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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出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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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家坐落在内城宋门外护城河东岸的宋门关南街。爱+阅+读

    宋门外的这段护城河现在已经失去了护城的功能,且还因临近汴河,连城内物资运输的功能也被限制了,只做为简单的城市泄洪和生活用水河道。

    丈宽的河水清澈,徐徐流淌,平整光滑的河道内壁没有杂乱无章的野草,岸边排列整齐的柳树静静侍立两侧,悄无声息的侧听河道边洗衣女的嬉闹声。

    别看梁城河道四通八达,水井却只是大户人家才会有,寻常人一般是一条街有一口井,角落里甚至几条街有一口井,一般人家食用水并不方便。

    食用水不方便其他生活用水倒是方便,梁城内河道纵横,包括大户人家的女子,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堆,常常端着木盆拿着木棒槌,到最近的河道洗衣。因此,城内每条河道边都会有适合洗衣用的不大石快,方便洗衣的人用棒槌敲打衣物。

    吴家的院落是盖在自家菜地上的,房间不多面积够大。起初吴家人口简单住的还算宽敞,随着吴秀才姊妹几个长大成家,房间越来越不够用了,院内陆陆续续加盖了好几间房。

    现如今正屋三间东西两头住着吴秀才的祖母和父母。西头搭建的一间半,住着吴秀才读书的小丿兄弟。

    吴秀才和三姐夫妻带着儿子住东厢房北头的两间,紧挨着他们的一间半房,是之前的厨房改造的,住着丫鬟升级的小妾和吴秀才的庶子。再向南的一间屋是新建的,住着三姐的女儿。

    三姐的女儿之前是跟着俩姑姑住在西厢房的,吴秀才的大兄弟要说亲,吴家的钱不够给他买一处院子,就把两间西厢房打通改做新房,给三姐女儿在东厢房向南的空地上盖一小间。

    三姐是这样设想的,女儿房屋再向南还有一间房的空地,等儿子再大点,盖一间给他住。这样过几年女儿出嫁了,女儿的房间和儿子的房间打通,两小间改成宽敞的一大间,给儿子做新房。

    吴秀才姊妹两个弟兄三个,起初西厢房正好姊妹兄弟分别住一间。俩姊妹出嫁后,母亲吴董氏把两间西厢房打通做二儿子的新房,在北屋西头盖了一间半给小儿子住。

    北屋西头预留的空地比东头多,是梁城盖房的风俗习惯造成的。梁人建造房屋时,圊溷是设置在正房屋后的,且还需要从房西头出入。关于这一点我一直很纳闷,厕所放在正屋后,臭烘烘的不影响风水吗?

    吴家房屋改造显然不再计较风水了,圊溷的位置没有动,出入圊溷改为从东房头过。西房头的一间半房由正屋直接向西到院墙,把西院墙作为房间西墙,压根没准备出入圊溷再从西边过。

    西厢房向南是家里的杂物间和驴棚,吴家之前种菜的农具全在那里堆积着。

    吴家现在有一匹驴一匹骡,吴家人平时出门用驴拉车,骡是给吴秀才大兄弟做生意用的。

    大兄弟没有读书的天赋又没有承接祖父种菜的本事,宁可挨打都不愿意去私学读书,加之家里的菜地又租给叔叔们了,吴董氏不愿意儿子吃苦受罪去店铺做学徒,于是给他买了一匹骡子,让他拉人送货物挣个轻巧钱。

    吴家大门是直接开在院中央的,院门里没有影壁墙阻挡视线,打开大门一览无余看到北屋正房。大门东西两侧的倒座房是三姐成亲时盖的,这说起来话就更长了。

    三姐成亲时新房只有吴秀才住的两间东屋,吴家没有给三姐陪嫁的奶妈和丫鬟准备住的地方。王侥一门心思想攀吴家的亲事,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让人在吴家大门口东侧盖了两间倒座房,作为下人房住三姐的奶妈和丫鬟。

    后来吴董氏搓磨三姐,王侥浑家心疼女儿,又送两个丫鬟到吴家替三姐干活。吴董氏怒斥三姐,想要收下俩丫鬟,就要回娘家说再给两丫鬟盖两间房,否则吴家没有两丫鬟住的地方。

    梁城的城内没有砖瓦窑场,砖瓦窑场在城北外的大河边。从砖瓦窑场拉砖到城内的距离不近,一般人一天也就是拉一趟。

    吴董氏在王家盖大门西倒座房时,借口砖瓦窑场远,又借机敲诈了王家一头驴。其实王家盖房子根本不用吴家人插手,吴董氏让吴秀才跟着王家管事儿跑前跑后,目的只是为了让王家给买一头驴,吴家人以后出门能有车坐。

    有了驴之后,吴董氏借口一个丫鬟吃的多,让三姐带着丫鬟回娘家换个小厮来,这样吴秀才上下私学就有人跟着伺候了,不用自己辛苦拿笔墨纸砚。

    三姐回王家跟父亲说这事,王侥微笑毫不在意,爽利的让三姐留下丫鬟、领着小厮回婆家。

    原本王侥的计划就是给三姐陪嫁小轿、轿夫、骡车、车把势、小厮、丫鬟等,三姐在娘家出入无不用车轿,没由头脱离商籍嫁给士人,反倒不用下人车轿了。

    然,王吴两家说亲时,吴家装清高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唯恐沾染了王家的铜臭味。王侥也不是缺心眼的,在吴家拒绝把羊肉汤铺写入嫁妆他就动了心眼,决定等吴家说要什么再决定给什么,不再是他主动说给三姐什么。

    吴董氏虽出身聚仙镇大户人家,很不幸的是她的成长过程是在家道败落时,她母亲一个妇道人家领着一群儿女,自然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而她受家庭影响,对金钱把握肯定也比较紧。

    吴董氏只是听家人讲诉她家以前怎么怎么富有,并没有见识富裕人家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区别于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她又受大家族礼教的制约,不能像贫苦人家女儿那样抛头露面出门见见世面,长久下来,养成了心高气傲不认命又斤斤计较市侩的待人接物方式。加之后来嫁给菜农之子,不甘之心更重,自然也就想不到又内心十分抗拒知道有钱人家嫁女儿会陪嫁什么。

    在她又一次因生活贫困不得不接受王家女为儿媳时,她不甘的自尊心强烈反弹,认为只要王家出钱支持儿子读书就行,她不必接受王家的金钱。等将来儿子出人头地了,她还哪里用的着和商户做亲家。

    人的接受能力和贪心一样,都是一点一点增加的。吴董氏渐渐发现可以以三姐的名义让王家掏钱,同时又可以装聋做哑的不认吴家拿了王家的臭钱,她的贪婪之心就渐渐打开了。

    当然,吴董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女,还是多多少少要点脸的。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计算,让吴家占王家的便宜有个度,不至于狮子大张口,触及王家的底线。

    她有底线她的儿子吴秀才可没有底线。吴秀才是标准的菜农之孙,寒门学子。从起初不屑王家的铜臭味,到渐渐享受王家食物的美味,直至沉沦不可自拔,一步一步自恋到认为王家理所应当供奉他读书,他是拯救王家脱离苦海的人。

    王侥是不知道吴秀才这些变化的。王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他从出生王家就有钱,他和他兄长王佼又会挣钱,现如今兄弟俩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他对身份的追求已经大于对金钱的追求,他不在乎用金钱给女儿买个出身。

    他为女婿花钱捧着女婿无不是因为女婿的秀才身份,这是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身份,是他儿子梦寐以求的身份,他一点也不认为花给吴秀才钱有啥亏的,一点也没有儿子王服对吴秀才的那种愤怒情绪,所以不是儿子这次爆发,他压根没有意识到儿子会压抑愤怒这么久。

    三姐被吴秀才踢的事善秀不知道也不关心,他的一颗心全系在小王氏的身上,在王家吃过喜宴后,婉拒几个连襟的盛情挽留,带着大小王氏早早的打道回府。

    杨家初二也是很热闹的,杨家在梁城生活的几个出嫁女回娘家,带着孩子带着女婿还有大包小包,热热闹闹的大谈特谈打砸张太师府的事。

    我跟着杨府过年,没有拜年没有祭祖没有给人压岁钱,吃了一顿又一顿的白菜馅饺子,吃的我满肚子的白菜帮味,张开嘴不用哈气打饱嗝,老远就能闻到滂不及的味道。

    不过好在王家送来一坛糖蒜,多多少少压制些白菜帮味。

    糖蒜中间的蒜杆被红糖汁浸泡后,浸满浓浓的红糖汁,张嘴咬一口,糖汁喷出去胀满整个口腔,浓浓的甜味,顺着咽喉甜到心里。

    我最爱舔泡糖蒜的红糖汁,没有那么浓的蒜味,又和单纯的吃糖不一样。石榴每次捞糖蒜都会为我多带出来些红糖汁,惹的排风见一次吆喝她一次。

    排风想继续用红糖汁泡糖蒜,不想让石榴把红糖汁都捞出来。一坛糖蒜糖汁本来就少了,今天多捞一点明天多捞一点只会越来越少。新蒜下来还有几个月,这样捞下去,到时候还能泡几个新糖蒜。

    红糖是药店当药材价格卖的,不便宜,杨府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厨房做的糖蒜非常少,仅仅够逢年过节老夫人和小孩子尝个鲜。

    杨家今日招待出嫁女的餐桌上没有上糖蒜,这是六老夫人让卡下来的,为的是给小王氏吃,糖蒜是药膳。

    善秀娶大小王氏,杨府的出嫁女们并没有被邀请回府庆贺,甚至不在梁城的出嫁女都没有被告知一声,所以一心等着吃糖蒜红糖汁的小孩子们,嘴撅的能拴头驴,因此善秀娶了俩商女的事,被议论的更多。

    大房回娘家的是老少两位姑奶奶,老大姑奶奶是善秀祖父的堂姐,小大姑奶奶是善秀同父异母的大姐。

    老大姑奶奶早年丧父,老太君把她当眼珠一样宝贝。杨大郎于皇室有恩,她嫁给宗室的一位郡王。这位郡王的封地在郑县,就在梁城的西边,她回娘家比她的姑姑八姑奶奶九姑奶奶还方便一些。

    老大姑奶奶的父母已经不在,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她在母亲去世后基本上是隔三差五的才回一趟娘家。今年回娘家,也就是听说善秀娶了两房媳妇,才过来看一看。

    她已经是曾祖辈的人了,年龄比六老夫人大,身体比六老夫人硬朗,她孙女搀扶几乎只是象征性的扶着,不是对待老弱病残式的搀扶。

    她的丈夫儿子都不在了,现在郡王府当家的是她的孙子,皇家子嗣凋零,宗室子弟同样不旺。

    郑县在梁城到西京的中间偏梁城这边一点,去西京所乘马车不太快的话要一上午的脚程,皇家宗室的坟墓都在西京,初三是梁人风俗里上坟的日子,老大姑奶奶初二回娘家,就不可能初三去西京上坟了。她一般会在杨府住一夜,等初三参加宫里皇家宗室的祭拜仪式,这样也算是上坟了。

    在粱城的皇家宗室,一般是不去西京上坟的,只是在景灵宫祭祀。粱城去西京毕竟太远,皇家出门又太折腾,粱城到西京一天不可能跑个来回。

    小大姑奶奶的夫家就没有老大姑奶奶夫家那么有权有势了,如果比较的话甚至可以说比杨府还没落。

    没办法,这是梁国的爵位制度造成的,只能享受的一代的爵位,几乎是不可能产生勋贵的。

    小大姑奶奶回娘家就有点打秋风的味道了,谁让她夫家比杨家还不如。

    不说她拿回来多少礼品包,单说过年善秀分到各房的五百两,大夫人一两没留全给了她,一点也不担心大娘子反对。

    大夫人给小姑奶奶什么大娘子都不会反对的,她对大夫人只会毕恭毕敬、围绕身旁前后伺候,不会忤逆大夫人一点。

    说起来这还是牵涉到利益。

    大娘子也是有诰书的,可以称“夫人”。她的诰书是大夫人求老大姑奶奶给办的,大娘子当然也就死心塌地的侍奉大夫人了。

    老大姑奶奶的母亲(杨大郎的妻)晚年身体不好瘫痪多年,又恰逢杨府走向没落,大夫人作为孙祧子媳妇一把屎一把尿侍奉她到终老。感动的老大姑奶奶热泪盈眶,对这位侄媳妇有求必应,掏心掏肺的好。

    老大姑奶奶时不时的回一趟杨家,并不是对杨家还有多少感情,而是为了给大夫人撑腰,让外人看看杨府还有宗室的她这门亲戚,大夫人还有她罩着。

    大夫人拿五百两给自己女儿,大娘子哪里还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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