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夜猫子进宅
睡得迷迷瞪瞪的我走出屋子，外面的雨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偶尔扫过一阵凉风。
院子里只有一条拿碎石头铺成的路，我一脚水一脚泥的走，可是怎么也踩不到那条石头路上。
院里的茅房很简陋，就是拿石头垒的，也没个顶，大半个人高，而且离狗窝比较近。
“蹊跷了……”
当我准备低头撒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鞋竟然是干净的，可是明明记得自己是踩着泥水过来的，起码鞋子上面也应该有泥。
不要说鞋面上没有沾上泥，就是鞋底都没有泥，这一下让我有些懵。
我当时就在想，难不成自己是飞过来的！
我心想还是转身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踩着泥过来的，可是转身之后当时就愣住了。
身后竟然没有任何我走过的脚印，当时我就头大了，再加上当时年龄也小，就冲着屋里喊：
“老烟鬼！”
“老烟鬼你快出来看看！”
可是任凭我如何呼喊老烟鬼的名字，迟迟听不到老烟鬼的回复，院子里仿佛就只有我一人一般！
我这哪里还有什么尿意，心想着老烟鬼既然没有回答我，那就赶紧跑回屋里去，起码待在老烟鬼身边多多少少有安全感。
就在我想要挪步的时候，却发现两条腿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似的，任凭我如何用力，那两条腿说什么也没有反应。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八成是我命不好，这是又要遇见邪祟了！
可是又没有听到鬼叫人，四下也没有声音，就连黑子也是老老实实趴在窝里，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就是有些微微发红。
突然一股凉飕飕的风刮过，耳边传来了那面八卦镜晃动的声音。
我心想，这八卦镜当真能照出鬼影来吗！
今晚还听老烟鬼说，“每次俺捞完漂之后都要在这里照一下，看看有没有邪祟跟着！”
可是黑子也没有动静，我也不晓得那面八卦镜究竟是不是像老烟鬼说的那样神。
八卦镜有些晃，而且镜面是斜对着我，我要想照的话，必须得挪动身子，可是那两条腿早已不听使唤，想要伸手去抓，可是胳膊短又抓不到。
正当我头大之际，一股风吹来，吹得眼前的八卦镜晃动的幅度比较大，正好镜面可以照到我。
当镜面晃到我这边的时候，我趁着那几秒的功夫，快速探脸过去，好看清八卦镜面里的东西。
镜面扫过，吓了我一哆嗦，镜面里竟然没有照出我的脸。
我堂堂一个大活人，那面八卦镜竟然照不出我的脸！
可是当镜面晃过去的时候，仿佛看见了镜子里有半边脸，当时可能觉得是自己没看清，准备等八卦镜再次晃过来的时候再仔细看看。
这次我瞪大了眼睛，等着那面八卦镜晃过来，我心想这次可一定要瞅仔细了！
就在八卦镜晃过来时，后脖梗突然来了一阵阴风，吹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次我瞧得清楚，那八卦镜里哪有我这张英俊潇洒的面庞，竟然是一张被水泡的浮肿、煞白的脸。
翻着的白眼，微微张开的双唇，散乱的长发，一副没有任何表情，冰冷的脸！
吓得我差点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嘴里喊着：
“女……女，娃子……”
突然浑身一颤，我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依旧趴在那张床上，再看老烟鬼睡得正香。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湿乎乎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呼～还好是一个梦。”
这时好巧不巧，来了尿意，只能翻身下床去外面撒尿。
外面的雨确实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是最清新的，抬头看看月亮，果然也是又大又圆，只是没有微红色，是那样狡黠。
我每走一步都要看看鞋，看看身后的脚印，在确认身后确实存在脚印后才放下了心来。
一步一步来到茅房，撒完尿以后正准备往回走时，我突然看到一旁的八卦镜晃了晃，心想这次我照照，看看能照出什么来！
这时候狗窝里的黑子像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从窝里蹿出来，冲我吐舌头摇尾巴。
我想伸手去摸一摸黑子的脑袋，却见黑子退回到了狗窝里，只是露着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当时也没多想，可能是黑子累了，想多睡会。
我径步来到那面八卦镜前，看着镜面，里面果然是我这张英俊潇洒的面庞。
我摸着下巴，仰头看了看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变得有些微红。
一阵凉风在我后背吹过，浑身的汗毛当时就立了起来。
我再次看八卦镜的时候，里面依旧是我熟悉的脸庞。
“等等！”
我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通过八卦镜看到，在我的肩部突然出现一缕长发，那显然不是属于我的。
我扭头去看，身后并没有任何人，当我再次看八卦镜的时候，那缕长发不见了。
就在我感到疑惑之际，看着八卦镜里，一张煞白的脸缓缓地从我的脑后露了出来。
乌黑的长发，煞白的脸，黑黑的双眼，还有那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一双红唇！
更让我难以忘记的是，竟然穿了一条碎花裙，与那女娃子穿的一模一样！
我只见过被河水泡的浮肿的女娃子的脸，没有看过她平时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清楚，八卦镜里的八成就是那个女娃子！
心里想着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一阵风吹来，八卦镜在我眼前轻晃，就如同那张煞白的脸在我眼前晃一样。
我那时候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也忘记了喊老烟鬼出来救我，就那么静静地愣在原地，看着八卦镜里面的那种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此时，一声刺耳幽怨的叫声划过天空，那声音尖锐刺耳，而且很像是小孩子叫。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就像是盘旋在我的头顶。
心想这特娘真的晦气！
听着那声音极为耳熟，之前就在村里听到过几次，是那夜猫子的叫声！
心想，这小鬼刚缠上我，夜猫子就来叫魂了，八成要玩完！
“我这还不到二十岁呢！难道到我这里就提前了吗！”
我的身体能动，可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总算知道黑子为什么趴在狗窝里不敢出来了，感情是黑子早就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就在我脑袋里思绪万千时，一道电流穿过我的后脖梗，感觉后脖梗上像是被高压电电了一下，火辣辣的生疼！
当时也是年轻，听村里老人常说，童子尿能驱邪。
我心想这女娃子还真特么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撒完尿之后才来，要不然咱非得让你尝尝啥叫正宗的童子尿！
这时那道夜猫子的叫声突然消失了，这才明白，原来那夜猫子不是来叫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半夜遇上了夜猫子叫魂，估计今晚就要挺尸了。
八卦镜终于恢复了静止状态，镜面直冲着我，就算是不想看也不行了。
我眯着眼看了一下八卦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镜子里的女娃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
在我愣神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喊了出来，侧脸一看竟然是老烟鬼！
原来是老烟鬼知道我半夜起来撒尿，可是叫我迟迟没有回去，担心我出事，这才起身来找我。
老烟鬼的担心不无道理，之前我就在船上被那女娃子的冤魂勾进了水里，有可能女娃子还会继续缠着我。
若是老烟鬼不来，我恐怕在一直站到天亮，回屋后，我的双腿双手一直抖个不停，感觉浑身没力气。
“你这后脖梗有个黑手印，应该是那个女娃子的。”
老烟鬼提着煤油灯在我身上又继续看了看，确定只有后脖梗上留有一道不完整的黑手印。
“你也就是八字硬，运气好，不然也得大病几天。”
老烟鬼说着从床下取出一个小红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枚军功章，还有一枚变形的大洋。
老烟鬼说这枚军功章是县里颁发给他的，是集体三等功，他之前在的那个班除了他因为负伤过了下来，都死在了朝鲜战场上，老刘班长则死在了反扫荡中。
由于老烟鬼是那个班最后的战士，所以这个集体三等功交由老烟鬼保管。
而那枚变形的大洋，则是老刘班长给老烟鬼的护身符。
当初老刘班长带着大洋作战时，被小鬼子的枪打了一下，那颗子弹是奔着心脏来的，当时幸好是口袋里的这枚大洋帮他挡住了子弹。
当时老刘班长看老烟鬼年龄小，又不怕死，就把这枚护身符交给了他，后来老烟鬼参加了不少战斗，都活了下来，他也一直认为这是老刘班长在默默守护他。
现在老烟鬼将那枚军功章和大洋交到了我手上，说这军功章和大洋罡气重，镇得住邪祟，说是能保佑我平安过了二十岁生日。
俺知道过了二十岁生日意味着什么，俺就跟老烟鬼说，等俺过生日那天，请你去俺家里放炮吃蛋糕！
老烟鬼笑着说，能喝上一坛子酒就可以了！
后半夜我是搂着军功章和大洋才入睡的，睡得也特别实，没有出现其他情况。
直到早晨醒来听到村里声音嘈杂，这才知道，就在昨夜，俺那苦命的五叔又被鬼叫魂了。
我那五叔早在几年前就被鬼叫过一次，那次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要说起那次五叔能被救回来，还多亏了老烟鬼！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三爷爷家的小儿子，我管他叫五叔，那一年五叔就曾经被鬼叫走过魂。
当时我还小，听说五叔出事了，就跟着老爹去了三爷爷家，五叔就那么躺在床上，睁着双眼，被鬼叫走魂的人与死人与二。
只不过我那时候摸了摸五叔的腿，软乎乎的，又和活人一样，那时候我还纳闷，这人死后怎么不变硬呢！
娘亲怕我捣乱，直接让我去了外面，可是小孩子总是有好奇心。
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平时都是顾着玩耍，不像我从早到晚跟在老爹屁股后面。
特别是二哥走后，爹娘更是让我紧跟身边，生怕我也跟随大姐二哥去。
娘亲越是不让我去看，我就越发好奇，三爷爷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同村的，谁家有个难，村里的人都会过来帮忙。
平时村里也不忙，所以一听三爷爷家里有了事，都赶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事。
三爷爷心里着急上火，满头已经是白发，家里的老小遭到了这样的事，三爷爷一把老骨头了怎么可能承受得起，同样也躺在了床上，两个闺女也是急的团团转！
可是众人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在看到五叔的情况，再结合五婶的话，不难判断五叔极有可能是被鬼叫魂了！
村里人都常说鬼叫魂，可是一直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破解，就连宋家洼的算命先生来了也是直摇头。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院门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大家都让让！”
在村长身后走来的竟然是老师父，那是村里除了村长之外，最受人敬重的人了。
老师父精通阴阳、五行以及风水方面，同时年轻的时候捞漂也是一把好手，方圆百里的捞神中，一提到老师父的名号，都竖大拇哥，无人不夸赞！
老烟鬼搀扶着老师父从门外走来，老师父如今年事已高，也是因为早期常年捞漂的缘故，晚年浑身关节疼痛，应该是被寒气入了体。
老师父并没有急着去见躺在床上的三爷爷，而是让老烟鬼扶着他去看一下不省人事的五叔。
老师父在村里也是德高望重，在村长的带领下，老烟鬼将老师父搀扶到五叔的床前。
当时屋里人多，我没能挤进去，于是就爬上屋外的窗户，正好五叔躺着的炕就在窗户旁，趴在窗户上也能看的仔细。
就见老师父先是探了探五叔鼻息，又扒开他的双目看了又看，随即附耳在五叔的心脏位置听了听。
紧接着让老烟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里面包裹着五枚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