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转危为安
一场凛冽的冬雪过后,少见的阳光变的得寻常起来,浅金色照着冬雪映起晶莹剔透的光芒,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白初兰坐于琉璃窗下与皇帝谈笑下棋,正到兴味之处,内监急匆匆从殿外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瑜贵人,娬叡公主求见。”
“什么事这样急?”皇帝没有抬头,漫声问道。
那内监窥了一眼皇帝和白初兰,道:“仿佛是为了太子妃的事,公主已然找到了太子妃,正等着皇上发落。”
皇帝眼风一斜,语气中冷意森森:“既还未行过册封礼,就算不得我皇家的人,叫什么太子妃?”
“奴才该死!”
“皇上,还是先去看看吧,这事臣妾虽然本应该避嫌,可到底是臣妾的亲姐姐,臣妾心里”白初兰眼中蓄了泪光,神色痛楚。
“朕在昭阳殿见娬叡公主,来人,传丞相和傅将军进宫。”皇帝丢下棋子,爱怜地抚了抚白初兰的脸庞,“爱妃就在此休息罢。”
待皇帝到昭阳殿时,娬叡公主与白长铨、傅将军已在下首等候,一见皇帝进殿门便行礼道:“参见皇上/皇兄。”
“起来罢,听闻你已找到了白初薇?”皇帝扫视他们一眼,至龙椅上坐下方才开口道。白长铨和傅将军皆皱紧了眉头不发一语。
“是,”公主起身向婢女吩咐,“把人带进来。”
只见几个内监抬了两个担架进来,莫说皇帝等人,就连殿中服饰的内监宫女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担架上的两个人皆是被抽空了力气,竟像是要断气一般。特别是傅云州,身上还带有浓重的血腥气,衣服上可见点点殷红,令人不忍瞩目,相顾愕然。
“这,这是如何!”皇帝也被眼前两人的情状吓了一跳。
娬叡公主目光如刺,冷眼不屑道:“听闻白初薇和傅云州胆敢抗旨私奔藐视君上,我便吩咐了人暗中追捕他们二人,谁知我身边的面首在街上采买之时无意中看见相府五小姐鬼鬼祟祟拿着一封信,语芹——”
“是,”公主的贴身侍婢语芹呈上一封信,道:“按照公主的吩咐,奴婢们扣下了五小姐,并通过这封信的内容找到了白小姐与傅公子在临安的藏身之处。”
“公主,您要扣微臣的女儿,是否应该先知会丞相府一声呢。”白长铨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听见娬叡公主竟然私自扣下了白初灵,倏然抬首,眼中划过一片冷色。
娬叡公主冷笑一声,不以为然:“恕本公主多言一句,丞相府的大小姐公然抗旨,五小姐知情不报,丞相大人教女不善啊。”
“微臣的女儿,微臣自会管教,实在不需公主将她扣留十几日竟一字不提,闹得阖府不宁。”
“你这样说话,是对本公主该有的礼制么?本公主是先皇嫡女,莫说扣下一个庶女,便是杀了她又如何?再者本公主是为了皇兄的威严,想快些追捕犯上之人,若是通知了丞相府打草惊蛇又当如何?”娬叡公主眼中带着轻蔑,姿态有皇族天生的凛冽之气。
“好了,”皇帝见他二人互不相让,轻咳一声,问道:“那五小姐现在何处?”
“回皇兄,我已将这五小姐打了板子,管教了一番,现仍在公主府中。”
“罢了,晚些时候着人送回丞相府吧,”皇帝蹙眉,轻叹了一口气,对娬叡公主说道:“朕知道你一向体贴朕,只是再怎样也要顾及到丞相的面子。”
“是,”她施了一礼,依依道:“娬叡太过急切,请皇兄恕罪。”
傅将军默然片刻,轻吸一口气,跪下俯首道:“此事皆由犬子而起,请皇上发落犬子,莫要责怪白小姐。”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白初薇与傅云州身上,皇帝脸上添了一层疑惑之色,向娬叡公主问道:“他二人究竟为何伤成这样?”
娬叡公主道:“回皇兄,我派去的人在临安捉到了他们,本想直接带回给皇兄发落,谁知他二人在公主府依然不知悔改,口口声声他们是青梅竹马真心相爱。”她冷然看了二人一眼,又道:“天家威严不可侵犯!本公主极是厌恶这样的贱人,遂略施小惩,给他们留了一口气交由皇兄发落。”她一字一字说得恳切,众人听到’略施小惩‘几个字,又看了看几乎断气的白傅二人,对娬叡公主又多了几分畏惧。
“皇上,依臣妾看还是先请太医来吧,现在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皇后的声音在殿门口传来,她上前施礼道:“臣妾听闻大小姐和傅公子找回来了,心中也牵挂得很。”
皇帝让人给皇后赐了座,皇后看了看白初薇,又看了看傅云州,叹气道:“想不到相府大小姐性子竟如此刚烈,是臣妾疏忽,一心只想促成太子和大小姐的婚事。怪不得民间都在传他们是孔雀东南飞,可见情之一字是不能勉强的,臣妾倒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怎么,难道皇后竟可怜起这抗旨之人,觉得不应该责罚么?”娬叡公主看见皇后回护,面上似生了一层寒霜一般。
“实在不是本宫为他们求情,皇上与臣妾都是过来人,便不要太过苛责了罢。”皇后站起来轻轻抬首,水波般温和的眸子含情看着九龙座上的皇帝,白长铨的脸沉了一沉,不发一语。
“皇后何必如此自责,”皇帝看着皇后盈盈站着,仿佛回忆起什么,又想起自己已然许久未去皇后宫中,再开口语气中带有些许愧疚,“皇后素日劳累,坐下说话吧,怎么民间竟有这样的传言?”
“是,”皇后感激地应了,又道:“臣妾也是无意间听到宫女们嚼舌根,谈到东汉献帝时期焦仲卿与其妻刘兰芝殉情之事云云,找来宫女们细细询问才知道原来民间早已对傅白之事传言许久,甚至还有话本写了他们的故事,百姓皆抱有同情之心。况且他们二人早已有死志,臣妾想着皇上向来以德治天下,何不顺应民心成全了他们? ”
娬叡公主睨了皇后一眼,不再开口,皇帝闻言微微沉吟,此时殿中一片寂静,只听见外间积雪融化的声音滴在人心里教人忐忑不安,众人都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没有出声。
终于,皇帝叹一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到底是朕与皇后太过急促,况且他二人已经被责罚,朕就不多加苛责了。”他看了一眼娬叡公主,道:“虽饶过他二人的死罪,只是白卿与傅卿教子不善,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各自领回府救治去罢。”
白长铨与傅将军闻言立马跪下谢恩,唤了人来把白初薇与傅云州各自抬回府找大夫来医治了。
“公主留步!”众人都散去,白长铨远远看着上了肩舆的娬叡公主,低声唤道。
“丞相有何事?”她转过头,长长的睫毛一扇,坐于肩舆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长铨,清冷的日光显得她的容色如玫瑰般娇艳。
“微臣多谢公主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白长铨走近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娬叡公主眼中幽幽光芒一闪,红唇一勾,笑道:“丞相大人不必言谢,日后若有机会,只消还我这个人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