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寄文的身世
日晒三竿,松一堂的门依旧紧闭着,许柏言耐着性子敲了又敲,敲的手疼梁潜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大早上,你又闹什么啊?”梁潜一开门便炮轰自己的爱徒。 许柏言一见自家师父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道:“师父,这么重的黑眼圈,昨晚做贼了?”
“胡说八道什么,寄文缠了我一晚上了,对于她,我真的是江郎才尽了,没什么可教她的了。”梁潜哈欠频频。
“师父,我娘来了,你可要注意一下你的仪表啊!”许柏言说着将梁潜快要脱落的假胡子重重贴了回去。
“哟,阿妹来了啊,快请进!”梁潜瞪了许柏言一眼后笑眯眯的让开了道。 此刻屋内一片狼藉,酒味弥漫,杨清语不禁感叹,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二人简直是臭味相投啊!径直来到窗边,将窗打开,窗外松树傲然挺立,往远处望去,蓝天白云,佳景跃入眼前。
“阿妹啊,嘿嘿,有些乱,柏言!还不快收拾收拾,让你娘坐下。”梁潜笑眯眯道。 许柏言闻言三把两把将自家师父的衣衫卷成一团扔到床上,那衣服都不晓得洗没洗,怎么叠?
“梁老师,你当年留下的一味药可还记得?”许母开门见山道。 “当然记得了,那药可不同寻常,怎么,没给柏言用吗?” 许母闻言忙道:“不是,自从清儿进了许家的门,我便在柏言洗澡水中加了那药,昨夜,柏言不小心将手指划破了,清儿当时疼的不轻,这是不是意味
“疼了?”梁潜眯了眼,问柏言道:“你媳妇葵水去了几日了?” 话音刚落,杨清语的双颊蹭的红了起来。 “有十四五日了吧!”许柏言说完不理自家娘子私下又拽又拉道:“可为什么会疼啊?”
“那十有八九是怀上了,会疼才是正常的,不过,不要怕,初始疼了,分娩的时候便没有那么疼了。”梁潜笑呵呵的站了起来道:“这下好啊,恭喜了阿妹。柏言后继有人了。”
“如此,我就安心多了,清儿既然是有了,那是不是要回去静养,平日可要注意些什么?”许母有些语无伦次了。
“哎呀,阿妹,现在哪儿用得着静养啊,该静养的时候会让徒媳下山的。”梁潜眉开眼笑,许柏言这也算有了动力,也了自己一桩心事了。
“真有了啊?”许柏言愁眉苦脸的,他儿时被娘管着,这不许那不许,成亲后被杨清语管着,这不行那不行,还想着当了官能逍遥逍遥呢,这又来了个孩子,有了孩子自己就要当人家的阿爹了,当人家的阿爹还能逍遥玩耍去?那自己这一生岂不是都没有自由
“有了是你的福气,你看你这一张怨妇般的臭脸。”梁潜敲了敲许柏言的头,随即一脸笑意坐在许母身边道:“阿妹啊,咱们探讨一下接下来注意的事项啊!” 杨清语要为人母了,自然十分上心,如此,三个女人七嘴八舌的探讨了起来。 许柏言坐在那一句话都插不上,好不无聊,默默的站了起来走出了松一堂。
坐在假山的石岩上,许柏言叹了一声又一声,此刻他的心情可谓五味陈杂,对于孩子,倒不是十分不能接受,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无论怎么都是疼爱的,可他真的没有准备好,他不晓得怎么给人家当爹,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完全不知晓往后的路怎么走,许柏言沉默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的肩上沉沉的,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玩,怎么突然之间就到了上孝父母下育幼儿的年纪了,慌乱,彷徨,点点期冀萦绕心头。
今天本是月休的第二天,偌大的书院静悄悄的,除了鸟鸣声流水声哪还有别的声音? 呆坐至晌午的许柏言起身往舍堂走,他觉得要做点打算,寻个目标了。 许柏言打开门,屋里只有自己的娘子,便问道:“娘呢?”
“娘回去了,本来想去寻你咱们一块回去,可娘说来回颠簸的很,便让我们留下,反正明日王夫子开讲,我便应了。”杨清语坐在床头双眸盯着手中的书本。 许柏言闻言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寻了执笔写写画画。
“你做什么呢?”杨清语心中好奇不禁问道。 “明年八月份朝廷不是要开秋闱考试吗,我做个计划,争取考进前六十名举人。”许柏言双眉紧皱。 杨清语一听靠在床头无声的笑了,将书放在床头怕翻书声扰了那人。 许柏言将所需要看的书籍一一列下,按照自己的熟悉程度排了顺序,从最不熟悉的看起。写完不禁感叹科举坑人,这考个举人都这般累人,后年三月份那场春闱考试岂不是更难,这真是童试难,乡试难,考个进士难上加难啊。
“这下知道难了吧,让你早些看,你偏推脱还有时间。”杨清语偷偷瞄了一眼,洋洋洒洒的一张纸,睨了自家相公一眼道:“日后你与那何寄文多在一处活动吧,他家世代官宦,四书五经那是从小就要学的,上个月他做的文章可是有三甲之才,我有预感,秋闱考试他大概能中个第五或第六名举人吧!”
许柏言闻言抬起了头道:“三甲之才,那可是能在春闱中名列三甲的,怎么秋闱才中个第五六名?”
“你们家那是武将门庭,哪里晓得文官那些弯弯绕绕,你见过哪次秋闱的解元是春闱的会元的,又有哪个会元是是状元的?何寄文祖父曾当过太子太傅,他大伯父是当朝的二品吏部侍郎,他那庶出的三叔父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富商。他父亲可是这渭平城的知府,你觉得这样的世家子弟会不知世事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杨清语边说边倒了杯茶。
“等会,你怎么知道这些,我都不晓得。”许柏言吃惊的看向自家娘子。
“所以啊,你就知道动点小脑筋整整人,你才是那名副其实的蠢书生。”杨清语说着便站了起来,“知晓何寄文与你师出同门那天,我便细细的向你师父打听何寄文的为人,他若不好,我自然不会允许她接近你的。” 许柏言闻言心中颇为吃惊,忙道:“那寄文自然是好的,好人坏人我还瞧不出来吗?”
“她既是可怜人又是幸运儿啊!”杨清语哀叹一声道:“何家是士族大家,族中分为六支,他祖上也是封过侯的,他祖母被当今皇上加封一品诰命,人称赵太君,膝下二子,随嫡长子住在京城,寄文父亲是嫡次子留守祖居之地。到了寄文这一代,何家共有四男六女,可嫡出之子的只有寄文一人,要是知晓寄文是女子,何家的天怕是要塌下一半了。”
“只有寄文一个?她大伯父不是嫡长子吗?” “是啊,可膝下四女无男。寄文父亲倒是有三子,可另外两个儿子,是府中两位妾室生的,寄文的母亲梁氏原生有一子,可惜五岁那年意外死于荷花池,赵太君闻言大惊病了小半年,何门至此就一位嫡子,无缘无故损了,她怎能不怒,病好了亲自过府询问,可事过半年哪还有什么证据啊。”杨清语颇为无奈,那些个深宅大院里多少肮脏之事,她虽说是商贾出身,可家中父慈母贤,兄妹友善,实是大幸。
“哪一家没出过这等人命案啊,当初不是我师父,我怕也是命丧黄泉。”许柏言一下感同身受,想起父亲在外之时的煎熬日子,实是不堪回首。 “快呸几下,往后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杨清语最是听不得这死啊什么的晦气话了。 许柏言见自家娘子急了,便真的朝地下呸了几下讨好道:“好娘子,我往后铁定不说了,我要陪着娘子,长长久久。”
杨清语闻言笑了,摇头道:“错了,你要陪着我和孩子长长久久了,对了,说到孩子,你有为孩子取名字吗?” “那么突然,我哪儿想的起来要取名字啊!” “我就知道,你说你干嘛姓许啊,那么不好起名字,你看,人家姓程,可以取名程实,程功,程信,我姓柳,孩子可以取柳树,柳条,柳叶,柳枝等等,你说你信许,能取什么。”
杨清语难得如此絮叨,头一次面对许柏言滔滔不绝,这么有话说。 许柏言闻言翻了个白眼道:“你那柳树柳枝也不是什么好名字,你不是常嫌弃我起床晚嘛,孩子可以叫许时啊,天天准时准点起床,合你心意多好啊。”
“我听你这么说,貌似不错啊!”杨清语摸着那连鼓都没有鼓起来的肚子笑的一脸的甜蜜。 “别啊,娘子,我信口说的啊,许家下一辈是从封字的。”许柏言惊着了,以往自家娘子不是这样的。
“哪有那么多讲究,封字多难听,我的孩子就叫许时了。”
“我是无所谓,可爹那,怎么办?爹是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将来公爹回来了,我去同他说。”杨清语此刻完全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悦中,她自知晓许柏言的事情开始,她就没打算今生会有孩子,如今天降麒麟,心中自然欢喜。
许柏言撇了撇嘴,他爹是个老世故,满脑子是忠君爱国,怎么可能会答应嘛,见自家娘子还在那笑眯眯的便道:“对了,娘子,你说寄文的兄长去世了,然后呢?”
“啊,哦,然后,不久寄文的姐姐出生,梁氏无子傍身被妾室欺压,本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日子还过的去,可寄文的父亲何元政总是睁一眼闭一眼,府中的妾室渐渐嚣张起来,好在梁氏在生下女儿三年后又怀一胎,生下的便是寄文,灰心的梁氏不堪忍受那两房妾室欺辱,铤而走险将自己女儿扮为男儿。
怀孕之时千防万防,可还是中了妾室的招,寄文生来身体便不好,眼看不行了,你师父出现了,细心调理医治。何元政喜得嫡子,对梁氏更加敬重,赵太君更是让人传话,嫡子的院落除了生父生母不得进入。”
杨清语说的口干,便指使自家相公倒茶,连喝好几口才道:“所以她既不幸又大幸,你师父说她成则大有作为,败则穷困潦倒,成与败全看姻缘如何,日后你要与她多多来往,万一她果真,你也可照看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