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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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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聊了很久,西弗勒斯的本子撕了一次一次,实在单薄得有些可怜了。

    他们聊得非常尽兴。

    西弗勒斯很少能聊那么尽兴,事实上,除了菲欧娜之外,他基本不和其他同龄人说话,他乐意说话的人太少了。

    艾琳每天为生计奔波,沉重残酷的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和自己儿子聊天谈心。

    艾文勉强算一个,但他是一个麻瓜,巫师和麻瓜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注定西弗勒斯有许多话无法同他讲。

    只有同菲欧娜,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霍格沃兹与魔法,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与野心。

    时间过得快了,天很快就黑了。西弗勒斯看得出菲欧娜有些恋恋不舍,这种仿佛依恋的态度令他高兴,因为他正在被菲欧娜所需要着。

    但她还是让他回家了。

    【菲欧娜:已经很晚了。西弗勒斯,你该回家了。我们明天可以接着聊,对吗?】

    确实已经很晚了。

    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再次放飞了千纸鹤。

    【西弗勒斯:明天我会把魔法书带给你的。】

    菲欧娜对霍格沃兹的课程很好奇,西弗勒斯决定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把艾琳曾经用过的课本找出来。

    因为托比亚厌恶巫师,艾琳把巫师有关的一切都藏了起来。

    但西弗勒斯总能找到他想要的,家里实在太小了,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

    千纸鹤回落,薄薄的纸翼在指尖扑腾,仿佛拥有了生命。

    【菲欧娜,明天见,西弗勒斯。】

    ——明天见,菲欧娜。

    西弗勒斯将千纸鹤收好,抬头正看见女孩趴在阳台上对他微笑,手边的那只黑猫懒懒摇着尾巴,一派闲适。

    他向菲欧娜挥挥手,正式告了别。

    他爬下树,正要回家,奇怪的感觉——他猛的回过头,并没人,这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警惕地打量了四周——空无一人。

    是他产生幻觉了吗?

    他自我怀疑着,缓缓走下山坡去。

    乌鸦觅食归巢。

    夜色低垂,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黑衣的年轻男人疲惫地靠着梧桐树,他紧抿着唇,肤色苍白病态,阴郁暗沉的黑眸执着地望着那栋白房子,直到那座白房子的光灭了下去。

    光灭下去的那一瞬,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菲欧娜今天很早就上床了。

    今天的一切都太奇妙了,让她难以消化。既使她很早就上了床,闭上了眼,她的脑子里也全是巫师与魔法世界,她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克丽丝大概又出去鬼混了。

    她已经把她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

    等兴奋退去,饥饿感便上来了。之前和西弗勒斯聊得太尽兴了,她都忘了自己和拉奇只吃了两个苹果。

    “喵——”黑猫讨好献媚的叫声响起。

    是拉奇?

    菲欧娜下意识摸了摸枕边,那团毛茸茸的黑团子果然不见了。

    “嘶——”

    是布料撕碎的声音。

    菲欧娜轻而易举就想到了拉奇在干什么——拉奇这个坏孩子,半夜不睡觉就算了,居然还在搞破坏。

    菲欧娜有点生气,起身要给坏孩子一个教训:“拉奇你这个坏孩子……”

    “你这只总是犯蠢的猫狸子”年轻男人低沉暴躁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同时沉默了。

    月光下,一个身材修长,身穿古怪黑袍的年轻男人正捏着那倒霉黑猫的后颈,用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棍不善地指着那只可怜的小动物。

    他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他袍角被撕破了一角,显然,是她的猫干的好事。

    菲欧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放开拉奇,你要干什么,放了它,它只是一只猫。”

    莫名地,她觉得他捉猫的动作有些熟悉。

    男人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放下那只害他暴露的混血猫狸子。

    无论哪个时空,这只混血猫狸子都能第一时间找出他和菲欧娜——啧,奇怪又无用的天赋。

    菲欧娜没想到他会听她的话,毕竟他的所做所为都不像一个好人,比如私闯民宅,又比如意图对她的猫不轨。

    好吧,或许是她的猫意图对他不轨。

    “过来,拉奇。”她来不及想太多,警惕地要把自己的猫叫回来,可拉奇这个坏孩子又不听她的了。

    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长记性,在那个刚刚欺负了它的坏人脚边打转,又蹭又贴,一副谄媚逢迎的样子,活像一个佞臣。

    除了西弗勒斯,菲欧娜还没见拉奇对谁这么俯低做小过。

    ——等等,西弗勒斯?

    菲欧娜终于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闯入者——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眉目间是消散不去的阴郁,肌肤苍白,像是久不见天日,有一个标志性的鹰钩鼻,薄唇抿得很紧,让他显得更加冷漠严苛。那一身古怪的黑袍非常宽大,垂在地面上,让他显得更加阴森森不好惹了。

    像一只大蝙蝠。

    可她还是认出他来了。

    明明对面那个男人那么凶,那么可怕,菲欧娜还是为自己的联想发笑,惹得男人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有些紧张,清清喉,用青年低沉却仍有几分清色的声音开口,像小提琴拉响的《小夜曲》般悦耳:“我很抱歉,小姐,我无意打扰,我只是太累了,走错了……”

    “蜘蛛尾巷可不在隔壁,西弗勒斯。”

    女孩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你今天可没告诉我,你还会穿梭时空。”

    他的话堵在唇舌间。

    他似乎要哭了,但他没有。

    “这是我未来会的,我现在还不知道呢。”他回答她。

    她惊叹着:“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似乎不会对她做半点隐瞒,不假思索地掏出了挂在颈间的金色钟表:“时间转换器,卡尔文专门为我打造的,可以让我回到更遥远的过去,当上面全部的宝石变黑,它就会带我回到未来了。”

    这是一块奇怪的钟表,刻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上面有六块透明的宝石,其中五块已经变黑了,第六块的二分之一也已经黑了。

    “看起来你马上要回去了。”菲欧娜判断道。

    “是的。”他望着她,低声回应。

    “你看上去太疲惫了,你应该好好休息。”菲欧娜不赞同地望着他。

    “我不累,菲欧娜,一点也不。”

    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我不能休息,也不需要休息。”

    他的眼神意外的温柔,却带着沉重的悲伤。他是一个冷漠残酷的斯莱特林,只愿意在她面前卸下铠甲。

    他那样坚定,是她无法动摇的坚定。

    她微笑起来,没有再劝他:“今晚的月亮真大,西弗勒斯,有空陪我看一看月亮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诱惑地点了点头。

    他们趴在阳台上看月亮,聊一些未来的事。通常情况下,是菲欧娜问,西弗勒斯答。

    “卡尔文是谁,你的朋友吗?”她好奇地问。

    他以一种公事公办,毫无感情的腔调道:“卡尔文麦克米兰,纯血,平庸愚蠢,热衷于麻瓜游戏的赫奇帕奇,有点炼金天赋的饭桶……”

    他顿了一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一句听起来相当的僵硬。

    菲欧娜多少摸明白了他心口不一的性子,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表情更加冷漠了。

    今天的月色很好,让菲欧娜想起安德莉亚,安德莉亚不喜欢有月亮的夜晚,因为这会让她想起残忍难堪的过去。

    安德莉亚每次都会一句话来安抚这些痛苦:“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菲欧娜突然变得非常难过了起来:“西弗勒斯?”

    “嗯?”

    “你为什么会想回到过去?”

    她难过极了,她望着他年轻却压抑的面孔,“告诉我为什么?”

    他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眉目间是试图隐忍却越发明显的痛色,让他的痛苦变得如此形象,像烈火般融化了他。

    他无法说出一句话,这种痛苦是悲伤,是仇恨,是愤怒,是怨怼,是思念,是一切一切叫人夜不成眠,叫人走向毁灭的情感。

    可他还站在这里,缄默、无言地站在这里。

    哪怕他是如此深切地痛苦着,哪怕他的灵魂无法停止哭泣。

    “如果你过得很好,你就不会想着回到过去。”

    “西弗勒斯,你又是为了什么回到过去?”女孩垂下眼,唇角的弧度比月光温柔,让他无力抵抗。

    他无奈地想:她果然是是最完美的拉文克劳。

    令他感到苦涩的是,无论哪个时空她总是最了解他,就像无论哪个时空那只倒霉的猫狸子永远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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