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三衙内院
梁人讲究风水,以东为尊。许多人家的房屋布局,老人住东侧院或者北屋东头。容国公府没有老一代,正院东侧的院落按理说是该嫡子嫡女们住,可国公府地理位置特殊,府西侧是皇城,天底下还能有谁家比官家的福泽更深厚,国公府两位嫡子的院落就被安排在了靠皇城最近的府西侧,希望嫡子们能借借皇家的光,将来福泽绵长。
可这就苦了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找三衙内简直是没有任何可能性。容国公府的人再少也是一座国公府,依靠它生存的人能少到哪里去。别的不说,光各门口看门的婆子就不清楚有多少,而她们的身份几乎全是容国公部曲的浑家,包括我院子的那位看门老婆儿。
我几乎是黑着脸迈进三衙内的小院。
院内青石铺路。路两侧石块的光滑程度较中间的明显,中间的石块应为更换过的。通往东、西、北三侧的中心有拼出来的立体花开富贵图案,磨损程度和路边的石头相近,推测院落应该有些年头了。
东、西屋各三间,和我住的房屋高度近似,墙壁却能明显看出来要厚一些,推测不止两块砖。
梁人盖房一般房墙为一块半砖的厚度,殷实人家才会用两块砖。可别小看这半块砖的差别,冬日室内的温差可不就是一点半点了。
我住的房是新盖的,年初住进去时又潮又冷,放置三炭盆也挡不住,石榴不止一次的小声抱怨,说“要是两块砖的房就会暖和一点”。
三衙内院作为正屋的北屋更是气派。一尺多高的青砖基座,青石浮雕台阶,视觉上就让人一下子体会到豪门大户的厚重气息。加之屋前路两侧置放的青铜太平缸,缸里种有荷花,荷叶覆盖整个缸面,缸身上的铜锈和青苔在缸外侧浮雕缝隙中历历可见,更增加了院落的年代感,远不是我在杨府的那种体会,也可以说是家族等级差的表现。
北屋屋檐向外延伸出来三四尺,有直接一尺左右的圆柱支撑,柱底是青石基座,座外层又是雕刻的莲花浮雕。
我还没有走到屋门口,三衙内就从开着的屋门里走出来。
他穿了一身掩襟长衫,趿拉着鞋,人未到声先到:“婴宁,你可来了……”话语里除了欢喜还有几丝委屈,以及微微的抱怨。
惹的我竟然生出三分心疼。
“我……”
我不好再黑着脸,扬起脸微微堆出来笑容……
三衙内瞬间被闪到,眼神一阵混乱,站立
不动,嘴巴微张,面部表情定住,魂出七窍!
又是酒窝惹得祸!
我拉下来脸道:“我是来恭喜你的。咋听说你病了?乐极生悲?”
三衙内回神,满脸羞红,扭捏的转身,撇下蚊子哼哼:“屋里坐。”
竟自先失礼回屋,颇有一股狼狈逃开的味道。
我假装看不到,跟上迈腿过门槛,顿时被吸引——屋里很亮堂!
向南半扇屋顶上有一大块玻璃做的天窗。阳光穿过玻璃洒进来,屋内光线充足,和室外一样明亮。引得的我进屋什么也不看,光仰头看这一块玻璃了。
“好看吧!整个府里就我的屋里有天窗。”
我仰头愣神的空,三衙内的话语从正前方响起,一股股热乎乎的气息又似那日般喷到我的面颊、额头……
事隔这么多天,再次经历这种事我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慌张,不动声色直接扭头转身向西——按照梁人习惯,西侧多位书房或着休闲玩耍的场地。
果不其然,西侧靠墙是一排雕花书架,只是……呵呵,上面放的摆件比书籍还多,当成博古架用了。
书架前是书桌、琴架、和榻,以及榻上的条几凭几。
终于见到榻了。
我假装感兴趣的探头走过去。
左右张望,“你这是病中还不忘记读书?”
靠墙西侧这间房几乎顶上我两间房的大,我估算他的北屋占地不止五间房的地方。
三衙内的心思估计还在天上飞呢,不在意的回:“哪有看。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嘛,我就是闷在屋里无聊,随便翻翻。”
“不过正式拜谭夫子了,以后跟着他学的东西估计要多了。我爹说不为家里为了我自己能出门不被人笑话,也要好好学了。”
有婢女端茶水过来影响了他。他懊恼的狠狠瞪一眼,婢女吓得又端着茶水退出屋。
我假装未觉察,慢悠悠欣赏他的西间布局。
屋西侧又宽又深,书桌靠南窗榻在北,中间还隔着空余。
一侧就能置放这么多的东西还显得空荡,不愧是容国公府的嫡子住处。除了殿堂庙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宽敞的房屋,我不由好奇二爷的房间会是什么样?
我上榻在凭几里坐下,腿斜窝在裙里,没有按榻上的规矩坐姿。三衙内就有礼多了,规规矩矩的正坐(屈膝跪坐),体现了容国公府良好的家教。
我替他担心他的双腿,怕一会儿坐麻了站不起来。
我想尽快结束尴尬局面,开门见山道:“你得了解元祝贺的人多,我
想着你忙就没有来打搅你。又听说你病了更不好过来,怕你这里探病的多我来了不方便。”
“我那边小生得了赏赐忙活,我是刚从小生婚房回来。小会就在门口截住我说你找我有事。你找我什么事?”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迷魂酒窝。
“我也没啥事。就是考试过了想要谢谢你,没有你我咋可能过,更不要说得解元了。”
人说话身体还不耽误向我这边凑,几乎要越过窄窄的条几。
“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是你帮我的事!还有老黑也没说!我跟我爹说的是我自己偷谭夫子文章,一点也没有提你。谁也不知道是你帮我!”
他这是表功?
看他上半身都压在了条几上,我不动声色的带着凭几向后挪挪。
他仍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婴宁,你想要啥谢礼?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能配上你的礼品。我现在也出不了门,不能去银楼帮你挑花钿,虽然花钿不流行了,可我就想着只有它才能勉勉强强配上你。”
配上那玩意让我的脸更招人嘛!
我出门抹黑灰还来不及呢,还贴花钿,亏他想的出。
“不用不用。”
“这样,小生马上要成亲了,你在他成亲当天能不能派府里品级高一点的府官去吃酒席?我这主家没有本事,又想为他聚集点人气,你要是能说动你府的府官去一趟,那就是谢我了。”
“好好好,没问题!你说让谁去我就让谁去,他敢不去我让我爹揍他!”
“我现在说话可好使了,过去根本没法比的!我爹如今都把我当大人了,我说啥我爹都同意。”
“婴宁,你还有啥事一块说,我都一块做了。小生那边你说我随啥贺礼?玉?画?字?呃呃,还是直接给钱?我记得你说过‘直接给下人钱最管用,给其他的他们还要换钱,还不如直接给钱’。”
他没完没了,我可没耐心磨蹭下去,就算是他不担心他自己的双腿,我还怕我待久了惹人闲话。
“不用不用,只要品级高的府官去就行了。”
“那个……没啥事我先走了,我刚从外面回来没有回院就过来了。我有点累了,想回去躺会。”
“好好,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赶紧躺下歇会。”
“这个小会我饶不了他!也不看看你从外面回来累不累。你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累着了咋办!”
……
我逃出三衙内的院落,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