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有稍微想起过我么,程风?
陆程风真是喝醉了,他不仅把车钥匙给了吴识铮,还告诉了他自己家的地址。
他靠在副驾座椅上,捂着胃。还好吴识铮将车开得平稳,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不适。
他其实不太会喝酒,大学的时候是一杯倒,后来跟蒋熙在一起,蒋熙说:“不能喝酒怎么行?要想在职场上出人头地,就得把酒量练出来。”
“程风。”吴识铮叫他。相比于刚才停车场的强势,这一声是温柔的。
陆程风还不太习惯吴识铮不带姓氏地叫他,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身体有些撑不住。
“何必喝成这样?你专业这么厉害,压根儿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为什么同样是喝酒,这两个人会给自己完全不同的说辞?陆程风无法深入思考,他但凡动一下脑子,胃就开始灼烧。
“下次别这么喝了,看着心疼。”
吴识铮的话和一声叹息一起,举重若轻地撞进陆程风的心里。
陆程风的胃开始翻江倒海,他难受得红了眼睛。
他恍然想起曾经。曾经,蒋熙全然不顾他的抗拒,搂着已经全身通红的他,将酒送到他嘴边,对他说:“来,宝贝儿喝下去,把酒量练出来,下次就不会醉了。”
一股恶心感突然上涌,陆程风紧紧掐住自己的虎口。
可是回忆里的蒋熙还在他脑中叫嚣:“都喝下去了啊?真乖。宝贝儿你怎么那么听我的话?是不是特别喜欢老公啊?”
“呕——”
陆程风没忍住,吐了出来。
“没事吧?”吴识铮显然吓了一跳,腾出一只手抽出几张纸递给陆程风。
陆程风接过,谢谢也来不及说,努力用纸捂着嘴。他觉得丢脸,可是又忍不住胃里翻上喉头的呕吐感,吐得乱七八糟。
吴识铮赶紧找了个路边停下来。
车子还没停稳,陆程风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到一颗树下,扶着树干呕吐。
吴识铮拿着抽纸跟着下车,站在陆程风旁边,一点儿也没嫌弃地拍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一些。
太狼狈了,陆程风不自觉地推开吴识铮。
但吴识铮抓住他推开自己的那只手,另一只手递上纸巾,“都这样了还管我。”
陆程风刚想接过纸巾说声谢谢,可刚一开口,又吐了出来。
还吐在了吴识铮手上。
陆程风一惊,慌忙道歉:“抱……”
可呕吐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识铮只是抽了一张纸迅速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继续轻拍他的背,“你舒服就行,吐我一身都没事儿。”
陆程风不住地咳嗽,泛红的眼角弹出几滴泪。
他想,一定只是生理性泪水,一定只是。
车平稳地停在停车场。
陆程风看了眼吴识铮,他半个手臂都是自己刚才吐上去的污渍。吴识铮没有开车,他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去打车或者乘坐公共交通。
“你上来清理一下吧。”陆程风强忍着身体不适说。
吴识铮的语气温柔却又不容反驳,“我是需要上去照顾你。”
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可是陆程风听得心头发热。
两人上楼,陆程风艰难地找到钥匙开了门。
吴识铮扶着陆程风,依循着隐隐散发的鸢尾玫瑰香,准确地找到了陆程风的卧室。
他把陆程风放到床上,伸手想要帮他换衣服。
陆程风慌忙扯住衣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清了一下喉咙才勉强用嘶哑的声音说:“我自己来。”
吴识铮看着仰躺在床上的人,他穿着斯文的蓝纹西装和白衬衣,皮肤因为酒劲未褪泛着粉红,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还有泪光,楚楚可怜。
真想弄他,吴识铮想。
可他又看了看陆程风难受得蹙起的眉,压下了心中罪孽的想法。
他的语气软下来,拨好陆程风额前凌乱的头发,“难受么?”
“我也挺难受的,这一周憋着没找你,我快难受死了。”吴识铮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来带他眼角,抹掉一滴生理性泪水。
陆程风的身体颤了颤,偏头躲开吴识铮的手。
但吴识铮的手追着他的脸,还是蹭掉了那滴泪,“这一周你有稍微想起过我么,程风?”
他的指腹擦在陆程风的肌肤上,陆程风浑身颤栗。
吴识铮也感受到了陆程风身体的颤动,轻声笑了一下,起身,“我不看,你自己换吧。”
陆程风分不清那声轻笑是自嘲,还是欲擒故纵的诡计得逞。
刚走出房间,吴识铮又回头,“对了,你是醉了吧?要不然,我这点儿欲擒故纵的伎俩,都要被你知道了,程风。”
最后的“程风”二字被吴识铮咬得很轻,距离那么远,陆程风却以为他是咬在自己耳朵上说的。
门被轻轻带上,“咔嚓”一声,轻柔地撞在陆程风的心上。
陆程风的心被他几句话勾得七上八下,他觉得,今晚自己一定是醉过了头。
吴识铮脱掉被呕吐物弄脏的上衣,然后看见一件仍在沙发上的睡袍,于是随手拿起来穿在身上。
吴识铮来到陆程风的厨房,翻了翻冰箱和橱柜,发现里面只有几袋速冻饺子、几个鸡蛋,储物柜里都是除了一袋米,就是方便面和面包片。
他又环视四周。
装修十分简洁,简洁到几乎没有,水泥墙涂白,然后摆上应该有的功能性家具,无一赘余。
地板是扫过但没拖过的模样。果然,吴识铮看到了沙发旁的扫地机器人。
他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陆程风是个很讲究的人。
比如那次他选的高档酒店,a掉了吴识铮一套婚纱照的工资。比如他喷的鸢尾玫瑰香水,吴识铮后来到网上买了同款,价格不菲。
没想到人前这么精致的人,人后竟然都不会照顾自己。
吴识铮打开那袋米闻了闻,又取了几颗放进嘴里咀嚼,确认没有变质。于是他淘米煮上粥,粥滚了之后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粥煮好之后,吴识铮盛了一碗来到陆程风房门口,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