

    也是鬼使神差。

    虞夕望突然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眼前人背着光的剪影，并保存。

    照片刚拍好，梁嘉远却突然离开座位，欲转身往后。

    虞夕望立刻蹲了下去，偷偷藏在了观众席喧闹的黑影里，一如高考前，她偷偷藏在树影里“窃听”那场“告白”一样。

    一个人隐藏自己的最佳办法，就是把自己藏在人海里。

    没有人会发现她，梁嘉远也不会。

    蹲在那里的时候，虞夕望想，她真的是很不勇敢的人。

    可他是天心那枚无可替代的月亮啊，他终会找到属于他的星河，会在自己的宇宙里踩着他的光环和音符高歌。

    而那个人不会是她。

    虞夕望突然觉得，章榆的那首歌唱得恰当——她也只不过是梁嘉远的“第三人称”。

    有的风景，即便再喜欢，也不可以贪心；人也是这样，不适合自己的人，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