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勋章

    岁月不久居，流年暗中换。

    大三那年，虞夕望按照惯例，陪爷爷整理整理家中旧物。奶奶是不参与的，因为她看不得曾经用来拼凑成“家”的东西被丢出去。

    高中那些书，自从虞天昭帮忙搬回来后，虞夕望再也没有打理过，好像在刻意回避一些东西。它们直接由爷爷接管，并统统被收进了小阁楼里。

    爷爷今天的目标就是打理阁楼里的那些东西。

    老爷子搬了木梯，带着夕望爬上楼。

    阁楼很矮，空间逼仄，人在里面只能半蹲着前进。也没有窗，不开灯的话，里头漆黑一片，虞夕望极怕黑，所以她从来没上来过。

    老爷子走在前面，一手牵着虞夕望，另一手在黑暗里熟练地摸到了开关，“吧嗒”一声，屋内空间瞬间被暗黄的灯光填满。

    老爷子停在了一个红色的大箱子旁，箱子的锁头还是横向插钥匙的“一”字形挂锁，依稀可见上面印刻着海浪和鲤鱼的图案，很有年代感。久未使用的关系，上面还织着一张蜘蛛网。

    虞夕望从来没见过这些：“爷爷，这个锁真有意思！你都藏了什么宝贝？”

    老爷子高高地“嗯”了声，卖着关子道：“你瞧瞧，是什么宝贝？”

    打开一看，满满一箱子竟全是虞夕望从小到大的课本和考卷。厚厚的好几沓，摞满一整个大皮箱。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每一摞代表虞夕望的一个成长阶段，整整齐齐，旧书本上愣是没落到一点灰。

    爷爷用心收藏起这些，偶尔翻看，如同征战他乡的将领，小心擦拭自己的勋章。

    “爷爷，这些东西你怎么还留着呀？”虞夕望有些感动。

    老爷子笑笑：“其他的东西都能扔，只要你奶奶看不见，我都不在乎！但是这些，扔不得！你看看，这课本好多都还新的，你小时候可宝贝了！这些东西谁都碰不得，课本学完，连条折痕都没有！我都帮你好好收着呢！”

    虞夕望拿了一本，翻了翻，果然书页崭新。

    她从小就爱惜自己的东西。这一点，她随虞舒意。

    “你看这个啊……”老爷子拿了一本小学一年级成绩单，上面写着班主任评语，“‘虞夕望同学胆大乐观，聪慧机敏，成绩优异，你的字也非常工整。老师每当看见你圆圆的脸，水灵灵的眼睛，就觉得你很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每次你都能把教室水池的毛巾洗得干干净净！你很棒，在新的学期里，老师期待你更棒！’”老爷子读完“嘿嘿嘿”地笑起来。

    “爷爷……”虞夕望无奈，一手按在本子上，阻止爷爷继续读下去。

    老顽童才不害臊，继续读道：“你瞧，下面还有你自己写的‘新学期寄语’呢！‘谢谢老师的肯定，我很聪明但是不可爱！今年我考了第一名，以后我一直会考第一名，我要和小舅公一样，考上首都大学！’你看你，从小就骄傲！”老爷子乐得“哈哈”大笑。

    虞夕望不相信自己写过这些，于是抢过本子确认。

    小册子上的字现在看来是不好看的，但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写得极认真。因为“舅”字复杂，一年级的虞夕望的字库里还没有这个字，就用拼音代替了。

    虞夕望练字练得早，刚会写几个字的时候，妈妈虞舒意就带着虞夕望，握住毛笔写字。后来虞夕望长大大一些，虞舒意把一枚硬币放在笔头，要求虞夕望写字的时候，硬币不能掉落。

    虞舒意说“字如其人，一手好字很重要”，于是虞夕望的字从小就漂亮。

    虞夕望喃喃：“我小时候真的说过要考首都呀！”

    “嗯！你从小就念叨，要和你小舅公一样厉害！”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所以，夕望，你现在离大学毕业还有一年，再好好计划一下好吗？不要你急着去赚钱，爷爷奶奶不缺那些！你也不缺那些！你成绩很好，这几年你一直是第一名，但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爷爷读了很多报，全国各地几乎都去过。你听爷爷的，去见识一些新的东西！当你看过不一样的东西后，人的心境也会不一样……”

    虞夕望看着一年级的心愿，笃定答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