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天，她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
裴冉全身僵住，只有眼泪在掉，“为什么……”
徐瑛用手擦了擦眼泪，平常嫌泪水脏的她却什么都不顾了，“你是你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妈在生你的时候死了！”
她声嘶力竭，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她整个人都虚脱，大口喘着气。
徐瑛本就觉得裴冉不像自己，她自己相貌平平，天生皮肤黄，五官皮肤都是整的，裴冉却不一样，但她从未多想过，长得和她爸像，还是个开心果，所以格外疼爱她。
但现在，亲子鉴定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
裴冉浑身僵住，血液在冰冷的体内逆流，她绝望得像掉进了无底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什么……”她口型翕动，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眠伸了伸手，又缩回去，摸了摸脸颊，竟湿了一片。
裴冉以后要怎么办。
徐瑛狠下心，把女佣手中的袋子抢过来，手抖着往裴冉身上一扔，零零散散的衣服鞋子从塑料袋中掉出来，“走吧！”
木着站在原地的裴冉耷拉着头，任由飞溅的衣服打在她身上，像无数锋利的刀片直刺她的心脏，滚落的眼泪滴在塑料袋上，像淅淅沥沥的雨。
“冉冉。”
身后出现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下颌的四周有短硬的胡渣，眉眼和裴冉有些相似。
裴冉木着没回头，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裴运良叹了口气，看了眼一直盯着他流泪的徐瑛，再看了看背对着他的裴冉。
他走到裴冉面前，于心不忍，“冉冉，爸爸送你去国外学美术吧，我给你订机票，今晚就走。”
面前的女孩手指动了动，嘴巴张着，她已经说不出话。
裴运良拉着她，把她捡起地上的袋子，“走吧。”
拉不动她，裴运良看了眼站在旁边木着的江眠，“冉冉的朋友，过来帮帮忙。”
江眠直视他，通红的眼中有阴沉的审视，“裴冉就是一切罪恶的承受者吗，你们的错误就要让裴冉来承担吗！”
裴运良深深看了她几眼，最后撇回眼，“小孩子，你不懂。”
倏然，前面的女孩突然发出声：“我要去国外。”声音沙哑不堪，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江眠鼻尖有些酸，声线颤抖，“冉冉……”
裴冉僵着唇笑了声，“走。”
江眠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差点踉跄没站稳摔倒，江眠扶住了她。
裴冉朝她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江眠看到她的样子，却莫名想哭。
从一个高傲的大小姐，到现在成为被抛弃到国外的弃子，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明明她那么好……
国外人生地不熟，没有人陪她，她那么爱热闹的一个女孩，却要经受孤独和冰凉。
裴冉握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草，用尽一生最大的力气，憋着没让自己哭出来，“走吧。”声线已然模糊。
江眠反握住她的手，把她搀扶到车上，外面天空愈深，是深渊还是黑洞。
裴运良帮裴冉买了最近一趟的机票，入口隔断了两个人的接触，江眠却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倾涌而出，她哑声颤抖，手摸着玻璃门，“冉冉，你要好好的。”
裴冉却笑了，只是眼中抑不住泪水，她用力点了点头，身影逐渐走远……
或许，去国外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大小姐要面子，她总不会成为风尖浪口上被讨论厌弃的人，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也是好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是孤独难熬的，希望再次见到她，是熠熠生辉的彼此。
孤身撑伞的大小姐，你要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
“我送你回去吗？”裴运良看着坐在地上两眼空洞的江眠。
江眠抬起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然后继续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放空。
裴运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走了。
微风吹过她的发丝，后方似有飞机起飞的声音，江眠站起身，看着飞机飞入云端，朝它挥了挥手。
冉冉，你能看到吧。
……
“人都走了，你这样挥手有什么用。”
江眠的思绪被人打断，她回过头。
“裴婉，你也来了。”
她看着裴冉的面孔，厚重的刘海已经全部扎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依稀能看出她哭过的痕迹。
恍惚之间，她好像在后台听到过裴婉和裴冉的争执声，好像是关于她的……
只不过当时在珠子掉落后没缓过神，没有多想。
“我当然来了，她是我姐姐。”
江眠惊暖，她还有情谊。
但下一秒，对方一句话把她拍到深渊岸边。
“她不是我亲姐姐，我早就知道了。”裴婉说的轻松，仿佛像聊家常一样简单。
江眠一脸震惊，“你……”
裴婉笑了声，和平常的懦弱完全不符，眼中带着迷离之色：“但是怎么办呢，我依赖她，喜欢她，只想她眼中只有自己……”
她笑嘻嘻，“你看，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生，多大的缘分。”
江眠捂住嘴说不出话，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眼前的女孩偏执中带着可怕。
她突然看向捂嘴惊愕的女孩，眼中凶狠阴鸷，“姐姐又笨又闪耀，而我越懦弱，姐姐就会越疼我，我藏拙，都是为了她啊！她为什么要怪我！”
她咬牙切齿，继续说：“但是自从有了你！姐姐她再也看不到我！我为她付出多少她都看不到！”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今天晚上都是我策划的，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江眠已经惊悚到无语附加，往后踱了踱步，脊梁骨流下一股股冷汗。
看着江眠惊恐害怕的样子，裴婉觉得很亢奋，她突然想要更亢奋，一字一顿，嘴咧到最大，像一把剔骨刀：“你知不知道，顾宴瑾出车祸啦！”
空气中只有女孩诡异大笑的声音，江眠僵在原地，感觉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全身麻木，惨白的脸，瞠目结舌，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脑海中闪过无数车祸现场的画面，她一刻也等不了，木着飞奔着跑到一辆车上，差点踉跄摔到，别人问她去哪她也讷着说不出话，只颤抖着掉眼泪，像失了魂的鬼。
脑子一闪，她颤抖着磕磕巴巴的回答：“去、第一医院……”
她已经忘了她是怎么下车的，夜晚风大很凉，把她的心都要吹裂了。
她是罪人。
裴婉，还有顾宴瑾……
这天，她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