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皮克的改变
无尽长城。
九公主的营帐之内。
这里是一阵的沉默。
在营帐之外，忽然出现了喊杀的声音。
千夫长卡罗巴·迪尼刷地一声抽出长剑，就想走出营帐。
皮克则是告诫卡罗巴·迪尼说道：“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在此时走出去。”
卡罗巴·迪尼冷然回头，“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皮克说道：“大概吧。”
卡罗巴·迪尼说：“有人已经被杀死了！”
皮克点头说：“是的，我也听见了，死的人越来越多。”
卡罗巴·迪尼皱眉，“我需要已给解释。”
皮克说：“听说在无尽长城中，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去。”
卡罗巴·迪尼告诉皮克一个数字，“三年之前，大军还没有撤离的时候，在无尽长城中，每年都会死去超过一千人。”
皮克问：“他们经历了战争吗？”
卡罗巴·迪尼摇头说：“没有。”
皮克再问：“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卡罗巴·迪尼忽然沉默了。
他身为王宫武士，长年守候在国王的身边，自然是听说过一些关于无尽长城的传闻。
在一个月之前，当他来到无尽长城之后，有曾走进过飓风堡，翻阅了无尽长城的历史档案。
卡罗巴·迪尼了解无尽长城的黑暗，所幸，随着内陆战乱的爆发，无尽长城的黑暗就结束了。
“死去的大多都是约德尔曼人，”终于，卡罗巴·迪尼承认说道，“很多约德尔曼人来到无尽长城后，都会遭受到迫害。”
皮克说：“可以再说的具体一点吗？”皮克想知道这位千夫长大人到底了解多少。
只听卡罗巴·迪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皮克说道：“大多数约德尔曼新兵来到无尽长城之后，都会被老兵勒索钱财，这是无尽长城中常有的事情。而事实上，欺辱新兵的事情，在王都中也会时有发生。”
皮克摇头，说：“你只知道这些吗？”
卡罗巴·迪尼沉吟了很长时间，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皮克承认说道：
“我承认，这是奥丁人的罪行，那些长城脚下埋葬的，几乎全都是约德尔曼人，他们来到无尽长城之后，有很多人都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所以他们选择自杀了，即使有几个约德尔曼人选择抵抗，最后也是逃脱不掉一死的命运。”
皮克眼见卡罗巴·迪尼说出实情，他不禁是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闪烁着一幕幕令人触之悲伤的画面。
那是亡灵夫妇留给他的记忆，亡灵夫妇完成复仇之后就消失了，但是他们的记忆永远留存在了皮克的脑海之中。
有了之前被亡灵附身的经历，皮克知道，一个人冤死之后，会根据身死之前的怨气，变成强大的亡灵。
怨气越大，变成的亡灵实力则是越强。
只有亡灵完成复仇，消解怨气，才会消失。
营帐外面越来越混乱，卡罗巴·迪尼从王都带来的三百骑兵层层守护在营帐之外。
长城脚下。
这里已经是杀疯了。
随着一名士兵被冤死的亡灵附身，只用了十余秒钟的时间，就拾起武器，砍死了身边的几名同伴。
大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暇顾及别人的事情，因为随时会有刀子从背后捅过来！
是的，整个阵营都发生了混乱，越来越多的士兵双眼变得漆黑一片，他们融入夜色，开始与死亡同行。
最为信任的伙伴用弯刀捅穿了自己，这是发生在大多数士兵身上的事情。
混乱的叫骂声持续不停，长城脚下化作了死亡的泥潭，让他们深陷不能自拔。
“啊！马洛夫！你个见鬼的的家伙，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偷袭我！”
一名士兵在临死之前，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他本有机会一刀将身后的偷袭者砍死，然而，当他看到那是最为要好的朋友时，就愣住了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他最好的朋友将他脑袋砍下来了。
类似的事情随处可见，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有数十条生命被黑暗收割。
“见鬼了！他妈的！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有人意识到他们正在面对的是超自然的力量，这股力量绝非常人可以抗拒。
他们开始向着自己的营帐逃去。
“千夫长大人，您出来看看啊！快点来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士兵隔着三百骑兵，对着九公主营帐大喊。
已经有被附身的亡灵追杀至此，那名大喊的士兵被分分钟解决了。
那双眼漆黑的士兵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三百骑士，立即转身继续追杀别人去了。
九公主营帐之内。
九公主一直在保持着沉默。
皮克和卡罗巴·迪尼则是展开了探讨。
皮克说：“这是奥丁人必须承受的，无尽长城已经变成了一座怨气之城，即使外面那些士兵不承受这些，未来驻守无尽长城的奥丁人也会遭殃。”
卡罗巴·迪尼沉声说道：“难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亡灵不会消失吗？”
皮克说：“无尽长城脚下，弥漫着大量的亡灵之气，也不知道在这千百年间，死去了多少人，只要那些亡灵之气不散，灾难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卡罗巴·迪尼沉吟了很长时间，警惕地看了一眼皮克，说：“这些事情都是你提前预料到的么？”
皮克回道：“算是吧。”
卡罗巴·迪尼问：“所以你在代表那些死去的约德尔曼人报复我们。”
皮克摇头：“我本无此意，但是……我也被亡灵附身了一段时间，有很多时候，我的意识会被内心中的痛苦记忆影响，所说的话和所做的决定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看到的。”
卡罗巴·迪尼冷冷盯着皮克的双眼，似乎是想从中分辨出来是否具有黑暗的力量。皮克没有回避卡罗巴·迪尼的目光，卡罗巴·迪尼则是愈加警惕了。
“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不能信任你。”
“或许你现在就可以让我离开。”
“你制造了混乱。”
“不是我，是那些奥丁士兵，他们才是混乱的源头，我只是让仇恨有了一个宣泄口。”
卡罗巴·迪尼转身对九公主说道：“九公主殿下，属下以为，我们得放逐这个约德尔曼。”
九公主就那么端庄地坐在那里，一身蓝袍覆盖下来，将她曼妙的身体全部遮住了，犹如天鹅一样的白皙脖颈上，挂着一颗蓝色的宝石，映衬着那极致完美的容颜，她身上有着超越世俗的雍容华贵，那一身高高在上的气质，会让很多人误以为她是光明之神派落到人间的天使。
九公主一直都在沉默着，直到这时，她终于开口了。
“杀吧，他们本来就是罪犯。”
天使诉说魔鬼的语言，这让那位千夫长大人有点不敢相信。
“公主殿下，现在正是战乱时期，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处在水深火热的王庭来说，这三千人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九公主没有迟疑，质问卡罗巴·迪尼说道：“难道你认为，我们要依靠这些囚犯来守护我们的家园吗？”
卡罗巴·迪尼忽然语塞，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守护了二十五之久的公主殿下真正成熟了。
九公主对卡罗巴·迪尼说道：“或许你觉得，将这三千人带回王宫，会对我的那位父王大人有所帮助，但你不知道的是，那位老人已经快要走到生命尽头了，不再会将心思放在战争这件事情上，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寻找乐趣，你将这三千个穿着裘皮大衣的家伙带回南方，只会让那位寻乐的国王陛下添堵。”
卡罗巴·迪尼微微俯首，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了。
这时，九公主则是看向了皮克，“你有点令我意想不到了。”
皮克纳闷：“什么？”
九公主说：“经过和你最初的解除，你给了我一种感觉，你是一个善良的小绵羊，一个连女人都不敢触碰的小绵羊。但是经此一事之后，我忽然觉得那个小绵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噬人的野兽。”
“野兽么？”皮克觉得九公主的比喻还算是贴切，“或许真是这样吧，我的脑袋里面也许真的有一头等待释放的野兽。”皮克感慨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喊叫声渐渐平息。
皮克、九公主和卡罗巴·迪尼走出了营帐，在三百骑兵的护卫下，他们来到长城脚下。
视野之中，可谓是一片尸横遍野之景！
野火燃烧，黑尸陈列。
萧瑟的北方寒风席卷，一切尽显悲凉。
皮克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目光呆滞， 此时，他内心中就像是有一个小恶魔要跳脱出来，大喊着：杀得好！都死掉！都死光！都变成亡灵吧！！！
皮克用力晃了晃脑袋，自从让卡罗巴·迪尼安排这件事情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被亡灵附身的后遗症。
皮克站在那里深思良久，他的内心也遭受到了拷问。
毫无疑问的是，他已经在隐约间，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结果，但是当他真正看到上千人死在眼前的时候，一切就又变得迷茫与自责起来。
迷茫是他对未来的态度，自责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后，他自动将自己认成是那个小镇木匠，然而，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是，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那个小镇木匠永远也回不去了。
恶魔在他内心中撒欢似的狂舞，而他看见眼前的情景，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多愁善感。
短暂的自责散去，他幽幽叹出了一口气。
那一刻，他仿佛完成了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从那对夫妻亡灵进入到他的身体，这项使命就已经开始了。
只用了一天，他就完成了使命。
没有人能够感受到皮克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或许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时候，他的嘴角出现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在死尸遍野的场景之中，在这黑夜与血色交织的场景之中，那么释然的笑容似乎显得有些邪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