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言语道断
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我闲着无聊也一直有在考虑李旭的事情。
陆少秦可以在攻打契丹时占到便宜，除了他自己的英勇善战之外，少不了李旭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一切，我不清楚契丹国主是否已经有了防备。不过，既然李旭还能安然待在那里，也就说明他的行动还没有结束。
我还记得自己当上将军夫人之后的两国局势，契丹败于大梁之后，即便无人继承国主之位，但这泱泱大国也未就此颠覆。反思一下李旭的所作所为，如今看来，不过是报仇而已。
他想让契丹国主死，但是却不允许任何人来继任王位。这行为扭曲得很，对我来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我也曾是这样的人。
李旭应该不会主动害别人，譬如与他曾有过交情的风瑾。毕竟风瑾擅长的障眼之法便源自于他，而且风瑾手里本就有李旭不少把柄，却还是给他们父子二人卖过许多面子。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揣测，要确认的话只能当面对质。
李青是很别扭的一个人，你逼着问他要见李旭，他绝不会答应。可若是绕着弯说孩子想见，他反而会主动把明珠拿出来……殊不知，个把月大的孩子，又不会说话怎么能表达。
可惜知夏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小就被娘亲利用……只是，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李旭见到我们母女的第一句话，也足够令人无语的：“终于下定决心把知夏过继给我了吗？”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儿子，一边是名正言顺的义女，但李旭说这话时几乎面不改色。
我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放下身段，拿出十分的诚恳真挚说道：“义父，虽然若绮称您为义父，可却从未尽过孝道，若绮自知有亏……只是，若绮还是想求您一件事，义父如果答应，若绮必携知夏一同膝下承欢，终老常伴。”
话音刚落，知夏竟然也吱吱呀呀得开了口，肉乎乎的小手伸向那发光的明珠，仿佛是在应和我说的话语一般。
李旭看着知夏的表情果然温和了起来，对我说的话也暖了几分：“义父……呵，我都快忘了我有收过你这件事了。既然承你这么一声义父，那这知夏也算是我的孙女，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李旭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可我还是祈祷他能看在知夏的面子上帮帮我们：“义父，您能救风瑾一命吗？”
李青一直在听我们说的话，直到我给风瑾求救这件事情，他的脸色终于从泛白变成了铁青。可李青还是没在这时候切断明珠，任由李旭思量了许久，这才给到我确切的答复。
“世子大人早有准备，几乎不用我出手。但……既然你都求我了，还是带着孩子一起求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他回来得更顺利一些。”
听了李旭的话，之前那些的迷茫和担忧仿佛一扫而去。果然风瑾不是那么容易投降的人，说不定这命运真的被我改变了，风瑾一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死得那么惨。
但我还是必须稳住李旭，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风瑾受到伤害：“那，义父大人，可想好了法子？”
李旭眉头一挑，这才露出几分本性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答道：“只要他出了契丹军营，我便会派人保护他，当然如果风瑾用自己的人呢……我会让那些人拦住大梁的追兵，怎么样？足够万无一失了吧？”
“你怎么确定，风瑾可以平安走出契丹军营？你和陆少秦……”
我正要追问，李青终于出手切断了明珠的光芒。他面色不悦，说话的声音更冷：“你答应陆少秦的事情呢？不作数了？”
这李青也真是好笑，一开始让我远离陆少秦，后来又开始帮着陆少秦折腾我，他对陆少秦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也不想弄明白。自重生以来，我一直以为李青是个足够信赖的好人，可他有时候却和李旭一样难以捉摸。
“你觉得我应该留在陆少秦身边了？”我反问李青，同样板着个脸。
他斩钉截铁：“不……但是你答应他了，你若违背诺言，结果是会很惨的。我说的不是风瑾，是你。”
“……”
如果这话是陆少秦说的，那绝对吓不到我。可李青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诫我，却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我注定是要跟陆少秦回大梁的话，那这宿命至少是风瑾不死……”说完，我咬着唇，想到了绮娜的结局。
说不定，在那一世周若琼被陆少秦害死之后，绮娜能够找到机会回到契丹……可，我也不知道绮娜到底有没有和风瑾相识相爱过。
如果绮娜和若绮的经历一模一样，被若琼的一曲《红罗赋》送进宫里，那最后受伤最重的不是别人，还是只有我自己。
“他本来就没死……”
不知道李青何时说的这句话，这话却足以颠覆我之前所有的设想。难道说，李青知道我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我赶紧拉住李青追问，如果他知道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李青也是重生而来的！
李青蹙了眉，顿了一顿又说：“风瑾现在好好地跟着御驾西征的队伍，不就是没死吗？”
他的眼神里有闪躲，我正欲继续逼迫他说实话，怀里的知夏却开始哇哇哭了起来，李青正好借此机会夹着明珠就跑了出去。
没有任何人和事比怀里的知夏重要了，哪怕是风瑾。我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又思量起上一世的见闻。
无论怎么说，绮娜入宫一事确实也有我的功劳，但绮娜入宫前的样子实在不像有过孩子。而且她入宫后也没有抗拒过圣上，甚至在宫里还很怡然自得的样子。当然也因为绮娜确实受宠，别的妃子对她欺负得也很有限，可她在宫里还是掉过孩子，之后便有了贵妃表姐的照顾……
我认识的绮娜是个行事简单，且心无城府的人，当然这也可能是表面上的臆断。毕竟在那悬崖之上，她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明知我将替她去死，也没有出手阻止。
如果我之后的处境将和绮娜一样，我又该如何面对？
自从离了京城，我都快把自己的宿命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学医，如何救风瑾，如何保护知夏。而现在，终于要到决定风瑾命运的时刻了，我才忽而反应过来绮娜自己也不是什么安之若素的处境。
我答应陆少秦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难不成，真的把一切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