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洗漱台的发卡练习生
感应式的按钮触摸之后没有反应，楼道里还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按钮坏了还是路灯坏了。
司见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摸索着找到了锁孔，钥匙才插进去就听到了屋里头传来脚步声。
家的门被打开了，妈妈扶着门框对他说道：“回来的有点晚啊。”
“嗯，学校里有点事耽搁了。”司见肖心想这样的解释也不算撒谎，他确实在放学后被卢月老师留下来谈了一会儿话。
“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新的班级还不错吗？”
“挺好的。”司见肖一边回答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爸爸在看电视，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
“蒸锅里有热好的包子，牛奶放在你房间里。”妈妈跟着司见肖走到了房间门口，却被合上的门给挡住了。
“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见肖关上门之后把书包放在桌上，打开包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牵挂的那个东西。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在内心发出巨吼：“我情书呢！？”
那封未能找到合适机会送出的情书不见了。
司见肖不信邪一般将整个书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甚至仔细检查了隔层和缝隙，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自己有把那东西放好的……”司见肖苦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坐在椅子上，拼命回想着今天早上从高三那边回来之后发生的事。
明明只是一个白天的时间，却让他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新学期的第一天倒是异常的紧凑充实，学校里也发生了很多的事……
这一天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疲惫了，但是找不到给诗言学姐的情书，他的心就无法安静下来。
虽然情书上没有写任何可能会暴露双方身份的信息，但他还是很害怕会被不相干的人得到。
对学姐的憧憬，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秘密，所谓秘密便是只有自己知道才最好。
但是无论司见肖怎么回想，记忆中的画面总是到他回到班里上课就中断了……在那之前，他捡到了韩若一遗失的笔记本。
那堂课……似乎是徐老师的历史课，整堂课他几乎都沉浸在韩若一写在笔记本上的小说里了。
“啊！笔记本！”司见肖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那个时候……他发现了韩若一笔记本最后一页上写的那篇堪比告白情书的第一人称短篇小说，惊艳之下拿出了自己的情书对比。而后因为徐老师一边讲课一边在教室里来回走动引起了他的警惕，他似乎一时心急把情书夹在了匆匆合上的笔记本里！
这么一来，那封没能送出手的情书，就随着被归还的笔记本一起到了韩若一的手里。
司见肖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觉得这个结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到了韩若一手里总比落到其他人手里好。
看来明天还得找机会去一趟四楼，但愿韩若一没有看到情书，就当无事发生过……
但是去四楼就会有很大概率碰上林天……司见肖叹了口气，他还没忘记今天早上林天那副冷淡的眼神。
这是一道必须迈过的坎，即使再尴尬再想逃避也得去面对，否则凤鸣文学社就没法成为一个团结凝聚的整体。
“林天，我们和好吧。”
只不过是一句稀松平常的道歉，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阻碍地说出来，但真正面对林天的时候却如鲠在喉。
他们彼此都是有些敏感的人，稍微一些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心中很久的胡思乱想，也因为如此，在易诚看来算不了什么的矛盾积压日久筑就了今日他们之间的深沟高垒。
好困……虽然现在连十点钟都没到，但司见肖还是觉得睡意不断涌上来。
今天一定是过度劳心累神了，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桌子上杂乱的东西收拾好装回书包里，然后起身走出房间去洗簌。
……
笼中某一栋女生寝室楼。
距离熄灯还有不到十分钟，韩若一坐在下铺的床沿，泡脚的盆里水已经凉了。她低着头凝视着一张有着横竖两道明显折痕的信纸，双手微微颤抖。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室友拿着牙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很惊奇地叫道：“咦，若一你脸好红啊！你在看什么？”
韩若一惊醒过来，飞快地将信纸折起来藏到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答道：“没……没什么。”
“啊？”同寝室的女生发出了奇怪的疑问，她随手拿起了韩若一身边的信封，念出了上面的字：“云泥……两隐，知名不具？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上铺正在梳头的一个女生听了，回答道：“就是写信的人和收信的人彼此知道身份，不用写明的意思。是很谦卑的说法哦，把收信人比作云，自己比作泥，有种天壤之别的感觉。”
“哇哦，好酷。”拿着信封的女生脱口而出，然后看向面红耳赤的韩若一，笑嘻嘻地问道：“是谁给我家若一写情书了吗？”
“不……不是……”
“情书？”上铺的女生瞬间被点燃了八卦之魂，停止了梳头探出脑袋来问道：“若一的情书？你刚刚念的是若一的情书？可以啊，那小子有点墨水。”
“没墨水也配不上我们家若一。”拿着牙杯的女生把信封还给韩若一，理直气壮地说道。
“唉若一，他是谁啊？”上铺好奇地问道。
韩若一放弃了苍白的辩解，距离熄灯没几分钟了，室友们一个个从洗手间回来，她觉得自己继续辩解只会越描越黑。
但她也没打算向姐妹们招供什么，把信装回信封之后她擦干了自己的双脚，穿上拖鞋把信封和笔记本一起锁进了自己的柜子。
“马上要熄灯了，宿管老师要来了，大家安静一点吧，不然又要挨骂了。”韩若一捧着脚盆对她们说道。
所有人都露出了“我们懂的”、“了解”、“收到”这样的表情，在韩若一进洗手间后又彼此相视而笑。
聊天和八卦是女孩子的属性，也是女生寝室永不过时的主题，她们一个个都很兴奋，觉得今晚夜谈的话题有着落了。
韩若一站在洗簌台前摘下了眼镜，双手掬起一捧凉水拍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发烫的脸颊迅速降温。
“那个家伙……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气恼地咬了咬下唇，拿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水渍。
司见肖，他好像是说的这个名字……韩若一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但她现在只想用“那个家伙”来指代他。
情书倒是还挺有感情的，但是她通篇读下来总觉得有些细节和自己对不上号。
那个家伙好像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在他的想象中自己是那个样子的吗？太自我了吧，只不过读了自己写的一点东西，就在脑海中随便刻画了自己的形象还加上一些奇怪的同人设定？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韩若一对着洗簌台上方镜中的自己说道。
啊……太冷酷了，不是自己的性格。再来一次吧……
她努了努嘴，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司见肖同学，抱歉啊，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但是还是谢谢你喜欢我。”
这样好像有点太做作了……韩若一望着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
“那个……抱歉，我觉得现在不太合适……这封东西退还给你吧。”她又尝试了一次。
不行不行，这个说辞一定会让他觉得“现在不太合适”等于“以后合适”等于“我还有机会”的！拒绝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要做到斩草除根杜绝后患，果然还是冷酷一点比较好吧？
“那个，抱歉，我考虑了很久，果然还是没法对你产生感觉……”
不行不行这个太伤人了，有点针对他的样子。
“抱歉，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别的根本不会去考虑，不管是哪个男生我都不会答应的……”
滚啊！老娘才不想读书嘞，老娘的理想是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优胜然后出道成为萌芽系的作者啊！
“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生。”
也不行啊，万一那家伙到处去宣扬怎么办？传到政教处那帮吃饱了撑在的老师耳中该拉我去思想教育了吧？
“抱歉，我们其实根本不熟吧，我没法喜欢你，谢谢你……”
……
……
头顶的灯光闪灭，环境骤然暗下来，韩若一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这变化，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了。
重重叹了口气，韩若一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为什么发个好人卡会这么难呢？”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收到男生写的情书……
不过就第一次收到的情书来说，这家伙的水准算是在自己心中的及格线以上吧，虽然有些词句看得她莫名其妙，根本想不起来那是在描述自己。
“拒绝了他以后会带来什么麻烦吗？”她低声喃喃自语。
窗外的月光照在镜子上，韩若一的眼睛经过这一分钟也适应了黑暗，她重新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不是完全的沮丧，也不是完全的悲哀，好像和平时的自己没什么不同，又好像多了几分生气。
镜子中摘下眼镜的自己，倒是意外的有些好看呢……
她愣了一下，迅速掐断了这种有“臭美”之嫌的想法，拿起眼镜摸黑回到寝室。
寝室里的家伙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韩若一爬到自己的床铺上，调动脑海里平时只服务于创作的艺术细胞们迅速地编织着一个既能满足她们好奇心又并不对自己有什么实际影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