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中了 中了
这日,是此次秋闱考试放榜之日,一大早,生员们便早起前往,官宦人家也早早派家中小厮前去探榜,以至于把放榜之地围个了水泄不通。
而许柏言此刻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张着嘴巴有规律的呼吸着。 身边的杨清语抱着女儿喂奶,时不时瞧眼睡得香甜的相公,见许柏言未有转醒的趋势,便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照看女儿,待到女儿吃饱喝足了,杨清语方才用脚踢了踢身边的相公。
“该醒了。”
杨清语说着又踢了一脚, “昨晚不是说了吗,今早放榜,怎么还不起。”
许柏言微微皱眉往外挪了挪,蒙上被子接着睡,一大早肯定很多人,他才不去挨挤,等没人了他再去也不迟。 杨清语见状小心的将女儿放到床里侧,微微挪了挪身子抬腿用脚掌顶了顶许柏言的屁股,准备踢许柏言下床,顶了两下热了热身,刚准备用力时许柏言刷的坐了起来。
“不要踢我下床。”许柏言坐下便大声喊道,他跟杨清语成亲这么久了,她杨清语一撅屁股他便晓得自家妻子放的什么屁。 杨清语瞪着许柏言道:“不踢也行,现在起床,穿衣,去看榜。”
许柏言闻言打着哈欠又躺了回去嘟囔道:“现在好多人,根本挤不上去。”
“啊,啊,咦,喔!”小絮儿伸手想拿不远处的拨浪鼓,一个翻身趴在床上,小手抓起拨浪鼓便往嘴边递。 杨清语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女儿身上,轻轻的将拨浪鼓拿开,抱起女儿亲了亲道:“许柏言,你快看,女儿一大早多兴奋,你好意思接着睡吗?”
许柏言闻言翻身睁开了眼,咧开嘴看着女儿眉开眼笑的在杨清语腿上瞎乐呵。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抬手拉着女儿的小手亲了亲道:“为什么絮儿一到早上和晚上就兴奋,大中午的就呼呼大睡。
“早上兴奋是那为了不让你睡懒觉。”杨清语说着白了许柏言一眼,慢悠悠的挪到床边抱着女儿下了床,“你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吧。”
许柏言坐在床上一下子没了睡的心思,不禁感叹,还是未成亲前好,娘亲总比娘子好糊弄,三糊弄两糊弄,他能睡上一上午,可现在,娘子绝对不让他睡过辰时三刻。 等到许柏言穿好衣衫到前厅时,一家人都已经吃上了,许柏言闷头坐下道:“娘,你们怎么不等我一下?” 许母闻言斜着眼看了儿子一眼,慢悠悠道:“你起的那么晚谁等的起你啊,我们早就饿了。”
许柏言一听,也没法子啊,谁叫他的确起的最晚呢!
“那有包子吗?”许柏言皱着眉看着桌子上的糕点,一点食欲都没有。
“哦,我以为你要继续睡,就没让翠云买包子回来。”杨清语低头给怀里的女儿舔了舔糕点,头也不抬道。 许柏言一听有气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人家说了,以为要继续睡,理由合情合理,也不能说人家不贤惠不是?许柏言无可奈何的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就放了下来,喝了杯茶道:“我去看榜了,你给拿点银子吧。
” “你要银子做什么?”杨清语转头问道。 “我去买点包子吃。”许柏言说着便站了起来。 杨清语一听哪有不依之理,婆婆在那坐着呢,总不能当着人家娘亲的面连买个包子的钱都不给吧。
“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你去拿吧。”杨清语说着抱着女儿站了起来,“絮儿,祝爹爹一举得中。”
“啊,啊,啊,咦。”小絮儿往前探着身子,伸着小胳膊,样子好像是让爹爹抱。 许柏言就喜欢女儿乐呵呵的,连忙抱过来亲了亲,磨蹭好久才出了家门。
榜前,人山人海茫茫一片,许柏言老远瞧见便望而却步,转身去了茶馆。
“啪,啪,啪。”茶馆的掌柜的拍了拍手道:“诸位客官,今日庆喜班子要在小店搭台唱戏,请诸位多多捧场。” 此言一出,楼下便有人上了二楼,付了多倍的银子坐到视线最好的位置上,许柏言闻言也来了兴致,也去二楼寻了个雅处坐着。
这时,台上敲锣打鼓热闹起来,今日这出戏叫定军山,演的是三国时期黄忠老将军的英勇事迹。 随着锣鼓点,从后面走出了拿着盘刀的老黄忠,众人一看,还真是名副其实,演黄忠的戏子显然不是什么年轻人。 老黄忠亮相后亮了嗓子:“站立在门前传令号,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额鼓,战饭造,二通鼓”……“哎呦!”
“去,去。”台下一见老将军弯腰停了下来,纷纷喝倒彩。 许柏言也觉得无趣,可转而一想,人家偌大年纪也不容易,此出戏唱砸了还不知道砸了多少人的饭碗,突然想起彩衣来,许是感叹唱戏人的不容易许柏言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往后台而去。 台底下依旧闹哄哄的,掌柜的和班主在台上道歉。
“快扶老人家回去,找个大夫,不然日后阴雨天有的受的。”许柏言摇着扇子进了后台。
“我还得上台去,这么多人可不能让小老儿给毁了。”演老黄忠的老人家坚持不肯离去。 许柏言收起扇子道:“老人家,我替你。”
“你?”老人家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公子,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瞧见哪家公子会唱戏的。 许柏言知众人不信,便微微咳了几声张嘴便来:“头通额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向前个个有赏犒,退后难免呢吃一刀,三军与爷归营号~” 戏班的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公子。
“公子当真愿意?”
老人家双眼冒着光。 许柏言一听便将扇子扔给许安道:“给我穿衣服吧。”
前台,已然有挡不住的趋势,班主急的满头大汗。 “伻,伻,伻!”梆子点响了起来,班主回头一看,只见一英气勃发的黄忠踩着鼓点走了出来,虽然不晓得是谁,可还是麻溜的下了台。 许柏言穿着重重的盔甲微微有些吃力,但还是踩着鼓点亮了相。
“在黄罗宝帐领将令,气坏了老将黄汉升。”许柏言唱着往前走了几步。 “好,好!”台下的人纷纷喊好。
“某昔年大战长沙郡,偶遇着亭侯二将军。某中了他人的拖刀计,俺的百步穿杨箭射他盔缨。弃暗投明来归顺,食王的爵禄,当报王的恩。效当竭力忠心尽,再与师爷把话云:一不用战鼓咚咚打,二不用副将随后跟。只要我黄忠一骑马,匹马单刀夺定军。十日之内攻得胜,军师大印付与某的身,十日之内不得胜,愿将老头挂营门。”
许柏言在戏台上越唱越有劲,他喜欢唱,台下又喜欢听,他觉得很愉快,舞刀舞的也卖力起来,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一出大戏两个时辰,许柏言下台来时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身后的靠旗实在是太重了,脱下盔甲时里面的衣服几乎快湿透了,许柏言连忙套上自己的长衫,在班主和戏班人千恩万谢中离开,当然,许柏言因为这出戏,戏瘾是彻底的犯了,他决定了试着找回以前的爱好。
秋闱榜单前的人去了不少,许柏言带着许安走近细细的瞧着。
“中了,中了!”许柏言开心的喊道。 许安一听也很高兴,连忙问道:“少爷,中了第几名?”
“啊?”许柏言一听手指着前面道:“我说寄文中了,中了第四名。”
“那少爷你呢?”许安顿时无精打采起来,何少爷能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好吗? 许柏言微微咳了咳道:“呵呵,往下找嘛。” 主仆二人一行行的看着,终于在第八行找到许柏言的名字。
“少爷,你真的中了,第三十八名,夫人和少奶奶知道一定会高兴的。”许安开心极了。 许柏言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的名字一样,天晓得他为了这个受了多少苦,感叹半天才直起腰了,摇起扇子道:“要改口了才是,你该唤我,举人老爷!哈哈!”许柏言说罢哈哈大笑离开,一刻不停的往家里赶,他现在可是举人了,他要去自家娘子面前威武威武。
许柏言进了家门先去了母亲那里,站在许母面前微微整了衣衫,拿起扇子扣了扣门道:“娘!”说着便推开门进去。
“娘,孩儿高中了。”许柏言坐在许母身侧,企图得到娘亲的一句夸奖。 许母瞥了儿子一眼道:“第几名啊?”
“三十八名。”许柏言很得意,本来他以为能考进前六十就不错了,没想到考的这般好。 许母闻言不紧不慢的问道:“那寄文呢?”
“第四名啊!”许柏言开心道。
“人家第四,你三十八,有什么好得意的,亏你还是人家师兄。”许母训完儿子便起身,背对着儿子这才展露笑颜,能中已经不错了。 许柏言不满母亲的态度嘟囔道:“术业有专攻嘛,与人比做什么?”说罢不愿意呆下去,回房去找孩子她娘去。
“一十三岁习弓马,威名镇守在长沙。匹马单刀我取过了巫峡,斩关夺寨功劳大。铁胎宝弓手中拿,满满搭上朱红扣,帐下儿郎个个夸。”许柏言哼着小曲摇摇摆摆的回了房。
“咳咳,娘子,我回来了。”许柏言翘着二郎腿坐在娘子身边。
“恩”
杨清语低头继续绣着小手帕。 许柏言见状皱了皱眉头:
“娘子,我回来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呀!”
杨清语摇了摇头,许柏言回来那个嘚瑟样,用手指头想就知道是中了,至于中了第几名,她并不关心,中了便好。
许柏言处处碰壁,好不无趣,转身就要走。
“等会,我有话问。”杨清语抬头喊住要离开的相公。 许柏言一听双眼亮了起来,连忙坐回去笑眯眯道:“问吧。”
“你刚才唱的什么?”杨清语放下手帕仔细的瞧着许柏言。 许柏言闻言感觉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定军山。”
“不是说,不唱戏了吗?以后不准唱了。”杨清语微微皱眉。
“哦。”许柏言一点乐趣也没了,转身看着床上睡着的女儿微微叹气。
“午饭吃了吗?没吃快去吃吧,我让翠云给你准备的鸡爪。”杨清语体贴的给许柏言理了理衣襟。 虽然不让唱戏,可好在还有鸡爪犒劳,许柏言失望的心稍稍得到安慰,其实刚走到门边便听见自家娘子悠哉道:“以后还是少吃鸡爪,毕竟那鸡平日老踩着鸡屎,多多少少不干净,吃鸡爪就好像吃鸡屎一般。”
许柏言闻言转身看着杨清语,真是被气死了,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还怎么吃,许柏言没好气的看了眼杨清语便甩袖出了房门,真是可恶极了,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