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变色冰淇淋
他来了。
她完全无法收敛此刻的喜悦。
她有许多话想同他讲。
关于她的魔杖，关于弗利维教授，关于卡尔文麦克米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想讲给他听，想知道他在聆听时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于是，她扯着裙摆，急急地转过身，险些踩到黑猫的尾巴。
拉奇尖叫着跳上了白色的栏杆。
“抱歉，拉奇。”
她放慢动作，有些笨手笨脚地绕过桌脚，下意识地回眸看去。
原本坐在梧桐树上的少年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扶着树干，身子不自觉地前倾着眺望。
他们的视线交汇的一瞬，少年原本紧崩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漫不经心似的转过了脸，抓着一边的枝干爬下树去。
他是以为她要摔倒了吗？
她暗自揣摩他。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但这个猜测却使她感到快乐，所以她默认他就是如此。
经此插曲，她倒变得淑女起来，每一步都不急不徐，从容优雅了。
她从书房拿了一本新书，将它和魔杖一块儿放进带花边的浅色草编袋里，捧着准备好的变色樱桃冰淇淋出门去。
黑猫也从二楼一溜烟地蹿下来，贴在她脚边。
它睡了一整天了，现下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菲欧娜没有管它。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很棒的主意。
时隔三年，西弗勒斯已经高了菲欧娜大半个头了。
不过，菲欧娜还是坚持让他喝牛奶——是的，菲尔德小姐坚持认为西弗勒斯长那么高都是她牛奶的功劳。
实际上，这三年来，喝牛奶已经成了西弗勒斯的一个习惯了。
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菲欧娜让他喝牛奶的原因。如果他知道，他绝对这辈子都不会喝牛奶。
他还是很瘦，却不是病态的瘦，是健康合理的瘦。
毕竟菲欧娜这三年一直没放弃烹饪魔法。讲实话，菲欧娜的厨艺平平，只有蛋糕做得格外出彩。
所以到后来，她就只做蛋糕了，做多了就是让西弗勒斯和莉莉分担。
莉莉怕胖，所以基本上是西弗勒斯默不作声地解决掉所有的蛋糕。
生长期的男孩子需要大量的营养。
家里的食物其实并不能足男孩的胃口，但为了不增加母亲的负担，压制食量，忍耐饥饿早已经成了男孩的常态。
所幸，女孩那些无法处理的练手产物满足了男孩无法被满足的食欲。
焦灼的饥饿感并没有成为男孩生活的主调，让他原本窘迫的生活更加难堪。
此刻，西弗勒斯正安静地站在梧桐树下等待着菲欧娜。
他的肌肤苍白，因此让他的眉目更显出一些郁气，嘴唇过薄，因此叫人觉得刻薄无情。好在他的年纪尚小，五官尚且一团孩气，只给人一种内敛安静，沉默寡言的错觉。
他还背着那个老旧的挎包，手里拿着一本麻瓜文学，是菲欧娜借给他的。
他对麻瓜文学没有兴趣，但这三年却一直在看。
或许是为了在女孩们感叹罗密欧与朱丽叶时听撞她们在聊什么，又或许是为了更清楚地了解朋友的想法。
通常，菲欧娜看过的，他都会去看一遍。
当然，不是全部，毕竟他本就不喜欢麻瓜文学，也有想要钻研的学问。
他看的大多是菲欧娜反复提起的。
“西弗勒斯？”
女孩踩着浅色的凉鞋地向他走来，原本依偎在她脚边的黑猫一看见男孩便双眼发亮，像一阵旋风掠过了挤挤挨挨的车轴草，向男孩扑来。
很可惜，男孩早就预判了黑猫的反应，漫不经心地一伸手，就揪住了黑猫后颈。
“我想菲尔德家应该没有教你乱扑人吧，先生？”
男孩拎高了黑猫，面无表情道。
黑猫一脸茫然，似乎没听懂。
很可惜，男孩不吃这一套，他眯了眯眼，直接将黑猫扔进了一边的灌木丛里。
黑猫“卟”地一声扎进了灌木，怎么也挣扎不出来了。
“对拉奇温柔一点，可以吗，西弗勒斯？”
菲欧娜无奈地看了一眼在灌木中胡乱蹬腿的拉奇，“它只是太喜欢你了。”
西帮勒斯冷漠道：“你知道它只会得寸进尺，而不会见好就收。或许它这坏毛病就是你惯出来的，所以才需要我治一治。”
菲欧娜思索了片刻，果断放弃了心爱的黑猫，将草编袋放到一边，笑眯眯地挖了一勺冰淇淋。
她特意挖了有樱桃的那一块，“好了，别管拉奇了，西弗勒斯。天气那么热，不如吃点冰淇淋吧！”
“我对“西弗勒斯正想拒绝，可女孩手中的勺子已经放在了他的唇边。
那一勺可口的冰淇淋上，甚至还有一颗不断变色的樱桃，格外诱人。
“拜托，西弗勒斯~”
女孩撒娇似的拉长了尾调，声音甜软娇俏：“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魔法冰淇淋，你真的不吃吗？”
她又将勺子住前递递，他狼狈地往后倾了倾，惊险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靠得实在太近了。除了少数的几次朋友之间的拥抱，他很少和菲欧娜靠得那么近过。
菲欧娜并不是像莉莉那样热情的小太阳，她很少会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以至于她这样贴近他时，他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羞涩，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了。
当她那双酿着浆糖似的暖棕色眼眸望向他，那种甜蜜的热烈叫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几乎要没脑子地接受她的投喂了。
她总是有这种让人犯蠢的魔力。
这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固定住了那不断逼近的勺子，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把勺子给我，我可以自己吃。”
看看她，哪里有一点淑女的样子，难道就不知道和人保持距离吗？
他皱着眉头，感到十分不满。
“不用我喂你吗，西弗勒斯？”
她坏心眼地问道。
她是一个坏女孩，她就是想着西弗勒斯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用！”
男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夺过了勺子，似乎是怕她又突发奇想，他直接将那一勺带樱桃的冰淇淋咽了下去，才将勺子插回到冰谋淋上：“这样可以了吗？”
他估计都没尝出冰淇淋的味道，这却正合了菲欧娜的意。
她笑盈盈道：“可这个冰淇淋是我专门为你买的，你真的只吃一口吗，西弗勒斯？”
她又露出了那种惹人怜爱的眼神。
男孩一脸抗拒，却妥协地接过了那份魔法冰淇淋。
她这才高兴起来，“今天看见这个魔法冰淇淋的效果后，我就想让你试一试了，西弗勒斯。”
“效果？”
西弗勒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效果很快开始显现了，从指尖开始，鲜亮的红色一点点浸染了他全身的肌肤。
西弗勒斯还是头一次看上去那么“热情可爱。”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鲜红的肌肤。
他都不想弯唇讥笑，只压下阴沉的眉眼，以一种毫无起伏，森冷冰凉的语调，阴阳怪气道：“菲尔德小姐的智慧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你生气了吗，西弗勒斯？”
她却摆出一副无知无辜的模样，拉了拉他衣角：“我只是想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她的食指和大姆指轻轻捏在一起，示意这个玩笑无关轻重。
他眉自冷峻地看着她，对她的卖乖毫无动容。
她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刚才在她哄骗下稀里糊涂吃下变色冰淇淋的他就是个蠢货。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恼羞成怒，借题发挥。
“西弗勒斯，你的魔杖是什么材质的？”
她完全不把他的冷脸当回事，还像往常一样说话。
他撇了她一眼，没有讲话。
她这一回终于明白他真生气了，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鬓角的发：“你不要生气啦。我下次不这样了，好吗？”
他险些一声“好”应下去了，但一想到她之前甜言蜜语的哄骗，就是为了看他出丑，他就又忍住了。
他并不介意她开一些小玩笑，但对她假意亲密的行为却是零容忍，尤其是他被这种假象骗得晕头转向。
西弗勒斯还是不理她。
菲欧娜眨了眨眼，果断拿起插在冰淇淋的勺子挖了一勺带樱桃的冰淇淋咽了下去。
她的动作太快了，西弗勒斯根本来不及阻止，没一会儿，曾经小镇有名的“上帝之女”就如同黄金雕成般金黄璀璨。
“别生气了，西弗勒斯。你看，我现在也一样了。”
她摊开手，漂亮地转了一个圈，蓝色的裙摆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哪怕她皮肤金黄，也漂亮得像大教堂前的黄金天使像。
他不觉得这是出丑，他只觉得这样的她也依旧好看得不得了，就像三年前她浓妆艳抹，穿着大裙摆的花哨裙子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而此刻他什么也没听见，随口应了几声，眼神飘忽地看着她手中的勺子。
他只记得自己刚才也用过它。
他的脸皮发烫，如果他此刻肤色苍白，脸上红晕一定非常明显。幸好，他此刻的肌肤是红色的，他还可以假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真的，非常感谢梅林。
他僵硬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