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继国缘一，战国时代继国家的次子，长子继国严胜的双胞胎弟弟。在某个即将被规避的未来中被他的哥哥继国严胜嫉妒地称为“神之子”的男人，拥有高超的剑术才能和高洁如莲花的品德。妻子被恶鬼杀死后被时任炼狱家家主捡走，现在食人鬼剿灭组织中担任“九柱”之一的日柱的职位。
直到今天走进那片树林之前，他已经进入“相对来说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动了”的人生，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兄长大人？1
身披铠甲伤痕累累地站在那里的，拥有与自己相像到极点的容貌的男人，毫无疑问是自己阔别多年的双胞胎哥哥。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少女和一个……
继国缘一眯了眯眼睛，“通透”能力告诉他对方的身体结构虽然与人类别无二致，但血液流动的速度、呼吸的频率和在祂体内蓬勃运转的不知名力量都告诉他——
那不是人类。
继国缘一本想拔刀，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无恶意，而且从空气里残留的鬼的气味来看正是他们将恶鬼杀死，可能还间接救下兄长。
对方比他反应更快，眼睛头发配色少见的少女对身边的异装男人说：“他是谁，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直接说明来意就好了。”
“货真价实的来意？”
“对。”
“那行。”日照寺可可右手握拳放在嘴前清了清嗓子说，“废话少说，我是来自未来的审神者，来帮助你们杀了鬼舞辻无惨那个狗屎。让我们迅速拉快任务进度然后收工吧1
“太快太直白了吧？！对方可是战国时代的人哪有那么好的接受力啊1
没想到继国缘一的接受度远超他们想象。他点点头，自我介绍说：“我是鬼杀队的继国缘一，谢谢你们将恶鬼斩杀救下兄长。”
“……缘一，居然是你。”继国严胜的表情很微妙，他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弟弟。看架势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成为了剑士，如果是这样……继国严胜神色一暗。
“好久不见，兄长大人。”继国缘一倒是表现自然，“不知您近况如何？”
“……继承家业，作战、成家、生子。如此这般而已。”继国严胜别开目光，“你呢。”
“除了没有继承家业外都与兄长大人相似。但我什么都没能保护，妻子也好、未出世的孩子也好……只是个一事无成的无用之人罢了。”他皱着眉头露出一个好像要哭出来一般的笑容说。
“抱歉……”继国严胜一愣，在心里慨叹这世上竟然有连“那个缘一”都做不到的事情，果然谁都无法与宿命作对。
“难得与缘一重逢，也为了感谢恩人们，不如就让我用继国家的寒舍招待你们一番吧。”他邀请道。
三人都欣然应允。
“……这也太豪华了，完全不是你说的‘寒舍’的水平碍…”
日本多山，因此地势起伏连绵，武家为了御敌会在这之上依托山势建立高低蜿蜒的城堡。继国家显然是当地显赫的家族，虽说不足以在正史留下名姓，但也有能力将城堡修建得广阔坚实。几人远远走来就见宛如巨蟒盘踞山丘一般的壮观建筑群，山脚郁郁葱葱的樱树将城堡簇拥着托起来，最下面的岩石围墙映出点点绿，在这之上整齐地层垒造型优美的楼阁，墙壁雪白似抹天光，黑瓦亮似珍珠，每层翘起的四个檐角包着金边，下头还垂着铜质的多层风铃，正叮铃铃在风中响着。
“你大惊小怪什么，天守阁不是天天住着吗。”日照寺可可白了他一眼。她出生世家大族自小便阅尽人世繁华，家里的瓷器字画都是传承千年的珍奇文物，更诓论在远月学习期间她就多次出游国内外，什么新奇东西都见过了。
不，这完全不一样吧……加州清光在心里想。他是出生在河川下游的孩子，后来又被冲田总司买去做佩刀，江户再怎么繁华也不及武家大名千万分之一。甘屋纵然售卖缤纷果子点心、坊市纵然陈列各式时新物件布匹、吉原纵然美人如织赛早春盛樱……那些怎么能与贵族相提并论呢？分地辽阔似囊括苇原中|国、屋舍亭台精美胜天上月宫、砺剑士兵多如诸海之水……这两者间的差距怎么能单凭一个天守阁就抚平呢。
日照寺可可虽然不受家里待见但还是货真价值的大小姐，继国缘一虽然也在家里不受待见但这里曾经是他小时候每天生活的地方，继国严胜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继国家现任家主，天天都回这个家。
于是四个人里，只有加州清光大惊小怪，看上去很不端庄。
加州清光：当初叫我呆在本丸好好批文件不要出去乱跑的是你，现在嫌我不出门见识短浅的也是你。怨妇咬手帕jpg
继国严胜只是远远走来就有仆人早早通报，等到他们真的走到大门那里早已恭恭敬敬站好两列仆从等着为现任家主卸甲递衣。通报的仆人显然对家主带回来的两男一女也向同事们做了详尽的描述，等日照寺可可跨进大门身旁甚至有低眉顺眼的侍女奉上一套振袖和服——女子在古代身着如此暴|露要是在大街上都能直接抓进牢里，看样子继国严胜将继国家的权势牢牢握在手中半点也不曾松懈。
等换好衣服后就是常规的宴席，吃完饭食饮美酒，醉饮美酒赏美人，日照寺可可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拄着下巴看着金碧辉煌的广间中央舞动的美女们，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她旁边的加州清光和对面的继国严胜虽然没她表现得这样明显，但那副危襟正坐目不斜视的样子怎么看都和乐在其中不沾边。
不过这也实在不能怪继国严胜，贵族宴席说来花样繁多有山珍海味群歌艳舞，但总脱不出这个固定流程。他心知肚明自己阔别十余年的弟弟哪怕已经成家也肯定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日照寺可可是女子更不能用对待那些肥肚油脑贵族的手段招待她。但是这场宴席不止有客人，家里的仆人们也都看在眼里，他们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只要宴席场面不大便说明客人身份并不尊贵，以后就会开始暗地里给他们脸子看。这样的结果就是继国严胜最后还是走了那套老流程。
等舞女们都礼毕退出去后，继国严胜挥挥手也屏退了伺候的仆从。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日照寺可可：“直接问或许有些失礼，但是你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日照寺可可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我们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来自未来，为了防止过去的历史被修改而来到这里。”
“说的准确点是为了将今天袭击你的那种名为‘鬼’的生物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才来到这里。”
一直不说话的继国缘一听到这里眼光一动，随即慢吞吞地说：“你所用的武器并非日轮刀，从身体结构看也不像修炼过呼吸法，是怎么做到有与恶鬼一战之力的？”
“非常普通就解决了啊，”日照寺可可摆摆手，“击杀那玩意儿最大的弱点不就是他们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吗？再来就是身体的致命点数量下降，除此之外纯粹就是跑的快一点的人类而已吧。”
这种程度而已，在他们横滨很常见的。
“看来你有很特别的武器，足以与日轮刀媲美。”继国缘一定下结论，“身体能力也很出色。”
“冒昧相问恩人，”继国严胜说，“是经过了怎样的修炼才做到如此地步的呢？”日照寺可可简直比他见过的所有男人还能打。
“我的方法你没办法使用的，”她回答说，“我是拥有先天优势，能将身体内储存的能量消耗达到强化身体能力的目的。比起问我你还不如问你弟弟呢。”
继国缘一也说：“如果兄长需要，缘一愿意将呼吸法倾囊相授。”
继国严胜呼吸一窒，昔日苦练剑术多日却被不过摸刀一天的缘一尽数超越的阴影再度蒙上他的心头。他自嘲地想，自己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无法达到缘一的水准，既然缘一也成为了剑士那这个国家现在最强大的剑士定然不会是自己了。
多可笑啊，站在不可超越的顶端的缘一对自己说“如果哥哥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剑士的话，那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这个国家第二的剑士”。
多可悲啊，自己自幼就立志成为强大的武士，到头来既比不过从未修习剑道一天的日照寺可可，也没超越自己的弟弟。
多可叹啊，自己的内心满是阴暗的污泥滋生日不能食夜不安眠，缘一却早已在那条他向往的道路上大步前行了。
他抿紧了嘴唇，骄傲与酸涩在他胸中融和郁结，鼻子酸涩，眼角已有湿意。要答应吗？答应了就是承认自己比缘一更弱小，承认自己在剑术上毫无才能。不答应吗，不答应的话他这辈子就连看缘一的背影都做不到了。
矛盾、耻辱、不甘、悲哀……
他作为一名剑士是多么失败啊，连基本的剑心都开始无法保持了。
日照寺可可见他久不作声便抬头去看，却在坐于上位的男人脸上看见与自己昔日相似的神色：对他人的才能羡慕妒忌到快要抓狂的神色，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不甘的神色，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如愿的神色……
他们是多么相像啊，相像得可悲，相像得令人落泪。
她垂下眼睛，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出声说：“如果感到痛苦的话，不要管世人怎样说，避开吧。避开让你痛苦的东西。”
就像她一样。
“……”
“不……我绝不避开。”继国严胜听了她的话后反而定下心神，“痛苦也好，不甘也好，耻辱也好……不管会变成怎样我都不在乎，我想成为最强的剑士，我想在剑道之路上走得更远。”
“为此，我愿意承受一切1
男人仿佛一下子被注入无限生气，他看向自己的弟弟，语气坚定沉稳：“教给我呼吸法吧，缘一。”
“好的，兄长。”
——
——
呼吸法的教学并不顺利，继国缘一果真不负继国严胜多年来的羡慕妒忌之情，即使他将呼吸法毫无保留地教给继国严胜对方也没办法完全使用，只能在一次次实际使用中将缘一的呼吸法逐步改良，不然他的身体会先受不祝
“真是不容易啊，追寻心中的道路。”看着继国严胜跪在地上连血都要咳出来的样子，日照寺可可感慨道。
“但是这样对他来说是快乐的，”加州清光说，“我能明白，冲田君也曾经握着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啊，做自己想做并热爱的事情，就算是死了也愿意。”
加州清光别过头去看她，反常地在少女脸上看见了然又爽朗的神色。他们对这位几乎不露面的主人知之甚少，她来本丸不是检查工作就是带着刀剑出任务，既不会因为一期一振“弟弟们很想与您亲近”的请求停留，也不会对本丸的刀剑抱有情感。连与她接触最多的加州清光对她的了解也不比雨后池塘被冲散的浮萍多多少。
现在，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便试探性地问：“您也有这样甘愿为之献上一切的事物吗？”
“当然有啊，”日照寺可可察觉到他的心思，但还是由于好心情满足了他，“我的目标是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甜品师。我有野心，也有与之匹配的才能，也不曾吝惜在甜品上挥洒的汗水。”
“我以前曾经在甜品教室一次待上几天几夜，做出了上百份马卡龙；也曾经为了得到珍贵食材的稳定渠道不厌其烦地和别人讲价纠缠；为了锻炼基本功裱花裱到手抽筋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我很清楚自己是天才，我拥有比别人更高的才能，自然就肩负比别人都走得远的责任。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什么都愿意做。”
“某种程度上我和继国严胜非常像，但我显然比他幸运多了。我的梦想与才能是匹配的。”
“但是那个时候，你的表情和他……”加州清光小心翼翼地说，惟恐触碰到什么禁区。
“嘛……那是我家里人的期望，对我来说‘反正也不可能在甜品以外的其他料理领域有所建树，与其那样还不如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到甜品上’，我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似乎不这样想呢。”日照寺可可用略带悲伤的表情说道。
“那边似乎结束了，去看看吧。”没等加州清光说些什么她已经率先迈开了脚步。
继国严胜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狼狈，他背后的布料被汗水净透变成深色，脸上的汗珠正一颗颗砸到地上，他嘴唇干白粗喘着气，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在地上。
“啊，真辛苦呐。给你水。”
“……谢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都已经相熟，继国严胜当初既然不在乎她的暴|露服装如今自然也不在乎这点男女大防，接过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教学怎么样？”她问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摇摇头：“哥哥没办法完全适应日之呼吸，现在只能逐步将日之呼吸改变成他的身体能承受的方式。鬼杀队的其他成员也是一样的状况，大家都无法承受。不过如果是你的身体，试一试应该也无妨。”
“欸——”日照寺可可拉长了声音，问：
“日之呼吸可以让我徒手接子|弹吗？”
继国缘一摇头。
“日之呼吸可以让我多打碎一栋楼吗？”
继国缘一再次摇头。
“日之呼吸可以加快我身体的愈合速度吗？”
继国缘一还是摇头。
“那算了，这个东西对我没用。”日照寺可可指了指身后的城堡，“看见那个了吗？我一个人就能把它轰成渣。”
继国严胜：“……？1
继国缘一：“那看来你确实用不上呼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