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br>配合余佳运的《情话》，阅读效果更佳。
鹿：陆律师，别人都在看我们哎……（有点局促）
陆：大概是羡慕你老攻这么帅吧？（牵住不撒手）
[1]《情非得已》
鹿时深出院返校时，离期末考试不到一个月了。
他没心思想别的，一头钻进学习里。毕竟，期末考考不出比十七名更高的成绩的话，他就得退出广播社了。
双鹿组合还是每天早上一起去操场早早自习。
除了热牛奶和白煮蛋，陆时生现在又会再多带上一只苹果。
鹿时深一开始还觉得满足，吃了一礼拜，腻了。他问学长能不能换个种类，毕竟出院以后，早没了忌口。
但陆时生一口拒绝了。
鹿时深问原因，对方无厘头答：“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滨城气温越来越低，鹿时深的冬衣越来越厚，和陆时生腻在一起逐渐成了习惯。
高中生活虽然辛苦了点，但鹿时深偶尔会希望，时间可以走得慢一点。
一月下旬，最后一期点歌台节目。
“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各位同学们，本学期的点歌台告一段落了，希望音乐能慰藉学习的疲惫。感谢一直陪伴，我们下学期再会。祝大家期末取得好成绩～”
鹿时深说完这段结尾词，把这学期最后一首点播歌曲的音量推高，而后感慨地环顾了广播室一圈。
从零到一，从一到许多，广播社遭遇过困难，但都有惊无险。他不知道自己做得算不算完美，却能感觉到尽力后的充实。
短短十几年人生里，他头一次和父母吵得那么激烈，头一次没有顺从鹿教授的命令，头一回叛逆出走。
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因为认识了陆时生，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想模仿自己喜欢的人，想像陆时生一样敢想敢做。
他不知道是不是陆时生让他长出了小鹿角，愿为心中所想，做自己从不敢做的事情。
……
年二十七，期末考试出成绩时，鹿时深正在书房电脑前起草下学期的广播节目安排。
林月升拿着擀面杖进屋，表情严肃，劈头就问：“一天到晚玩电脑，鹿时深，你晓得你考了第几名？”
鹿时深看这阵仗吓得往椅子里一缩，紧张道：“妈，你把武器放下，这个挨两下，你儿子可得残疾。”
林月升气势汹汹走到鹿时深跟前，质问：“放什么放，你自己反思反思，有没有努力？”
“我我我，挺努力的。”鹿时深保持冷静，但下盘暗暗用力，随时准备逃跑，“妈，别激动，揍了我，心疼的还是你。”
林月升把手机往桌上一拍，道：“自己看！”
鹿时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点亮屏幕，而后“哇”一声叫出来。
“第六名！不是少打了一位数吧？”
林月升给了儿子一个拥抱，说：“少什么少。货真价实！妈妈就说你聪明吧，只要努力，一定没问题！”
“给我爸看了没？”鹿时深赶紧问。这可是滨中年级前十，这回他算是把鹿教授的面子挣回来了。
“当然咯！”林月升笑道，“爸爸问你，想不想吃脆皮鸭？他去排队。”
“想！”
鹿时深美死了，等不到林月升回厨房，就赶紧在圈圈上向陆时生报告喜讯。
陆时生几乎秒回：“想不想做点刺激的事，庆祝一下？”
鹿时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是夜，鹿时深装着乖巧地在被窝里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心里又期待又煎熬。
直到半夜一点一过，手机屏幕一亮，鹿时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翻出那条被嘲笑成玉米棒的羽绒服，戴了鹿角帽，悄默声儿摸出了卧室门。
确认爸妈都睡熟了，他绷着身上每一块肌肉穿过客厅，以最小动静换鞋出门，屏住呼吸飞奔进电梯。
陆时生果然已经等在楼下。他没多问，自觉坐上了山地车后座。
明明不用接送他补课了，可陆时生车上的老干部款后座一直没拆，好像打算一直用下去似的。
骑车出发。
他猫在陆时生背后躲风，忍不住乐，心想，罗密欧和朱丽叶深夜幽会时，是不是也一样心中不安又雀跃。
陆时生没说去哪里，他也不在乎，和陆时生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
二十几分钟后，山地车停在苏湖边一处公园入口前。
陆时生转身看着一脸懵的小孩儿问：“夜爬宝剑峰，敢不敢？”
“啊？”鹿时深做梦也想不到，学长大晚上带他来爬山。
陆时生又提示道：“已经放假就没法逃课了。不过，从家里溜出来，是不是也挺刺激的？”
鹿时深听到“逃课”才想起来。
去年冬天，陆时生逃课带他来苏湖边看雪，那个时候他承诺过，考进年级前十，就逃课带他来爬山。
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对方，心里某一处，一小撮期待不断冒头。
“你疯了吧！”鹿时深感叹，“大晚上也开门？会不会被保安赶走啊？”
“宝剑峰没有门，更没保安。”陆时生边说，边掏出手电点亮，打头往公园里走。
鹿时深赶紧跟上，越走心跳越快。
二人穿过草坪和树林，停在一小段台阶前。手电光顺着台阶往上一照，照出掩在枯枝败叶中的小路。
鹿时深觉出些心慌。
偌大公园大概只有他们两人。小路边虽有零星几盏灯，但灯光晦暗，被冬夜浓黑包裹，只能照亮方寸空间。
陆时生问：“害怕？”
“你才害怕。”鹿时深不承认，又补充问，“山上有蛇么？”
“应该没有吧？”陆时生不太确定似的，看见小孩儿听罢表情凝滞了，安抚道，“蛇没毛，问题不大。”
鹿时深白了他一眼，手腕一暖，是被陆时生捉住了。
陆时生温暖掌心紧贴他手腕内侧，他都担心自己狂跳的脉搏是不是早已被对方察觉。
二人一前一后，光线不足，路线不熟，脚下磕磕绊绊，心中各怀忐忑，便都走得很慢。
本只消半小时的路程，用了五十分钟才走完。
陆时生把人领到山顶平台一处矮墙前，这才松开小心捏了一路的手腕。
刚认识时，他也捏过这手腕。当时莽得很，手腕被他捏得通红。那时，鹿时深又傻又固执，让人头疼。
后来，鹿时深还是一样又傻又固执，但傻得可爱，固执得动人。等陆时生察觉时，已经被他迷得不行了。
鹿时深被松开了手腕，心里舍不得，恨这山路不够长。
他站在矮墙边微喘，也许是爬山累了，也许是因为被“牵”了一路而紧张不已。
宝剑峰不高，只恰好可以眺望苏湖。夜色里的湖，像块墨色的玉，美得深邃，黄色路灯似给玉镶上了淡淡金边。
“学长，几点了？”鹿时深轻轻问。气氛静谧又微妙，让他不想大声说话。
“快三点。困了？”陆时生卸下背了一路的大包，掏出一卷小毛毯，一只保温杯。
他拧开杯盖，倒了一杯给鹿时深，热巧克力的甜味旋即飘出来。
“我们等日出？”鹿时深接过热巧克力，啜了一口，暖意冲散了肺腔里的寒气。
“嗯，等日出。”
两人静静看了会儿苏湖，而后在山顶平台的小亭子里挨着坐下。
陆时生塞了一只耳机给鹿时深，两人听着歌，闭目养神，等待日出。
鹿时深裹着毛毯，闭着眼睛，回忆了和陆时生做同学不到两年时间里发生的许多事，哭哭笑笑，茁壮成长。
他回忆着，回味着，不小心睡着，不自觉又靠上陆时生肩膀。
……
耳边有啾啾鸟鸣，鹿时深被吵醒，一睁眼，发觉晨曦微现，远处蒙蒙一片灰蓝色的光。
陆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着柱子睡着了，手随意搁在腿边，掌心朝天，手指微蜷。
鹿时深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便悄悄伸手去碰那人的指尖。
他先是一下下轻轻点着指尖，随后又把自己的五指指尖与那人的指尖一一相对。
这样依然不满足，他便微微把手掌与对方错开一个小角度，虚虚把五指穿插在陆时生手指的空隙之间。
如果手掌再落下一寸，他就能和陆时生十指相扣，但他却忽然不敢了。
并不是从没碰过这只手。
这只手，捏过他的手腕，擦过他的鼻血，弹过他的脑门，揉过他的头发，揩过他的眼泪，喂他喝过粥，帮他做过题，还替他抹过药。
可那些时刻的心情，和此刻又那么不一样。
啾啾鸟鸣愈发热烈，可鹿时深浑然不觉。他陷入回忆和幻想的旋涡里，小心，胆怯，紧张，满足。
他贪恋皮肤互相磨蹭的触感，贪恋指尖传来的温度，这偷偷摸摸的片刻缱绻让他沉溺，让他幸福得忘乎所以。
猛地一下，陆时生的手一抬，手指倏忽收紧。
鹿时深贪恋的这只手，此刻就这么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攥住了少年一颗荡漾的心。
鹿时深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晨光旖旎，炸开了繁花似锦。
“喜欢吗？”陆时生低低声音从头顶传来，三分撩拨，七分诚恳。
可鹿时深竟猜不透他究竟在问什么。
喜欢宝剑峰吗？喜欢冬日清晨吗？喜欢看日出吗？喜欢这只手吗？喜欢牵手的感觉吗？喜欢……学长吗？
鹿时深像被当场抓获的小贼，只想躲起来，又无处遁逃。他哪里还能说出完整句子，只能傻乎乎点头。
不管问的是什么，每一样，他都好喜欢。
有默契一般，两只手纠缠在一起，谁都舍不得松开。掌心温度逐渐融合，濡湿了彼此的“心照不宣”。
清晨的空气冷得扎脸，可两人呼吸都滚烫起来。
“天亮了。”鹿时深讷讷道。
“我下午就回家了，今年生日没法给你过了。”陆时生的声音那么温柔。
鹿时深摇头。
“礼物提前送给你。”陆时生用另一只手拨弄了一下手机。
《情非得已》的前奏从耳机流淌出来，轻快旋律在胸腔里晃晃荡荡，鹿时深快乐到几乎晕眩。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