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伴
那晚之后，林伊再没在穗穗面前说起逃离的事。
日子就这样继续单调而乏味地过着，一转眼已是晚秋，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天一冷，洗衣便成了一件更累更苦的活。
这天晚上突然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让总是死寂的老宅多了一些声息。
林伊忙完后独自坐在床边拿纸画着地图，以浣衣房为中心，标记周围一些自己探过的路，哪些不必再去的，哪些可以顺着再走一走，全部都标注清楚。
这些天她除了找离开的路，也在找戏子的住处，两件事情同时进行着。
“这里和这里是相通的，这里通往的是戏台那边……”她正画得认真时，外面突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林伊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木门被敲得都震动起来。
她疑惑，“穗穗吗？怎么敲得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这样想着连忙起身去开。
门一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林伊再次被吓到，出自本能后退一小步，再去看外面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脸有些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一头黑色长发散乱披着，双手垂在身侧，有水从指尖上“滴答滴答”往下滴落。
林伊以为是那个疯女人，正要关门，那女人开了口，“阿九。”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林伊还是听出是糖娃娃的声音，“是你？”她又惊又喜又疑惑，“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阿九。”糖娃娃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林伊连忙关切问道，一边扶着她进屋坐到床边。
糖娃娃浑身湿漉漉的，林伊找了衣服给她换，发现她的衣服和手上满是鲜血，她被吓到，“你这是怎么了？”
“我杀人了。”糖娃娃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她说完举起双手来，那手十指纤纤很是漂亮，可是此刻上面沾满了红色的血水，看着非常的恐怖。
林伊被“杀人”这两个字震得脑袋“嗡”的一下子一片空白掉。
“我用花瓶砸死了她。”糖娃娃说着把手放下抚摸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林伊看向她的肚子，心里一颤，“砸死她？谁？”
“那个女人！”糖娃娃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杀死了那个女人。”
林伊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女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糖娃娃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起来，“阿九，她一直在欺负我，我一直在忍，可是她后来越来越过分，她踢我的肚子，给我吃下了药的饭，她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死。”
糖娃娃说到这里咬住下唇一脸的愤恨，“我求饶过，我不停哭，我一直低声下气去讨好她，但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她一脸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孩子我原本是很憎恶他的，可是他在我肚子里动，在我肚子里打嗝，我摸到过他的小手和小脚，我还梦到过他出生的样子，我越来越爱他。他需要我保护你知道吗！阿九，软弱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一再被别人踩在脚底你知道吗！”
林伊没有说话，她觉得糖娃娃改变了很多，“你是怎么杀掉她的？”
“我在她掀翻我饭碗的时候拿起花瓶砸中了她的头，那是我这辈子用过最大的力气，效果很好，鲜血从她的额头上一直往下流，她害怕地尖叫起来，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我。我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扎进她的脖子里，更多的血往外涌，她用手拼命去捂，开始向我求饶，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做强者的感觉是这么好，原来当有人趴在你面前低声下气向你求饶的时候，你是不会觉得她可怜的，相反，你会觉得兴奋，你会想要狠狠再踩上几脚！”
糖娃娃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里满满都是胜利的骄傲，“阿九，我们得站起来了，不要再软弱地去顺从他们了，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他们其实和普通人一样，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阿九，只要他们都死掉，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去了。”
“都死掉？”林伊喃喃说着看向漆黑的门外，此刻外面的雨下得比刚才大了很多，风带着雨飘摇进屋里，让人觉得身子发凉，心却莫名火热。
糖娃娃这时冷静了很多下来，将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擦干净，“阿九，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男生吗。”
林伊想了想，没有想起来。
糖娃娃便主动说道：“那个我暗恋的男生，我前几天梦到他了，那种感觉或许你不会懂，看到他我是那样的满心欢喜，靠近一点我就觉得很幸福，我很想他，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林伊没有回话，两人沉默一会后，糖娃娃道：“阿九，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伴。”
林伊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糖娃娃这时站起身，“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尸体，你先睡吧。”她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我得回去泡个澡”。
林伊张着嘴，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糖娃娃很快离开，大门开着，有风“呼呼”吹进来。
林伊没有睡觉，也不再画地图，她靠在墙上发起呆来。
记起很久以前看过一句话：“当你在阴暗的环境呆久了，你也会变得阴暗起来。”
这世间“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少之又少，人很容易受周围影响，和周围融为一体。
林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和糖娃娃一样发生巨大的改变，如果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想着这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来之后屋里已经堆了好多待洗的脏衣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伊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但低头看，地板上有好几处红色的血迹。
一切都是真的！
她把它们擦干净，然后起身先去吃早饭，听到下人们在议论，“那个四少夫人把原先的四少夫人杀死了。”
“死得很惨，整张脸都烂了，肠子也被翻出来。”
过没几天又听到这样的话，“听说凡是伺候四少夫人的丫环都死了。”
“怎么回事？”有不知道的下人问。
“不知道，都死得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