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无谓的羡慕
回到教室的时候司见肖发现卢月老师正站在后门附近和一个同学交谈,他没有意识到这交谈只是为了随便打发时间,卢月老师是专程在等他。 正当司见肖准备绕开他们进入教室时,理所当然地被卢月老师给叫住了。
“老师好。”他误以为是自己打算悄悄绕开的行为被卢月老师抓住,无奈地老老实实低头补上了一声礼貌的问候。
卢月老师对他的这个反应有点哭笑不得,她清了清嗓子,示意司见肖跟自己去办公室。
司见肖叹了口气,乖乖从命。
自己最近到底是有多倒霉啊,三天两头进办公室……不,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平时因为身为副班长要帮忙处理一些班级事务,他进出办公室的次数也不少。不过显然自己最近被叫去挨批谈话喝茶的频率过高了。
“又叹气,年轻人阳光一点啊。”卢月老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
“一会儿把周记拿回班里去发掉,我已经全部批完了。”
“噢。”他站在卢月老师的办公桌前,心里不由自主地在猜测这一次老师又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她今天放学会来学校接你,让你在校门口等她,不要自己先走了。”卢月老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说道。
“知道了。”
大概是觉得他回答的太干脆了,卢月老师不由自主地目光往上瞟了他一下。
“你认真听了吗?放学的时候别忘了。”她嘱咐道。
“我知道了。”
“也别赌气一个人跑了,你也不是小学生初中生了,给我成熟一点。”
“嗯。”
“每回说你,态度倒是不错。”卢月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老师也不问你到底怎么了,相信自己应该能调节好的吧?”
那就不好说了,决定权并不在自己手上,他在心中这样想着,但在回答卢月老师的时候还是表现得很顺服。
“我也跟你妈妈沟通过了,稍微袒护了你几句,希望能帮到你一点吧。” 司见肖吃惊地看着她,有点不相信在这件事上她会帮自己说话。
“之前和你谈过一次后,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抛开那些奇怪的因素,本质上只是你瞒着家里人自己跑出去玩了一下而已。”卢月老师的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而且还是在周末放假的时间,除了出行安全之外其他的东西站在我的立场上难以过问,是吧。”
“老师……”
“然后你又及时地赶回来了没有延误返学,作业嘛马马虎虎没落下,就是字有点难看,不过情有可原吧。”卢月老师苦笑了一下,“是这么回事吧司见肖。”
“嗯……”
“你给我回答得肯定一点啊!”她不满地加强了命令式的语气,“我可是建立在这些条件都成立的前提才打算原谅你并且帮你一下的,要是事实不是这样你和那个女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败露出来,那么袒护你的我会难辞其咎的。”
看到他一副“您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卢月老师稍微放心了一点。
“我不是早就说了,没有做出格的事情。”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就好。”卢月老师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司见肖不假思索地转身,立刻听到身后夸张的一声“咳咳”,他迟疑地回头问道:“老师您刚刚摆手不是让我走的意思吗?” “我让把周记本拿回去发啊。”卢月老师扶额,“你没忘掉自己还是副班长吧?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啊。”
“哦,对不起。”
捧着全班的周记本回到教室,已经走上讲台准备监督纪律的吕漪澜主动想帮他分发一半。
“不用了,你好好坐讲台上吧。”司见肖拒绝了。
“还没开始自习呢……”吕漪澜的意思是她只是提前做个准备,暂时还不想坐讲台上去。
怎么说呢,现在是个比较尴尬的时间点。预备铃已经响过了,但是距离晚自习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就直接往讲台一坐,未免有点“官瘾很重”的感觉。
强行从他手里分走了一半的周记本,吕漪澜问道:“卢月老师叫你去就是让你发这个?”
“顺便告诉我今晚我家人会来接我回家,让我不要像往常一样放学了直接自己走掉。”他撇了撇嘴。
“诶?”
“估计是我妈怕我又不回去吧,我怀疑她有被害妄想症。”司见肖无奈耸肩。
“那也是关心你吧……”吕漪澜心里对他的语气态度颇有微词。
“关心太过就会变成控制欲。”
“控制欲?”
“想把子女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最好子女就像他们的提线木偶一样。”司见肖咬牙切齿,“反封建革命都成功这么多年了,这种父母之命不可违抗的流毒还在祸害着我们这一代。”
吕漪澜默然无语,她想了想之后小声说:“我不知道你苦大仇深的点是什么,但是……我其实是有一点点羡慕你的。”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抱怨道,“在学校被老师们管,在家里被父母管,你人生最好的这段年纪就在不断地被管制被威慑中度过。难道以后回忆起自己的青春,主题就是拘束和恐惧吗?”
“我不知道,可能你是对的。”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但是我妈妈离开的太早了,阿姨对我很好,但终究不是我的妈妈。如果我妈妈还在,哪怕她天天都骂我几句也好。”
司见肖愣在那儿,看着她捧着另外半叠周记本从自己身边走开,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人们总是无谓地互相羡慕,他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就像公路两侧田野里互相羡慕对方的青蛙。
“如果我妈妈还在,哪怕她天天都骂我几句也好”这种话只有吕漪澜那样已经失去了的人才能说的出来,如果换成是一个真的天天都被母亲责骂的小孩,估计就会很羡慕像乐见曦那样没人管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但是在他们这个年纪,谁都没有资格去谴责别人的生活,因为无论何种生活都不是他们自己做主选择的。
这也和父母之命不可违抗的封建流毒无关,在长大成人之前,在能独立生活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恩赐。
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变得很矛盾,成了爱与恨纠缠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