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柔刀
安德烈的工作室离医院很远,他选在靠近郊区的地方,认为这种偏僻安静的地方更有助于催生灵感。
或许艺术家多少都有一些不拘小节,安德烈的工作室乱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张张照片,稀奇古怪的摆件珠宝堆在地上无人打理。
安德烈对那些废片看也不看一眼,心急火燎地向他可爱的“小缪斯”伸出手:“过来,我的小天使。”
他眼底发红,神色狂热,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子。
菲欧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转身欲跑,却被身后的克丽丝抱着推了上去。
女人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她像一条美人蛇一样,柔若无骨地围住了她:“别害怕,娜娜,你安德烈叔叔只是太激动,毕竟,宝贝你是美得如此无可挑剔。”
女人温柔的话语,赞叹的语气,让她停住了回避的动作。
菲欧娜抬眼就对上了克丽丝的绿眸,细长锋利的形状中脉脉的温柔让她松了手。
这是克丽丝第一次对她那么温柔。
这是克丽丝第一次叫她娜娜。
摄影师也歉意半蹲了下来,保持在一个让她舒适的高度:“我很抱歉,娜娜,我只是太激动了。”
菲欧娜有些动摇了,她忍不住看向了克丽丝。
“去吧,娜娜。”
克丽丝恰到好处地摸了摸菲欧娜的头,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你一定能让安德烈叔叔满意的吧,能让我为你骄傲的吧。”
菲欧娜看着克丽丝,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拉住了安德烈伸来的手,她看见克丽丝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是一种含情的微笑,像母亲对女儿露出的那样。
菲欧娜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她已完全忘记了恐惧,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妈妈似乎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安德烈的化收师还要一会才能到,他先给菲欧娜准备了几套洁白的纱裙让她一件件试穿,试图选出效果最好的一件。
这对女孩子而言是一件很意思的事。
这让菲欧娜没那么排斥了。
菲欧娜的衣服都很简单,从未见这么多繁杂又花哨的裙子,每一件都漂亮到让她无法抵抗,尤其当她每换好一件出来,克丽丝都极捧场,用她红酒混着玫瑰般的噪音说出华丽又动人的赞美。
什么时候开始,她晕头转向,觉得自己是跳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等化妆师到了,给她换上最合适的装扮,又给她化了妆,安德烈也开始这样的吹捧:
“太棒了,我的小天使。”
“我真庆幸上帝还没发现你,不然他不会把你留给凡人。”
“无价之宝!”
菲欧娜有着天生的镜头感,加之自小跳舞,她的肢体协调,经过几次尝试后,她就能完美的展现安德烈想要的动作。
结束后,兴奋的安德烈当场支付给了克丽丝大笔的费用。
“克丽丝,我似乎没有做什么。”菲欧德有些迷茫地拉住克丽丝的手。
克丽丝微笑在女孩的额上落下一吻:“不,我们付出太多了,娜娜。一个女人的美貌可是世界的无价之宝。”
她贴着女孩的耳侧,吐息温热,吐字冰冷狂安,像个野心家,又像在说什么真理。
——“亲爱的,美貌无所不能。”
她撩动卷曲的黑发,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盛惑般地低语:“娜娜,只要你想,所有人都会喜欢你。你知道人性有多肤浅,一副动人的皮相,足以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
菲欧娜看着克丽丝,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德烈,一声不吭,她完全沉浸于克丽丝刚才温情脉脉的一吻,根本不想去思考什么。
克丽丝愉快地补了一下口红,“娜娜,我待会带你去买几条新裙子。”
菲欧娜有些受宠若惊:“不用,妈妈,我有裙子。”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恶习难改”地叫了妈妈,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克丽丝,生怕她生气,收回这难得的温柔。
克丽丝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微笑着:“不,娜娜,那些衣服已经过时了,你应该换些新的。我要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我想你不会让我丢人的吧。”
“不会,我一定不会。”菲欧娜努力睁大眼,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可靠真诚一些。
这是第一次,克丽丝默许了这个称呼,菲欧娜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克丽丝就会像别的母亲喜爱女儿一样,陪她看书,和她聊天,拉着手一起去大树下喝下午茶。
如果克丽丝喜欢,她愿意去做几乎任何事。不过是摆姿势拍照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菲欧娜甚至有些窃喜,她没想到可以用这样轻松的方式换取母亲的关注。
克丽丝甚至要带她去商场了,这是第一次,克丽丝带她去买衣服。
菲欧娜沉浸在幸福里,全然接受了来自母亲突如其来的青睐。
第七天了。
自从克丽丝·菲尔德把菲欧娜带走,就整整一周没回来了。
菲尔德老宅空了七天,只有一只可怜的黑猫留在那。
西弗勒斯原本还担心这只黑猫会不会饿死,还带着食物每天来投喂。后面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这只曾流浪在外的黑猫显然比家萌更有生存力,翻墙出去找食物对它而言轻而易举。
自从西弗勒斯看见拉奇叼着一只老鼠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他就停止了这种愚蠢的行为。
西弗勒斯已经将那本《茶花女》反复看了三遍,心里也越发不安了。他虽然与克丽丝菲尔德才见了两面,但在蜘蛛尾巷中的生存经验让他一眼看出这位女士美丽外皮下凉薄的本性。
可克丽丝偏偏是菲欧娜渴慕的母亲,他连暗示都瞻前顾后,更何况提醒?
以至于他现在后悔莫及。
做为一个没有魔杖的小巫师,他现在几乎什么也做不到,唯一可以调制的魔药也缺乏材料。
而且他连菲欧娜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西弗勒斯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每天到山坡上去等菲欧娜,祈盼菲尔德老夫人可以快点好起来。
他按着习惯带着书到山坡上,那本已看过三遍的麻瓜文学被他放在一边,他今天打算看的是一本魔药书。
他的母亲艾琳是一位女巫,对魔药学颇具天赋,西弗勒斯继承了她的天赋,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才看了三四页,他就听见有人叫他。
“西弗勒斯。”
那大概是一个与他同岁的女孩,踩小皮鞋,穿着花里胡哨,类似宫廷礼裙的小裙子,黑发上压着珍珠编成的发带,垂下一层刚刚遮住眼的白纱,只露出鲜红的唇。
这样的打扮的确华丽雍容,只可惜让他想到克丽丝菲尔德那个坏女人。
那个女孩更夸张,她手上还拿了一把挂满鲜花的小花伞。
她以为她是公主吗?
西弗勒斯嫌弃地目来了眯眼,随即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再打量了一遍:等等,不会吧?这个,不是……
“小公主”已经提着裙子有点别扭地走到他的眼前,缓缓揭起了眼前的白纱,熟悉的暖棕色眼眸学着克丽丝那样青涩地拉长,表现出年龄不符的妩媚:“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
男孩僵硬着,试探:“菲欧娜?”
那花里胡哨的“小公主”扬着下巴,给了他一个微笑。
西弗勒斯:谢邀,刚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
似乎是注意到西弗勒斯的目光,菲欧娜提着裙子优雅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飞起的裙摆似层层卷起的白浪。
她回过头,前倾着身子望着他,眨了眨那双甜如蜂蜜的眼睛,用软软的嗓音问他:”好看吗?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冷漠得毫无波澜,阴郁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用低不可闻,森冷可怕的声音吐出了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