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舞曲
一曲终了。
司徒云昭的手机械地放下, 面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万俟舞抬着脸看着她,恋恋不舍地从她的怀中退出。
众人纷纷鼓掌, 交口称赞。
司徒清洛也跟着鼓掌, 眼中惊奇, “好啊, 好啊,没想到摄政王处理朝政是一把好手, 这跳舞也是一等一,摄政王, 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万俟舞看了看司徒云昭, 越发得意,“如何?”
司徒清漾冷不丁出言, 仍旧柔顺清婉,“摄政王舞姿飘逸,公主阿娜多姿,配合得天衣无缝, 恰到好处,你们当真是第一次一起跳舞么?”
司徒清洛附和道,“是啊,朕也如此觉得。”
万俟舞笑得眉目灿然,“自然是第一次。也许这便是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吧。”
她轻轻挽住司徒云昭的臂膀, 向着尊位赫然挑衅道,“长公主殿下觉得如何呢?”
司徒云昭负着手淡淡的,却也并没有抽出臂膀来,任由万俟舞挽着, 俨然一对璧人。
其实万俟舞与她,真的很般配吧。万俟舞年轻貌美,骄纵,爱得张扬又勇敢,司徒云昭也是一样,桀骜不驯,高傲,爱得热烈的人。
司徒云昭表露心迹那日,她曾期望的,一个爱她的,快乐的,合适她的女子终于出现了,可是她为何还是心如刀绞。
众目睽睽之下,她能说什么呢?司徒清潇扯了个苍白又端庄的笑容出来,语气中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自是极好的。”
却无人看到,司徒清潇右手指尖陷入的手掌上已经鲜血沥沥。
连手腕上那道旧伤疤都在隐隐作痛。
宴罢时,夜幕已然降临,公主,郡主和世家女子们各自拜别,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空荡荡的宴席间,唯有司徒清潇一人还坐在尊位上,她看着下首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方才,司徒云昭坐在那里的……
“长公主安好啊。”
万俟舞自身后走出来,路过尊位,径直坐到了方才司徒云昭的位子上,扬着得意的眉眼。
她拿起司徒云昭的酒盏,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在手中慢慢摇晃,皱起眉,困惑的样子,“长公主,你们大齐真是奇怪,连打招呼的言辞都如此奇怪。”
万俟舞说完,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眉目间满是挑衅。
司徒清潇握紧了手,一向清冷孤傲的眉眼间带上了一丝不悦,“万俟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万俟舞语气突然软下来,眉目间却依旧充满了恶意挑衅的姿态,“姐姐,离开摄政王,把她让给我吧。”
司徒清潇冷然地,“让?感情之事如何能让?”
司徒清潇毫无波澜的模样落在她眼中是无比的羞辱,就好像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稳操胜券一样,司徒云昭永远没有机会属于自己。
万俟舞突然怒从中来,“司徒清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直直地盯着她,“若非你从中搅局,摄政王现在已经坐上皇位了,这大齐已经是摄政王的天下了!你从中陷害她,现下还要霸着她不放,安逸地享受着她的深情,你配么?!”
“你的父皇和弟弟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么?你和你父皇还有弟弟一样低劣,你们是一体的!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身上的血脉是配不上摄政王的血脉!你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毫无波澜?”
万俟舞额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一张花容月色都扭曲了起来,一个远来的草原公主都会这样为司徒云昭打抱不平,而她都做了些什么事伤害司徒云昭……
“司徒清潇,你在你弟弟和摄政王之间,会选哪个?”
她听不到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
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回答。
这些话语就像是吞噬她的恶魔,她一次一次午夜梦回的梦魇,一次一次,一句一句都在昭示着她配不上司徒云昭的事实。司徒清潇脸上血色尽褪,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一直坐在那里。万俟舞走了,夜风呼啸,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司徒清潇也将要摆驾回公主府。她整个人都沉沉的,路过御花园中的参天古树时,突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长公主,请留步。”
司徒清潇淡淡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苏木苏叶对视一眼,去了远处的皇辇旁等待。
司徒云昭靠在那棵参天古树下,浓密的枝叶挡住了为数不多的光线,她的面容隐在黑夜里。
夜色已经很深了。她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她缓缓抬起脸来,从树下走出来,斑驳的树影和着远处昏黄模糊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随着她的走动慢慢摇晃,半明半暗间,模糊又俊美,还有些骇人。
却也是司徒清潇眷恋的模样。司徒清潇身上的血液恢复了一些温热。这些年来,她手上沾满了鲜血,司徒清潇不是不知道,可是无论她如何阴鸷的模样,在她心里,始终都是小时候每年春日宴上那个和煦的少女。
鹅黄色的裙摆随着微风飞扬。
司徒清潇的心上泛起尖锐的痛意,随着心动一起翻滚,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忘了说,今日她真的很美。
哪怕她抱着别的女子跳舞,也依旧很美。
说不定,万俟公主是更适合她的人。她尽量忘却方才的事情,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不要给她造成困扰。
“平南王。”
“平南王?”
眼前的人,平静淡然地唤她的封号,平静淡然到没有一丝波澜,平静淡然到她甚至怀疑这几日的缠绵悱恻与温柔,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她真的曾以为,司徒清潇真的喜欢她。
她真的曾以为,她触摸到了她的爱。
司徒云昭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温宁公主。你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究竟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
为何我如此摸不透你。
她在她和司徒清洛之间,选了她的弟弟司徒清洛,她甚至不怪她。
一个冰冷孤独的端午祭,她没有等到她。她甚至不想告诉她昨夜的事情,她怕她会有一点点的自愧,她怕她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她怕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露出的小小的触角,又会因为犹豫缩回了壳里。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多了。她不会自愧,不会难过,因为她毫不在乎。司徒云昭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她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爱与在乎,她所求的不多,可她还是不肯给她。
她步步逼近,眼中是失望的痛,淋漓尽致的痛,“司徒清潇,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可以随意转交的礼物?还是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还是你拿来讨好北国的工具?”
“我司徒云昭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你告诉我。”
司徒云昭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刺痛她,和着方才万俟舞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剑。原来不止旁人,司徒云昭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又伤到她了么?司徒清潇眼中是不可置信的心疼,她哽下声音,有一丝沙哑,却毫无底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当触到司徒云昭的眼神,她也被刺伤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她只能尽力的安抚,艰涩地道,“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
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根本起不到安抚的作用。司徒云昭抬起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眼含期待,“那是怎么样的?你告诉我。”
这些日司徒清潇的态度真的刺痛她,她甚至怀疑,她的那些喜欢,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利用她而假装出来的。是不是在司徒清潇心里,她只是一个辅佐司徒清洛的工具罢了。
“你喜欢我么?你真的喜欢我么?我只想要一句实话。”
司徒云昭红着眼眶,眼尾也泛着红色,很是熟悉的模样。当她委屈时,还有——对着自己,眼中泛起情1欲时,都是这样的。就近在咫尺,万俟舞的话像一把刀子反复折磨着她,是她配不上这样如海的深情。司徒清潇看着她,喉间酸涩,“我没有骗你。”
司徒云昭想去相信。可是她的喜欢,无头无尾,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又为何喜欢她,她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如何去相信。
司徒云昭像是又捕捉到了一丝希望,“那你可否告诉我,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我,又为何喜欢我。”
司徒云昭软下声音,几乎是在商量的语气,轻轻地,“告诉我,好不好?”
司徒清潇偏了偏头,垂下眼来,“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她的喜欢,也是她所珍视的,至少不是在这样难堪的场景下,说出那些话。
果然如此。
落在司徒云昭眼中就是逃避。为什么要给过她希望,又让她落进更深的深渊里。
司徒云昭脱力地放开了司徒清潇,垂下了手。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失魂落魄地走开,司徒清潇好想去挽留,但是没有缘由去挽留。也许万俟舞说得对,她是不是该放过她了?她有何资格享受这样如海的深情?
只能在司徒云昭转身走后,望着她的背影,落下了一滴清浅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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