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
夜里, 颐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夜晚的天空是通天的粉色，星光不见, 月亮是很浅的一弯白色, 好看极了。
孟杳抱着棉被爬上飘窗，和祁叙打了很久的视频电话, 画面里，孟杳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头发带着梨花卷披散下来, 柔软的贴在胸前的衣服上，身后是透亮的窗户，以及一片粉色的天空。
电话打到后半段, 孟杳已经慵懒的躺了下来，手机垫在棉被上，抱枕撑在后面, 手臂交叠，她偏了下头，趴在上面，声线懒洋洋的, “祁叙，我困了。”
视频里，祁叙穿着和她身上那件十分相似的纯白色毛衣，头发像是刚洗过没有擦干, 有几缕头发松松的垂在额头上, 搭在眉骨之上，他的眼底清明，没有一点困意, 漆黑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回到床上去睡，在这边睡会感冒。”
孟杳已经闭上了眼睛，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来：“不要，这样好舒服。”
窗外，不知谁家已经开始提前放起了烟花，一声尖锐的升空声音，很快是噼里啪啦的倾落声音，孟杳睁开有些朦胧的眼，换了个姿势，面朝着窗户，视线被拉长，落点在窗外又一轮绽放开来的烟花上：“祁叙，几点了？”
“还有五分钟十二点，要再坚持一下吗？”祁叙的视线从手机上方的时间上缓缓下移，屏幕里已经看不见孟杳那张白皙的小脸，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后脑勺，黑发如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滑落到后背上，黑白分明。在听见他的话后，小弧度的往前倾了倾，看来是在点头。
半响，烟花燃尽，孟杳意犹未尽的转回头来，“祁叙，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放烟花呀？”
“如果快的话，明年就可以。”
孟杳有些惊讶的挑起了眉：“明年？”
祁叙换了个姿势，从床上爬了起来，手机页面里有短暂的晃动，再入目时，他已经站了起来，手机的视角有些死亡，但好在他帅气，孟杳并没有看到他的双下巴，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白细又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低沉的声音随即而来：“我去找你，明年，差不多我该去正式拜访下叔叔阿姨了吧？”
孟杳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祁叙低下头，手机视角缓缓向上：“嗯？杳杳，难道我要一直顶着你好闺密弟弟的头衔吗？”
意识到祁叙想表达的意思后，孟杳微微垂下了头，白皙的小脸一点点攀上粉色。
明年啊，那也不早了。
都在一起好久了，见父母也很正常。
耳边骤然响起鞭炮声，孟杳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祁叙含笑的眼，他在笑，大概是他也来到了窗边的缘故，话筒里传来很想的鞭炮声。
祁叙蹲了下来，手机渐渐贴近他的唇，他的声音很响亮，“杳杳，除夕快乐！”
像是怕她会听不到，又往一边挪了挪，大声的又说了一遍：“杳杳！除夕快乐！”
她的话筒声音在耳边响起鞭炮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到了最大，此时祁叙的声音在各种鞭炮声中乍然而起，异常响亮。
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孟杳对于过年已经失去了那份欣喜，这一天像是很普通的一天，又不是普通的一天。年味在减少，也许是成长的缘故，渐渐对这些没有了感觉。
可这一刻，在祁叙重复了第二遍的除夕快乐的时候，她觉得今年很不一样。
孟杳笑起来，也大声回应他：“祁叙，除夕快乐！”
-
孟杳后来还是没有回到床上睡，鞭炮声太响了，她的瞌睡虫全部离家出走，跟着祁叙看了会儿窗外的烟花，聊着聊着，就那么睡了。
她在家没有锁门的习惯，孟爸爸和孟爸爸很早就已经醒了，把家里简单的整理一下，准备迎接一会儿来拜访的亲朋好友。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九点钟，孟妈妈换好衣服打扮完毕看了眼孟杳房间紧闭的门，“要不要把杳杳叫起来啊？”
孟爸爸打开了电视机，把电视频道调成了新闻台：“还早让她再睡会儿吧，他们不得十点才能到啊。”
孟妈妈点头，想想也是，迈开步子正打算去客厅，孟爸爸的手机响了。
孟妈妈硬生生把脚步停了下来，孟爸爸拿过手机看了眼，连忙站了起来指了指孟杳的房间：“去叫杳杳，好像到了。”
孟妈妈连忙来到孟杳的门前，敲了两下门见没有反应，拧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屋里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刚好遮住的是有太阳的那一块，她的视线没多做停留，很快往床上看去，床上只放着两个枕头，被子不见了，人也没有！
孟妈妈有点急了，人呢？！
她走到屋子里面，才看见趴在飘窗上，睡的正香的孟杳，头发都糊在了脸上，难怪没被亮光叫醒。
孟妈妈无奈的弯下腰，把她踢掉在地上的被子抱起来，毫不留情的直接一抽，被子被无情抽走。
孟杳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她身上穿着毛衣和秋裤，并不冷，被子对于她来讲是有些多余的，所以她并没有醒。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孟妈妈把被子扔到了床上，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不是锁屏，是一个刚刚挂断了视频通话的聊天对话框。
孟妈妈惊愕的看着那个通话时间，愣了足足两秒钟，才把视线上移，看到了备注。
一个祁字。
孟妈妈的头脑反应很快，她知道的姓祁的人并不多。
哦她想起来了。
祁叙。
那个长相帅气又和孟杳很匹配的男孩子。
孟妈妈没有再多看，熄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过来继续叫孟杳起床。
孟杳被叫醒，艰难的从飘窗上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一半堆积在头顶，一半糊在她脸上，有点难受。
孟妈妈帮着她把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一会儿你小姨他们就要到了，快去洗个澡收拾一下。”
孟杳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睛：“现在几点了？”
“九点，本来是想让你多睡会儿的，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妈妈先出去了，你收拾好出来。”
“好。”
孟杳低着头，缓缓睁开另一只眼睛，在四周看了看，没找到手机。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腿有些飘，脚伸进拖鞋里，慢慢的从飘窗边回到床上。
她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黑着屏幕。
应该是早就挂断了，她拿过来，解开锁，望着聊天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有点出神。
她数学不好，算不出来到底是打了多久。
【杳杳在耳：我醒了，家里来了人，我去洗漱。】
她以为祁叙还在睡，没想到他竟然会秒回。
【祁：我也醒了，一起。】
孟杳没再回，脸上挂着一丝笑，抓了把头发，去了卫生间。
她洗漱之后，没有化妆，只是简单的涂了一层口红，换了一件红色的毛衣，下身搭配了一条黑色牛仔裤，很喜庆，适合今天。
门外已经有了说笑的声音，孟杳把被子铺好，拿上手机走出去。
按照往年的惯例，小姨一家来了之后，他们一起吃一顿午饭，然后一起去姥姥家，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然后回家，初一再起早去爷爷家。
很忙碌的两天。
孟杳在客厅陪着他们聊了会儿天，就被小姨家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孟烟给拉着回到了房间里。
关上房门，孟烟就迫不及待的抓着孟杳八卦起来：“姐，你谈恋爱了吗？”
孟烟是个爱八卦的性子，这点从孟杳高中时和她上了同一个高中时候就知道了，小丫头长的很漂亮，追求者很多，她临毕业前还听说高二的一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喜欢她，追的全校除了老师人尽皆知。
不过当时孟杳并没有问她，她知道，孟烟如果想说的话，谁都拦不住她那张嘴巴，可她要是不想说，谁都别想从她嘴里探出一丝一毫的消息。
两姐妹虽然有两岁的年龄差，但关系极好，几乎每个假期都粘在一起，除了上次暑假，孟烟刚刚高考完，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刚好错过了孟杳最低落的那段时期，直到这次寒假，两个人见了面，孟杳才和她说了自己分手的事情，不过没有和她说她又谈了恋爱。
她怕这个小喇叭不过一天就把这件事传的家里人尽皆知。
就要过年，她可不想被家里的亲戚一个又一个的盘问。
但既然现在孟烟问了，她也不打算瞒着她，诚实的点了点头。
孟烟骄傲的扬起下巴：“我就知道！你今天竟然破天荒穿了红色！快快快，给我看看！长什么样！有多帅！”
她拉着孟杳的手撒娇似的来回摇晃，孟杳无奈的笑，最受不了她这样，打开手机，点进相册里，翻出了平安夜那天，孟杳特意拍下来的两个人的合照，虽然两个人都很好看，但孟杳拍照特别追求完美，调整角度就浪费了好半天时间。
合照的背景是亮晶晶的星空，隐隐的还能看到后备箱里面的暖黄灯光。
祁叙抱着她，两个人在星空下接吻。
当然，孟杳才不会给她看这张照片，果断滑走，停在同样背景下，祁叙揽着孟杳的肩膀的一张很规矩的照片。
孟烟那双桃花眼睁的很大，如果仙子啊有特效，估计可以看见她眼里有很大颗的红心：“好帅啊！我去这也太帅了！”孟烟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习惯性放大照片，“这眼睛，这轮廓，姐，你为啥不告诉大姨他们啊？”
“不是不告诉，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也是，突然说这个事儿好像是有突兀哦。”
身后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很小声，孟烟沉浸在欣赏美貌里，完全没意识到孟妈妈端着水果从身后出现，“看什么呢烟烟？”
吓得孟烟直接就把手机扔到了孟杳的怀里，连忙摆手，“没看什么啊大姨。”
孟妈妈端着水果进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孟杳，设呢么都没说，把水果放到了一旁的小茶几上，“你俩继续聊，饿了先吃点水果，等开饭了再叫你们。”
孟妈妈退了出去。
孟烟的心脏还突突的跳：“大姨不会知道了吧？”
孟杳也有点懵：“不能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姨那么淡定，要往常肯定要把手机抢过来看。”
孟杳只觉得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出了汗。孟烟说的，的确是她妈的风格，今天孟妈妈确实有点反常，刚才临出门的那一眼让孟杳脑袋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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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了饭，两辆车从孟杳家出发，去孟杳的姥姥家。
孟杳的姥姥家住在颐城的老城区，属于那个时代特有的二层小洋楼，还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孟杳和孟烟陪着老人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了做饭的时候，也用不上她们两个，就放她们自由了。
两个人窝在二层的卧室里，开始打游戏。
祁叙今天下午也要陪着家里人，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刚才他说家里来了个小孩，他被点了名去照顾。
孟杳和孟烟玩儿了一会儿游戏，祁叙的电话打了进来。
孟烟十分有眼力见的指了指门口，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房门被她拉开又关上，很短暂的吵闹声，很快陷入安静里。
孟杳已经点了接听，电话那端有短暂的沉默，孟杳张了张口，很轻的发出声音：“喂？祁叙？”
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祁叙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
很快，手机被拿走，听筒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嫂子吗？我哥出去给这小家伙拿尿不湿去了，等会儿他就回来。”
孟杳的耳朵在听见这声嫂子的时候，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
眼神左卡右看找不到落点，最后只能望着自己的拖鞋，定了定神才说：“好，我没什么事，那我先挂了。”
电话那端的人却制止了她：“等下嫂子，我姑姑来了，要和你说话。”
你姑姑？
孟杳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端已经换了个人接通，很温柔的女声：“你好，是孟杳吗？我是祁叙的母亲。”
孟杳的目光一顿，头立刻抬了起来，像是祁叙的母亲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似的，整个人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变得郑重起来，声音也开始沉稳，挡不住的御姐音从话筒里传过去：“阿姨你好，我是孟杳。”
听筒里传来很悦耳的笑声：“哈哈，你不用紧张，你的声音好好听啊。”
孟杳紧张的不行，另一只手不断的抓着毛衣，反反复复搓着：“谢谢阿姨，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哦说正事儿，其实这次阿姨突然接电话有点不太礼貌。这次过年小叙回来和我们说他有女朋友了，我和他爸爸就特别好奇，想着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才能把我家这个小木头给敲醒，可他不给我们看，就只告诉了我们你的名字，说要再等等。阿姨好奇心强，就没忍住，你不要介意呀，等下次有时间，阿姨去学校看你们。”
孟杳刚要说话，听筒里传来祁叙的声音，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过了两分钟，电话再次打进来。
是祁叙的声音，有些慌张，很急：“杳杳，你没事吧？”
孟杳被他这个慌张的声音逗笑：“我能有什么事？阿姨很温柔，你怎么那么慌？”
祁叙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他把尿不湿扔过去，单手插进兜里，走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我怕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木吟喜欢在家里看一些家庭剧，我有点怕。”
木吟这个人说来奇怪，她对于那些恋爱小甜剧一个都提不起来兴致，却爱极了家庭剧，不论年代，哪怕是那种在别人眼里气急了的婆媳纷争，她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祁叙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很早我就想带你回家。除了想让他们认识你，更重要的，是想让你看看我之前的生活。像之前我去到你家一样。”
“我想等你愿意的时候，在这之前，我不想有一点会干扰的因素。”
祁叙想的很周到，全部是站在她角度上想的。
怕进度条太快，怕她没有准备好。
他很有耐心，恋爱的每一步都在慢慢来。
孟杳的双腿搭在床边，慢慢晃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时机。
半响，她轻声说：“那就今年夏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