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鬼域边陲（终）
听到这里，沐祈攸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她突然想起之前听故事时一直很感兴趣的点，所以她抬眸看着他，“肖楚舟，是他的名字吗？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闻言，身侧的人愣住了。
他似乎这才想起，这个残魂似乎没有任何记忆。
她很纯净，是误入忘川的最纯净的残破的魂魄。
因为残缺，她不会拥有过去。
但是……
现在，她可以拥有未来了。
他看着断魂桥边的枯木，轻声开口，“你暂时还没有名字，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取名。”
沐祈攸眨了眨眼，“那我叫肖楚舟可以吗？”
她能够感知得到，肖楚舟是这个人很重要的存在。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肖楚舟这个名字很熟稔。
那人摇了摇头，“人类的名字虽然有重复，但是都代表着独一无二的人，你不必委屈自己和别人用同一个名字，况且，你们都用同一个名字，以后我们聚在一起，我该如何区分你和他呢？”
“可是我都不知道名字究竟是什么。”沐祈攸想到这人可能分不清自己和别人，有些不舒服，闷闷地说。
那人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那我且为你取一个如何？”
“好啊。”
沐祈攸笑了。
那人看着不远处的枯木，突然开口，“沐吧。”
“什么？”
“沐，人类的姓，很好听的一个字。木遇到水就可以存活，若是这里有纯净的水，或许不会是这副让人压抑的模样。”
“好啊。”
沐祈攸虽然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毕竟她也不认识这个字。
对于名字，她毫无概念，只知道，自己有名字，是为了让眼前的人能够区分自己和其他人的。
“祈攸。”
那人突然开口。
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沐祈攸下意识抬头，似乎和那人对视了。
“你就叫沐祈攸吧。”
那人说。
“好！”
沐祈攸眉眼弯弯，笑着答应。
“那你叫什么名字？”
“司锦寒。”
“很好听。”
“真的吗？”
“唔，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反正只要是你，都是最好的。”
那人沉默了许久，似乎笑了。
他的名字来的很草率，他的姓是因为人类对他的厌恶而诞生的，而名字……
是序列给的。
司锦寒垂眸，他的一切都是序列之中最不受人待见的。
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么真挚笨拙的夸奖。
沐祈攸渐渐有了人形，残缺的魂魄正在一点一点修复。
但是她从未离开过忘川河畔。
她很多时候都待在司锦寒身边，听他讲各种事情。
包括人类、鬼怪以及一些关于序列的。
沐祈攸的问题很多。
每天都会有很多问题问司锦寒。
一开始自己自言自语讲述那么多故事，没有人回应。
现在有人给了自己回应，司锦寒几乎是有问必答。
即便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他也会把其他人的理解告诉她。
在忘川之畔，一只正在恢复的残魂和一滩即将消弭无踪的“人”就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司锦寒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只是觉得自己的生命怎么也该走到尽头了。
到这时候，他有些恍惚。
总觉得就这样消弭在世间，是不对的。
在他对沐祈攸的某些问题难以启齿时，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对这个人有了顾虑。
他似乎在换位思考，他觉得沐祈攸应该不会希望听到某些话。
所以他刻意回避。
这是属于人类才会拥有的因为趋利避害选择逃避的本能。
司锦寒发现自己在逃避某些问题时，陷入了茫然。
虽然他已经学会了人类的社交礼仪，但是表面功夫和心中的真实想法还是有区别的。
在忘川河畔漫长的岁月里，他猛然发现，自己对沐祈攸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私欲。
和一开始从人类社会学到的要大无畏保护他人，要无私奉献，这样才能被人类认可的心情不同。
这一次他很明显的感知到，对于沐祈攸的保护是出自内心深处的，是他自己想做的。
与救下肖楚舟的想法一样强烈。
司锦寒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真正触碰到了人的本质。
他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告诉沐祈攸。
比如他现在的状况，再比如他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他将用自己的死，换肖楚舟回来。
他生命力太过顽强，即使使用禁咒献祭，这所谓序列也不敢把他完全抹除。
于是他只能选择这个地方，最靠近序列死亡规则的地方，让自己死去，融入这方规则里，把肖楚舟带回来。
他隐瞒了很多东西。
可是他还是失算了。
沐祈攸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将会消失，也知道了该如何救他。
最后，在他即将彻底消亡时，沐祈攸搬来了白炀。
白炀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
而白炀所做的事情，更加让他惊疑。
白炀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而根据白炀的说法，是忘川有人给他传递了消息。
包括如何让司锦寒复生。
以及——如何让肖楚舟回归。
……
他虽然复活了，所有的记忆却留在了忘川河畔那堆肉泥中。
那是在序列监视下的司锦寒。
为了摆脱序列的监视，他不得不舍弃所有的记忆，随白炀离开。
休养了很长时间，他才能够行动。
魂魄缺失，身体重铸的过程并不轻松。
他熬过了一切，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只是在白炀的不断提醒下，他记住了那个叫肖楚舟的人。
为了防止序列再次捣乱，他改了名字，改了性别，改了面貌。
肖锦言。
再次踏入序列副本，他不再悲天悯人，不再是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精神象征king。
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
序列没关注这个玩家。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白炀的提醒自己才会记得。
但是向外传递消息，把白炀引来的人，连白炀都不知道是谁。
白炀没跟司锦寒说这件事。
司锦寒便彻底忘却了在忘川河畔的那一道残缺的魂魄。
那一个和他相互依偎，熬过无数个年月的纯净的人，由他亲自赋予姓名与灵魂的人。
让他拥有了属于人类的独特的情感的人，被他彻底忘却了。
白炀经常可以看到司锦寒呆呆看着窗台上的小树，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他很少会跟司锦寒交流，因为现在的司锦寒脑中混乱不堪，记忆能力非常脆弱，他不能在这时候给他增加负担。
于是，司锦寒看着那棵树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当他第一次可以下床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棵小树浇了水。
他总觉得，若是这棵小树喝饱了水，不该是这副蔫嗒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