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风行草偃
我听了这话，感觉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两世以来所有的纠结、怨念、愤恨都仿佛是过眼云烟，原来一直没有放下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我的意思是，如果黛丝郡主真的与风珉婚约在前的话，我也不会当这介入者的。”
“介入者又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会不会说契丹话！”黛丝冷笑着揶揄我用汉语的方式说契丹语，随后又说：“风珉难道不喜欢你吗？还是你自己变心了，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就不要他了？”
“当然不是，我与他……早已情定终生，意思是约好了一辈子要在一起。”我硬是把文绉绉的话解释地直白，不想再让黛丝听不懂。
黛丝点点头，正好此时来了道菜，她也没客气先动了筷子，边吃边说：“那不就得了，你们在一起就在一起呗。他既然不想娶我，我黛丝也不是没人要娶的人，更何况……”
她不把话说完，我都没勇气拿起筷子，一直等到她把嘴里的东西全部下咽，这才又继续开口。
“更何况，我们赤鹰部落的儿女比起贪恋什么温柔乡，更重要的是要打赢仗。如今大梁疆域对我们虎视眈眈，只有真正战胜了汉人，才不辜负我们族人前赴后继的魂灵。”
黛丝这一番话，彻彻底底把我说服了，这世间的女子不一定要成亲才是美满，也不一定要完全为自己而活。在黛丝眼里最重要的是战胜大梁的理想，只要她愿意，便是刀山火海也妨碍不了。
“可为何一定要战呢？战场上的每一声号令，最后受伤的都是普通百姓。”我叹了口气，殊不知自己偏离了来找黛丝的最初目的。
黛丝扬眉看我，仿佛这才找到了可以说下去的契机：“为何不战？大梁地大物博，却是借着丰富的物资骑到我们头上，你问问看这些年有多少契丹商客是赚到钱的，又有多少普通契丹百姓被卖到大梁的……契丹人不该被欺凌，我们赤鹰部落的族人也不允许契丹人被大梁欺凌，横竖是死，必须一战。”
肉身虽然是契丹人，可我的灵魂深处毕竟还长在大梁。但是黛丝所说的话，好像也没有错，大抵人世间的战与和本身就是矛盾的。比起儿女私情，黛丝所欲所念都要比我深远得多，果然还是我自己太狭隘了。
所以我也没有再去问着风珉和她的婚约究竟是真是假，因为我知道就算真的有婚约又如何呢？黛丝已经不在意了，风瑾也和我确定了心意，如果继续纠结，岂不是又要走了周若琼的老路。
此时才发现，我以为自己变了很多，但最终还是一派小儿女思想，如果和黛丝一样洒脱，或者更专心一点学医，自己早该有更多长进了。
这一顿饭吃到后面，也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反而被黛丝与奈琉起哄喝了不少马奶酒，刚开始味道还甜滋滋的，还有一股浓浓的奶香，我以为和米酒差不多，不禁多喝了几杯。
谁知道这酒后劲厉害得很，才几杯的功夫便让我头晕眼花，走路都找不到地，只听见黛丝和奈琉一边笑话我，一边继续喝酒划拳，好不快活。
正在犹豫着我和奈琉都醉了，要怎么回风珉府邸。却见这包厢的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一个英气逼人，却眉目促狭的家伙。
“你是谁？！”我不满那人捉住我的手，“放开我！我是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却笑着给我倒了杯茶水，凑到我唇边逼着我喝下，嘴里却振振有词。
“好王妃，你明明没喝过马奶酒，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万一你的身体有……”他顿了顿，又给我倒一杯：“多喝点水先醒醒酒，回去再让人给你看看”
“看什么？”我再推开他：“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我没事，就是……多喝了一两杯而已……你不知道，我家公子以前喝酒都是一坛一坛的，最多的时候都有七八坛堆在院子里，我就没见他醉过，最多，最多就是吐得一塌糊涂，然后酩酊大睡，只留下我，我帮他换衣服，还，还给他擦身……你知道吗，我家公子的皮肤白得像珍珠一样……”
“不要说了！”那人用手心堵住我的嘴，脸上却带着匪夷所思的红。
他的手心有熟悉的味道，我本想去咬他的，最后却忍不住拿舌头舔了一下。
他收手的速度比伸手的时候还快，我对自己战胜蛮力的行为非常得意，背后却听见奈琉和黛丝一起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
“若绮，谁是你的公子啊？”
“你怎么那么多男人啊？”
两人同时提问，我却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手指围着包厢里转了一圈，却在看到一对墨绿眼眸时指向了他。
“就是他。”
后来还说了什么离谱的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最后身体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像是曾经的某一天一样，我靠在这个安稳的怀抱里，听着耳边路人嘈杂的声音，心里却如此笃定。
就这样被抱回自己的茶室，之前失落的脑袋才渐渐清晰。眼前抱我回来的人果然是带着伪装的风瑾，我借着最后一丝酒劲去拉扯他的耳垂，半是强硬地撤下了风珉的魔障，终于看到了我心爱的那个人的脸。
“这下满意了吧？”风瑾装作无奈地摇摇头，却又从一边打湿了毛巾想要给我擦脸：“刚才还和人抱怨喝醉时照顾我有多麻烦，现在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
我却把他的毛巾推开，我早上可是画好了全妆出门的，岂能这么随意一抹。于是便要自己站起来，准备去浴池好好泡一下凉水，让一身的酒味和汗味洗个痛快。
“你这个样子，一个人怎么洗？”
我准备好了衣服，却见风瑾仍在身边没有离去，反而问了让我脑袋再次发蒙的问题。
“不一个人洗，那要怎么洗？”我反问他，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着。
风瑾再度贴了过来，笑着说道：“我的王妃醉了，当然我要负责到底，让我来帮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