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居心莫测
陆少秦的话在我这里早就没了可信度,我也不信李青会违背承诺。这信要么真的被退了回来,要么就被半路劫走了。
可信里的内容也不是什么机密,对陆少秦来说没有价值,我如今又怀有身孕,他在我身上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公子瑾府没有了这事多半是真的。原因无非是两点,风瑾遇害了,或者风瑾离开了。
我深信风瑾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距离他被押送到疆域被陆少秦杀害的时间还有一年。他之前在大梁那么多年,做尽了八面玲珑的陪客,即便是一时惹怒圣上也不至于立即抄斩。
因此我思量了片刻,对陆少秦不怒反笑:“既然送不到,那就算了,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他见我如此笃定,表情果然开始尴尬,趁此机会我便把他手里的信抢了过来,我可不想让陆少秦收藏我给风瑾的书信。
随后在他说话之前,又抢了先机:“我觉得你和李青还挺配的。”
陆少秦终于蹙眉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他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无论读书还是练兵均伴我左右,我们有的只是手足之情。”
我不禁笑出了声:“你急什么呀,我只不过觉得他和你一样,总是喜欢放狠话吓唬人,但又改变不了你们忌惮风瑾还有契丹的事实。”
“我忌惮他?你若说大梁忌惮英勇善战的契丹族人无可厚非,但对风瑾我可毫无忌惮。特别是,你在我手里。”陆少秦把话说得果断,眼神却没有正视我。
当然陆少秦这么说没错,但这样也显得他更加可悲。我不禁再次出言反击:“得不到我,便选择利用我,陆大都尉果然年少有为,也确实可以肆无忌惮。”
说完我仍笑着看他,可陆少秦却没有继续回我。他的神色渐渐变得落寞,那副剑眉星目里带着悲伤和不甘。
“若绮,打击我,你就那么开心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笑容也僵在脸上,呆呆地看着上一世我曾经爱过的少年。
陆少秦的把掌心伸向我,却在即将触碰到肩膀之前,又握成了拳头。我不怕他,可还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怀孕了,我不会碰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逆向的喘息,可眼睛里却仍泛着可疑的血丝,“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我也会善待你的孩子。”
陆少秦居然也会放低身段说这样的话,虽然觉得他的想法荒谬,可我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再次挑衅一定会适得其反。
“陆少秦,你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吧……”
他知道我说的不只是天色,却也还是放弃了争执,关照了宅子里的下人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在我做若绮的这一世里,陆少秦还不算太坏。我对他的恨意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多,毕竟我脑海里要装的人和事情太多了,陆少秦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特别是,我渐渐能感受到腹中的动静。那是一种很神奇的羁绊,只是血脉相连或许不能解释。我想保护我和风瑾的孩子,莫提什么为母则刚,只是因为那是我和风瑾的结晶。
这一份心情,我猜陆少秦也不会懂得,无论他和李青说了什么话,都很难再打击到我了。上一世我因为成为将军夫人而笃定的情绪,这一世却在这个孩子身上找到了寄托。
这一份寄托里有我对风瑾的深爱,不过更多的,是感慨生命的延续。这一世,我也会死的吧,或许不到一年我会和风瑾死在一起。可这孩子能够活下去,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交给大梁还是契丹,它终将传递我们的一切。
我或许也会经历医馆里那些妇人生育的苦楚,甚至连夫君都不一定能伴随左右。但这孩子,我还是会生下来的。之前我不愿意等风瑾,是怕迷失了自己。而如今在那封收不到的信里,既然我许下了诺言,那便绝对不会食言。
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心如磐石,不会再有什么让我迷失了。
后来陆少秦便没有再来找过我,或许他也不想再看到我肚子越来越鼓的模样。倒是李青每逢半个月便会亲自送些东西过来,美其名曰受人所托,我追问是谁,他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李青可以维护的对象能有谁,除了陆少秦,最多就是他爹李旭了吧。
我曾经试探过李青,那远在契丹的国师究竟是何居心,可最终还是撬不开他的嘴巴。但我能看出来李青不想说,不只是因为不能说,而是根本难以启齿。
李青的纠结我多半能猜到一些,他的娘亲虽然没有与李旭和离,但早就没有了夫妻的情分。那个家自他父亲被迫留在契丹之后,就和李旭的断腿一样,早就没法救了。他现在所尽之事,比起父子之情,更像是人臣之交,只能说是互相利用罢了。
李旭阴晴不定,亦正亦邪,难以信赖。李青虽然只会站在陆少秦的立场办事,但他并非是完全无情无义之人。等日后风瑾返还疆域,我们要逃出这里的话,或许只能依赖李青了。
从未想到,我居然要把这性命攸关的赌注,下在曾经助力陆少秦杀我的帮凶上。
日子一天天得过去,转眼又到年关。去年此时我还在西征的路上,每一天都不知生死将会在何处,而如今我和风瑾依然是性命攸关的状态,可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那是大年初五的夜,我困扰于午夜的鞭炮,一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肚子却开始有些饿了。我肚子里的小家伙大概也爱吃甜食,睡前若不喝点甜汤总是不够尽兴。时至怀孕六个月,不知是因为吃得多,还是契丹孩儿的体型大,我的身子尤为显怀,脸上却少有浮肿。
就算是怀孕,这夜里还是不宜多食。但这样烦躁下去,若是整夜睡不着,对胎儿影响也不好。纠结了一下,便想让人给我煮一碗安神的桂圆莲子汤来。刚要起身,却见床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这间宅子里一直照顾我的侍女,名唤枇杷,本是个精明机灵见机行事的丫头。我知道她是陆少秦派来的人,所以即使温柔以待,也不会与她交心。幸好她虽有心机,这数月的相处中,却也从未害过我。
可今个儿在这幽暗的屋子里,枇杷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有着宛如鬼魅一般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