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希望之地
不会吧想到这里，即使是在六月的清晨，我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仔细想想，就艾慕希娅的认知来说，这个世界虽然有些灵异传说，但还没有见过像漫画里一样所谓的超自然力量。不过，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冷静，冷静，也不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前世的原因，以前的我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以至于在被车撞死之后穿越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现阶段还不过只是猜测而已，在没有根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嗯，福尔摩斯是这么说的。我给自己加油鼓劲，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虽然很想马上冲回房间拿着嫌疑书好好研究一番，但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于是我在迟疑之下，将那几张古籍拓本夹在桌上的笔记本里，和课本一起放在手提包里带走了。
出门前我也没有忘记取走鞋柜上的那一卷钞票，一共六张，颜色墨绿泛白，上面印着留着两撇小胡子、严肃古板的乔治三世，展开来还能闻到很淡很淡的特殊油墨香。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纸币了，作为新时代的现役大学生长时间以来都是用的线上支付或者扫码支付，如今久违地感受到纸币那切实的触感，不由得令人安心。
确认自己没什么遗漏之后，套着薄风衣，穿着前襟带褶边衬衣的我带上家门，带跟的靴子踏上了踏上了鲁恩王国首都贝克兰德的街道。
这座城市被流向东南入海口的塔索克河斜着分成了两个部分，由贝克兰德桥和渡船连接，拥有超过五百万的人口，是南北大陆最繁华的都市。
贝克兰德的清晨是由淡色的雾气，能见度很低的天空，阴冷潮湿的天气构成的，即使现在已经是六月，是可以去迪西海湾享受日光浴的盛夏，依然会有阴冷的风吹拂过来，换算成地球的温度也就二十度往上一点吧。
汽笛声，马蹄声，报童的叫喊声共同构成了贝克兰德街区的景象，它们围绕在行色匆匆的行人旁就像催命的符咒——在路上快步行走的多半是面色麻木，为生活所迫的人。
偶尔可以看见在糖果店橱窗外探头探脑的孩子，他们看的不是有包装纸的精致的糖果，反而是装在罐子里的，浑浊的残次品——因为这是他们能够得到的东西，工人们那不到一镑的薪水决定了他们的生活状况。
在工人家庭中，把最好的饭菜留给干体力活儿的男性成员是一个普遍现象，几周一次的吃肉的机会留给养家的男人，孩子们分到面包，妇女们往往只能靠糖果和甜红茶将就着过。
当然，如果工人无暇做饭，他们可以在街上买到现成的食品。货摊和流动商贩出售咖啡、柠檬水、姜汁啤酒、薯片或薯条、豌豆汤、三明治、肉饼、盐渍鳗鱼、熏鲱鱼、水果馅饼、姜饼，以及橙子、柠檬、菠萝等奢侈的待客食品。不过，工人在货摊前捏着瘪瘪的钱袋犹豫不决的情景是非常常见的景象。
而在这样的情景下，鲁恩王国的经济空前发达，成为北大陆最繁荣的国家之一，随之而来的是平民通过知识获得地位的机会，以及不断拉大的贫富差距，一座城市里天堂和地狱同时存在，不由得令人感慨这真是最好的时代，但或许也是最坏的时代。
我回想着艾慕希娅特地亲身考察过的记忆，不由得沉默，低着头快步在人群中穿梭，避开几个趁乱下手的小偷，走向了一个有街心草坪和花园的十字路口，它们环绕着一个顶端喷薄出浓烟的巨大烟囱，在那旁边有一个类似百货商店大门的地方，那是贝克兰德北区地铁站的入口之一。
老实说，在艾慕希娅的记忆中得知有地铁这一存在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前世的我居住的城市都还没有地铁，还是到大城市上大学才有了乘地铁四处穿行的经历，这比前世落后接近两百年的科技竟然有地铁着实令人震惊，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因为最早的地铁确实是蒸汽地铁，还是到了快二十世纪的时候伦敦才出现了电气地铁。
而这个世界的地铁诞生于约二十五年前，最早是连通塔索克河两岸，如今已拓展到主要的城区，当然，站点并不多。
通过大门，我跟着前面的人走到售票点，注意到售票口旁挂着的价格木牌：
“高峰期（上午七点到九点，下午六点到八点）十分钟一班，其余十五分钟，一等座6便士，二等座4便士，三等座3便士，往返分别9，6，5便士，年票是一等座8镑，二等座5镑10苏勒，三等座没有年票。”
高峰期啊现在是七点十分，一便士的购买力换算一下大概是3到4块钱，一镑就是840块就算是三等座一次也要6块钱往上这也不是真正的穷人坐的起的啊对金钱不是很敏感但对数字相对敏感的我如此想到，顺带一提我没有表，时间是看地铁站内部挂着的时钟，如果在外面的话可以看教堂的钟塔。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买个怀表吧，最好是银白的，能体现知性美的那种。我的思维不自觉发散。
排了几分钟队，用4个铜便士让售票员撕了张二等座的票，通过不算严格的检查后坐上地铁，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贝克兰德的西区——贝克兰德大学所在的区域，再经过不到十分钟的步行，一座庄严而神圣的知识殿堂便呈现在眼前，在花鸟石楼与草木流水的簇拥下流露出岁月静好的气氛。
根据艾慕希娅的记忆，过了下个星期的考试就是暑假，到时候学校会充满了安宁恬静的气息，爱好诗歌的男生们会捧着诗集坐在叹息桥边，期待着风吹起女生们的白绸长裙
“噢！那画面真的是无比美好，你不觉得吗艾慕希娅？”
因为来得早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但还是有人不知好歹地前来搭话，顺便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色迷迷地期待女生裙底的本性。
“我只希望不要成为被你期待的一员，黑格尔。”我认真地回应了这个像诗人一般的家伙，他姿势随意地靠在桌边，黑发像湿润一般柔顺，有着一对明亮的黑眼睛和足以去做封面男模的长相，脸上充满了对浪漫诗意生活的向往。
作为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黑格尔堂吉诃德从不缺乏学习的热情，却在艺术以外的大多数领域缺乏学习的能力，在上半学期总以挂科告终。但令人惊讶的是在下半学期他在各个方面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甚至一度冲到年级前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
“你吗？”黑格尔玩味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身材，然后半眯着眼评论道，“虽然小鸟依人的感觉足够可爱，但如果想穿长裙的话还是再长高一点吧。”
“唔面对一个淑女还这么说话真是够失礼的，难怪你长得那么好看却没有女孩愿意追你。”我果断地摆出一副互相伤害的架势。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像我这样如风般追求自由的人怎么能那么早就被女孩束缚住。”黑格尔挺胸摆出自豪的模样，但看得出他对此还是有些心虚的。
“说起来我昨天在马戏团学了一个魔术，这是我特地向魔术师讨教的，不看白不看哦。”
看看，他开始转移话题了。
“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呢。”灰发灰瞳，抿着嘴唇，微微仰头，眼角上挑，看上去有些叛逆的杜兰妮凑过来说道。
“才没有！”对此我们果断表示否决。
“好，你们看着，这是一张黑桃j。”黑格尔从袖中取出一张扑克牌展示给我们看，然后刷地一下，扑克牌上的持剑骑士瞬间变成了披着缎带的裸体女性，这是塔罗牌中的世界牌。
“它象征着‘达成’，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达成，所有的梦想都可以成为现实，没有不可能得到的事物。只要有耕耘，就能有相应的收获。”黑格尔像宣读圣言一样将正位的塔罗牌放在我的面前，宛如占卜者予人祝福。
“好厉害！”我不禁星星眼。
虽然只是翻腕而已
“这不就只是翻腕而已嘛。”杜兰妮说出了我吐槽的心声。
“虽然只是翻腕但这还挺难的，如果不是那个魔术师教我，我恐怕要花很久才能掌握诀窍。”黑格尔耸了耸肩，“二位女士，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就算是考试也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们有时间我都行。”我回忆着艾慕希娅的说话方式，做出了随和的答复。
不过，要是他们两个都没空的话，我或许也会一个人跑去周围玩不对，是探索。我暗暗腹诽。
“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听讲座？我认识一个优秀的心理学讲师，她在周末有一堂关于人际交往的心理教学课。”杜兰妮双眼放光，一拍手掌，全然没注意我们两个的脸色大变。
“如果是什么关于女性财产支配的这种女性专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黑格尔隐晦地表达自己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想侵犯女性的隐私权。
“如果那位讲师还是风暴之主的信徒的话，那我们还是去逛百货商店吧。”我回想起了被男权至上的理念支配的恐惧。
“不不不，放心吧，那位女士是蒸汽的信徒，她不像斯坦顿太太那样认为女性是男人的附庸，反而认为男性与女性一样，在追求知识的权利上是同等的。”杜兰妮看了一眼黑格尔，摇摇头说到。
很典型的蒸汽理念啊说起来像鲁恩王国这样的多信仰开放状态可谓是相当少见的，其中又以七神中的蒸汽与机械之神，风暴之主，黑夜女神这三位神明为主要信仰，风暴之主崇尚男权至上，蒸汽与黑夜追求男女平等，但在具体的做法上又有所不同。
“既然这样的话，那可以去听听看，说不定对我们也有好处你的手怎么了？”
黑格尔想了想作出答复，我也点了点头表示答应，突然间黑格尔的目光被杜兰妮的手臂吸引了过去，我也因此注意到杜兰妮隐藏在袖口下的伤痕，那像是用某种类似鞭子的长条状物体打出来的。
“他又打你了吗？”黑格尔攥紧了拳头，看着眼神瞥向一边的杜兰妮，答案不言而喻。
杜兰妮的家庭不算富裕，父亲是信仰风暴之主的杂货店老板，粗暴，蛮横，不愿与女人讲道理，母亲胆小懦弱，依附着父亲生存，靠着勤劳补贴家用。可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下杜兰妮养成了忍耐而坚强的品格，她一直默默努力，最终成为了这个时代少有的大学生，即便如此酗酒的父亲依旧经常打骂她，说女人读书浪费她的钱财。
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也经常用自己的理念来开解杜兰妮，可没想到这样的事还是无从改变。
“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担心平时住在学校不用见到他导师也对我很亲切等到毕业了就去博物馆或者文物公司当历史顾问，一旦自立了就没有问题的真的，不用担心我的，我过得很好最多再忍几年就好了，不用担心。”
尽管她铰结着双手，干笑着想要蒙混过关，我们还是忍不住沉默着低头，我想象一下她有可能经受的遭遇，就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为自己没什么能做的而愧疚。
“如果，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请尽管来依靠我们。”我抿着嘴唇对她说。
“谢谢，像现在这样对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杜兰妮笑着回应道，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也对视一眼，想着时间快到八点，也就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做些准备。
事实上，在鲁恩王国，在风暴之主的长期影响下，性别歧视也是由来已久的问题，女性不允许踏出家门，必须穿着保守这样的问题已随着时代的变迁有所好转，但在记者，警察，军人，教师等正规行业依然有着对女性相当严苛的制度，更别说以永恒烈阳教会为主的因蒂斯和以战神教会为主的弗萨克了，这两个教会与风暴之主一样都是偏向男性的。
这是人们心中的成见问题，是不少父亲蛮横的来源，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个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更别说想改变什么了。
因此比起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情，我还是得先做能做到的事情。
我想到这里，从手提包中拿出那本夹着拓本的笔记。
好了，开始研究自己的穿越之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