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之过
化验室内，李强他们排着队等着抽血。
一阵喧哗声从大厅传来，透过玻璃窗，看到一群穿着满身煤尘工作服、满脸乌黑的工人，抬着一副担架冲了进来。
“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们的同事吧。”工人们急迫的声音响彻在医院大厅。
李豪他们好奇地张望着，不由自主地挤到了窗户前。
“你们能不能不要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排好队继续抽血。”护士的声音猛然地响起。
“那是井下出了工伤，有什么好看的。不要围观别人的痛苦好不好，抽完了血就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护士说完，跑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井下又出事了？又是一起工伤，燕子沟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出事故呀？”大厅内的病人纷纷议论着。
“还不是为了增加产量，不想今年再垫底了呗。”
“这一出事故，今年就是产量再高，也必定垫底呀。”
“但愿人没事就好，垫底就垫底吧，反正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
“咱们燕子沟的地质条件太复杂了，必须得好好治理了，再这样干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呀。”
……
一名中年妇女哭喊着冲进了大厅，她的后面紧跟着一群人，其中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人搀扶着、趔趄着向前快步走着。
李强他们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都有点难看，几位女生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哆嗦着。
片刻之后，手术室方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们从手术室的方向走了过来，低着头，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低声啜泣着。
护士眼睛红红地回到了化验室，平静了一下心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的体检今天做不成了，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吧。”
“你们都看到了，又一位职工因为事故牺牲了，你们都是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恳请你们发挥出你们的聪明才智，使出你们的真本事，在以后的工作中不要再出现事故吧，我们燕子沟不能再这样了。我先谢谢你们了。”护士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强他们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化验室。
医院门口，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们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名满脸乌黑，看不清面容的中年人眼睛红红的不住地猛吸着烟。
刚才冲进大厅的中年妇女哭喊着从医院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蹲在地上的中年人，双手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抓扯着。
“你还我丈夫的命，你把我的丈夫还给我。”中年妇女嘶吼着。
中年人脸上的鲜血顺着乌黑的脸庞流了下来，他一动不动，任由妇女使劲地撕打，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不能怨高队长啊，这不怪他呀，是顶板突然冒顶了。”其他的工人们无助地站在一旁解释着。
“我不管，他是队长，他就要负责，把我的丈夫还给我呀。”中年妇女继续撕打着。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不要再胡闹了，这不怪高队长，这都是命啊！”老人伸手拉住了还在撕打的中年妇女，哽咽着说道。
“爸、妈，我不怨他，我怨谁呀，谁能把我的丈夫还给我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中年妇女哭喊着，突然休克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医生赶忙赶过去，扶起中年妇女，不断地掐她的人中。
中年妇女慢慢地缓了过来，转身扑倒在地继续痛哭着。
中年男人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磕了3个响头，仰着满是血迹的额头，大声说：“我对不起您二老啊，我没有照顾好您的儿子，我该死。今后，我高顺利就是您二老的儿子。”
两位老人抱着高顺利的头无声地哭泣着。
马老师面色沉重，站在讲台上看着培训班的学生们，郑重地说：
“我讲的那些安全知识，你们可能都会，脑子里都记住了。但我要强调的是，那些知识不光要记在你们脑子里，在今后更要不折不扣地落实到你们的工作当中。”
“那些知识、经验都是矿工们用鲜血积累出来的，不能再用鲜血去验证了。否则，还会出现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景了。”
“你们是燕子沟煤矿的未来，你们要努力，在以后的工作中，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不能再让开采出的煤炭带着工人们的鲜血了。”
“今天这个情景是最生动的案例了，希望你们大家要记住。安全是煤矿工作的重中之重，安全第一不是光喊在嘴上的口号，要真正地在工作中落实下去。”
宿舍中，李强3人躺在床上沉默着。
“都说在煤矿工作，就是4块石头夹着一块肉，脑袋始终别在裤腰带上，危险无处不在啊。我的心里现在有点发虚，你们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牺牲在井下呀？”孙昊打破了沉默。
“我的父母就不同意我来煤矿上班，我也是好说歹说才说通了，没想到这才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事故。要是我的父母知道了，绝对会让我回去的。唉。”王天刚叹了口气说道。
“我毕业之前也去别的煤矿实习过，井下的情况没有这么恶劣呀，安全条件也是很好的，根本就没觉出有什么危险。我觉得只要按章操作，治理好了顶板、瓦斯、水、火、瓦斯这五大灾害，应该不会出事的。”李强考虑了片刻说道。
“安全不安全也是根据井下的地质条件来说的，都说燕子沟煤矿地质条件复杂，咱们还没有上岗，等上岗以后再说吧。如果井下的地质条件真的很恶劣，安全无法得到保证，我就辞职回家了，不能把命交代在这里。”孙昊语气坚定地说道。
“就是，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也效仿。咱们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不能在这里就结束吧。李强，你有什么想法？”王天刚附和着说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很迷茫。那个队长的父亲就是矿务局办公楼一楼的那位老人家，我想抽空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听听他的看法和建议。”李强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