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失踪
我出门这一趟的车驾按陈留王府的规格来说不多,陈留王所属五辆,我三辆,车辆周边围着或骑马或步行的护卫,加起来所有人大致有七八十人。这还是平常出门,若是重大事项出门,还不知道会多少人。
当然,对我来说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回。
梁城富贵人多,类似陈留王府这样人家的车驾见的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不稀罕归不稀罕,还是能从随从人数上,区分出来是啥样等级的贵人出门,远远的躲开,少惹事非。
不躲开的身份自是不一般,先不说认不认的陈留王府徽章,单单能留下来驻足等待,必是想借机打招呼的,不然为啥不躲开?
陈留王是大皇子,身份贵重,平日里见一面非常难,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加之如今杞王做了太子,身为原预备太子的陈留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在这敏感时期还敢上杆子想见陈留王的,必定是一定、真心要见陈留王的。
那二人就是这类。
陈留王的王驾停的靠北,我的车驾正停在铺子门口,陈留王牵着我的手下车,我半躺半靠在藤床上。下车的角度正对上满含期待的两人目光,自是循光望去……是二爷和吴国芬。
二爷头戴朱色毛皮武生巾、两侧挂着毛茸茸的深灰长毛耳套,身披褐色织锦缎的裘皮大氅,露出褐色斑点鹿皮短靴。和当年那个耳边插花,大热天烧包穿花氅的傻缺截然相反的风格。
大概是夏国的风霜太劲,他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微微干燥的暗红皮肤,络腮胡胡子拉碴,全然不顾自己容国公府二衙内的形象。
我很诧异,什么事能打击的他成了这样。他才二十出头,若不是他身旁站着花枝招展的吴国芬,我会以为他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了呢。
吴国芬一如既往的大方典雅。身披牙白全汴绣迎春花斗篷,牙白同色汴绣面绫遮面,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看到一双绣鞋
尖玫红色绒球隐隐约约藏在斗篷下。
迎春花、玫红色都是二爷的喜爱,他们成亲了?
我的念头是“他们成亲了”。
不知如今的二爷口味是否变了?我对视上二爷的那双俊眼,看到的不再是温柔体贴,而是犀利疲惫。
四目相对只需一瞬间,千言万语不如激凌凌一个冷颤,一切尽在不言中……二爷不知认没认出来我,原不温和的脸瞬间绷紧,呆呆傻傻石化的模样。
我不愿意看幸福中的新婚夫妇,迅速跳转眼神。一旁的陈留王也没有任何反应,嘱咐完该嘱咐的,目送抬轿婆抬着我从呆立的二爷身边走过,进入铺子。
陈留王不认识二爷?肯定认识。二爷是容国公府的衙内,和皇子认识太正常了。梁城说大很大说小很小,有些人在梁城生活一辈子没见过皇子啥样,有些人家和皇子们打过架也是正常现象。
那是陈留王不怕二爷认出我?
二爷认出来我很正常?不,如今单看容颜就是三衙内都未必能认出来我——我的变化太大了。陈留王自信加笃定,在梁国除了他爹他无所顾忌,十分放心任我出门上街。
出门前檀姑姑问过我“要不要带面巾?”我不喜欢带面巾,感觉面巾遮挡的呼吸困难,再说我如今的相貌不吓到别人已经不错了,哪还用怕人家看。
檀姑姑把我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巧合让二爷很可能认出来我。
想当初来梁国的路上,我躺在马车上养病,二爷经常会恶作剧的把被子往上拉盖住我的头,好惹来我对他的一声斥骂。他因为那一声斥骂会高兴的哈哈大笑,貌似那骂声是甜言蜜语,不是骂他是夸奖他。为此我没少生气,嫌他幼稚。
这种游戏玩的多了,我只露眼睛的形态必定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人的容颜再变眼睛不会变,若不是“我”已经死了,我想他当场会认定
我是我。
管他认不认得出我,我是对一起逛街的二人心生不满,一眼都不愿意再多看,嫌恶的想远远躲开。
我对二爷,已是由爱生恨。
檀姑姑跟我说的很清楚,国公夫人揪出来对我和三衙内下毒的琪哥儿,下重手清了二爷的院子,责令二爷舅家董氏,从沈家撤出所有董家人。至于二爷和吴家的亲事,原是容国公和二爷亲姨吴夫人定的,容国公如今下落不明,加之吴家家主是四品文官,国公夫人也不想凭白树一劲敌,才没有擅自提出退亲。
她是二爷的嫡母,容国公不在她就是容国公府的老大,二爷的亲事完全可以她说了算。所以我想吴家一定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才使国公夫人高抬贵手。
说到这里牵涉出容国公,交代下:当年晋国雪灾,容国公随朝廷赈灾队伍去北境给晋国送粮食,遭遇晋国背信弃义越境抢掠,赈灾队伍被围在边境一处小镇。城中梁军奋力击退晋军的数次攻城,最后由于剩余军人人数太少,寡不敌众城破。
之后救援梁军清理战场,统计到赈灾队伍里一些人员失踪,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踪,也有可能是战亡。
救援梁军进入小镇的时间距离城破的时间较长,找不到战亡人员尸首实属正常现象,只因这批赈灾人员的地位太过显赫,边军写给朝廷的上报不能敷衍,才详细的记载为“找不到尸首”,计算在失踪名单里。若是这批人员的官位稍微低一些,边军才没空说什么失踪。
说失踪麻烦啊,上面会批文下来让去寻找,这到处找人的活,还是他们的事。
不知什么原因,身为武将的容国公也在失踪人员名单里,标注为“下落不明”。为此这两三年朝廷和沈家多次派出人马去北境寻找,一直没找到容国公任何讯息。
国公夫人悲痛欲绝,誓死不愿意承认“丈夫战亡”,容国公也就没有定性,身份至今是失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