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神明战争的一角
一阵眩晕感过后，林斯克和雪林各自醒来，他们看到了彼此，也看到了眼神中的警觉。
“我们立刻离开。”
“嗯。”
“咚”
几乎不带停顿，林斯克很粗暴地推开了房门，拉着雪林快步穿过走廊，近乎是撞击一般打开了外出的门，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黑夜里的风雪，而是明媚的阳光。
太阳已经升到了高空，今天天气很好，契索山脉之外是万里晴空，林斯克抬手遮住头顶的阳光，有些诧异地观察着四周，同时感知着周围的灵性变化。
“林斯克少爷，您醒了。”拉齐姆抱着一捆木柴从镇里走了过来，他将柴堆放下，恭敬地说：“科林长老想请你去镇中心商讨委托的事情。”
“什么委托？”
“就是更改之后的委托，请你们照顾‘无理’小姐一段时间。”
雪林在林斯克身后捏了一把，说：“她想谈谈。”
“好吧，带路吧。”
“请跟我来。”
拉齐姆在前面走着，林斯克和雪林在后面小声交谈。
“‘无理’的能力诡异，又是存活了上千年的神明，她如果存心想杀死我们，我们根本逃不出来。”
“她是真有事要拜托我们，还是说想玩弄我们。”
“有这么无聊的神明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真的是神明吗？”
两人怀着戒备的心态来到了镇中心，这里有一栋三层的石楼，当做是中心办事处，科林已经等在这里了，他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绿色棉绒长衣，双瞳雪白的年轻女孩。
“？！”
见到女孩，林斯克和雪林皆是一阵惊讶，这是“无理”，但是已经长大了，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不是只有6岁抱着玩偶的小女孩。
“林斯克，你来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女，她叫‘无理’。”
“无理”朝他们行礼，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林斯克心里却有点发毛。
“很特别的名字。”
“呵呵，这是代号，她的真名你们不用知道。我已经修改了发布给波利斯的委托，你们接下来要照顾‘无理’三天时间。这几天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宿，开支也会记在公账上，不能离开索契山脉区域，其他地方可以随意。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这个委托的意义。”
科林看了旁边的“无理”一眼，说：“最近我要负责新前进驻地和新矿场的建设，‘无理’不能去那，我担心她无聊，所以想找人来陪她。”
“新前进驻地？”
“这个是家族内务，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内容。”
“好吧，还有些事情我想问‘无理’小姐。”
“好，那你们聊，我先去处理新驻地的建设问题。”
科林离开了石楼，现在这栋楼里只剩下林斯克、雪林、“无理”三人，他们之间的空间凝重得如同之前在山顶一样。
“为什么这么戒备我？”“无理”率先问道。
“你突然长大，他们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嗯？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无理”天真地笑了笑，让人感觉不到她在说谎。
林斯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面前的“无理”从灵性层面看是真实存在的人，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不像是因强烈的思念而被创造出来的虚幻的人。他试着感受周围的灵性，试图找到可能的空间缝隙，他担心这里可能是又一个梦境。
然而周围的空间也很正常，灵性流动杂乱无章，没有无形的边界束缚，楼下的守卫灵性也是正常的，除了
他突然看向雪林，在刚才的灵性感受中，只有雪林的灵性是他没有感受过的。见林斯克突然盯向自己，雪林疑惑地说：“你发现什么了？”
“也许吧。”
林斯克突然将雪林的手握住，然后向对方体内输送灵性，他们曾经一起做过实验，互相探查过对方，他很清楚雪林的灵性是什么样子的。白茫茫的一片，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但是多了一样，雪林的灵性多了一种古老的感觉，仿佛沉睡了千年，等待苏醒。
“你不是雪林。”林斯克斩钉截铁地说道。
雪林愣了一下，随后她挣脱林斯克的手，将头上兜帽放了下来，不是黑色长发，而是灰色的短发，再次抬起头时，瞳孔也变成了雪白的颜色，她惊叹道：“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快，真不错。”
“你是谁？”
“我是‘无理’。”
“你们都是‘无理’？”
“是的。”身后的长大了的“无理”说道，“她算是我的妹妹，也叫‘无理’。”
这时，装作雪林的“无理”将外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绿色小棉袄，脚下踩着类似高跷模样的东西，她从高跷上走了下来，一下子就比林斯克矮了一半，只到他的腰部，这才是最初见到的那个“无理”。
“雪林在哪？”
“何必关心她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中的一个可以成为你的雪林。魔药什么的，学一学就会了。”大“无理”说道。
林斯克启动了“岩曦”，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确认了身上的道具都还在，此刻正是使用的时候。他握住小刀，向侧后方退出，与两个“无理”拉开身位，说：“你们代替不了她，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绝望山脉不是我能够打开的，还希望你们另寻他人。”
大“无理”还想说些什么，小“无理”此时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玩偶，狠狠地拍打在了大“无理”身上，生气地说：“别吓他了，说正事，不然我就走了。”
“这反应多好玩，几百年没和人说话了，还不让我调戏一下。”大“无理”表情委屈地揉了揉左肩，像是打得很痛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对林斯克说：“咳咳，首先呢，我们确实是要你去打开绝望山脉，但不是现在。另外，雪林现在还睡在之前的房间里，你不用担心。”
林斯克没有放松戒备，继续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说了啊，就是让你打开绝望山脉。”小“无理”说。
“我做不到。”
“没让你现在去做。”小“无理”又重复了一遍大“无理”的话。“唉，这么说吧，你身上有我们的血统，这是打开绝望山脉的关键之一。现在的你只是太弱小，但是一旦强大起来，比如，成为你们所说的什么尊者、圣者，就可以去试一试打开绝望山脉，你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钥匙，这几百年来没有人比你更接近打开绝望山脉的机会了。”
“你说我有你们的血统，你们难道是我家族的祖先？”林斯克很是吃惊，洛维斯弗虽然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但是没想到千年的祖先居然已经成为了神明，就在家族驻地旁，这是不是偶然吧。
“不，我们不是洛维斯弗家族的人，实际上，我们不是北境的人。”
“不是北境？绝望山脉外面！”
“是的，我们来自世界的南方，曾经被称为天州的地方。”
“那我怎么会有你们的血统？”
“关于这点，我们也不清楚，但是你身上确实有故乡的气息，而且并不淡泊。这也是我们想要见你的原因，你是目前最有可能打破北境囚笼的人。”
林斯克稍微放下心来，收起了小刀，说：“能和我说一说千年前的神明战争吗？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大小“无理”对视一眼，转瞬之间交流了一下意见，然后大“无理”说道：“我们是来远征的。”
三人重新坐下，大“无理”讲述了她们来到这里的故事。
千年前，那时候北境还没有被隔离，与西原、天州、冬灵海相接，各大区域有着自己的种族和国度，北境以魔兽种族为主。后来，西原、天州和冬灵海的国度联合起来，组成联军北上进攻北境，当时所谓的神明只不过是各族实力最顶尖的高手大能，“无理”她们只不过是当时联军中的一支小队队长，根本称不上是神明。大战旷日持久，持续了数百年，北境的环境几近被毁，联军损失惨重，但还是成功讨伐了魔兽之王，兽族从此一蹶不振，迅速退化成为了如今高价值猎物。
但是在远征胜利之际，变故发生了，在联军商讨如何分配和处理北境剩余土地和种族时，一位大能突然反叛，他以一敌多，击杀多位大能，联军高层几近瓦解，剩余的人们集结起来对抗那个叛徒。他最后用尽所有的力量将联军连同自己卷入了混乱的风暴中，绝望山脉也是在那时产生了，北境被完全地隔离在了世界之外。
“我们当时只是小士兵，根本参与不到王们的战斗中，后来大部分的王们都被埋葬在山脉下，幸存的人们在北境安营扎寨，互相聚合休养生息，形成了现在五个公国。而我们，也是在那时得以突破自身实力，最终成为了你们口中的神明。”
“王？是指当时联军中的高层将领吗？就像公爵和将军那样。”
“不，王是当时各个国家最具名望之人，他们不一定具有强大的实力。当时联军中共有二十七位王，只有十一位执掌军事，拥有凌驾于众人的实力。大战过后，只剩下了八位，其中一位就是那个叛徒。绝望山脉形成之后，我们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位王，不过尊者会中最古老的圣者应该就是当初存活下来的一位王。”大“无理”满心憧憬地说道，显然她对于当初王们充满向往之情。
而小“无理”在一旁补充道：“在王之上，还有皇。那位才是国家至尊，执掌一方国度。王和皇的关系，才是如同当今的将军和公爵的关系。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但是可以有复数个王。”
“原来如此，这是天州的分级制度吗？”
“嗯，西原和冬灵海也是差不多的，他们分的和你们差不多，王之下就是公爵、侯爵等，不过在当时，公爵只是王的手下，没有立国的权利，更没有兵权。如今的北境只保留了公爵的头衔，不知道是不是尊者会故意为之。”
“尊者会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大小“无理”苦闷地笑了笑，说：“他们的创始人，是我们的头领。虽然不是直接指挥我们的将军，但也是当时联军高层。我刚才也说过了，尊者会里至少有一位当时的王。”
“那你们为什么不进入尊者会呢？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做一名尊者，甚至是圣者，而且作为少数从神明战争存活至今的人，他们应该会接纳你们啊。”
“我们，不能。”
“我们亵渎了一位王。”
“什么？！”
大“无理”叹了一声气，说：“我们之所以能突破实力存活至今，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位王的尸体，他是当初的‘命轮之王’，拥有固定命运的能力。我们吸收了他的残骸，获得了部分他的能力，但也是那时我们才发现，‘命轮之王’之所以陨落在这，是他自己选的，他将自己的命运固定在了这片山脉中。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这里逝去，最后我们也吸收了他的命运，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我们不敢去面对尊者会，如果让他们发现我们亵渎王骸，肯定会被杀的。”
“那你们既然离不开这里，打开绝望山脉对你们也没有意义啊。”
“有！”“无理”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被困在这里一千多年，除了偶尔分化分身下山和你们家族的人交流之外，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我们早就受够了。”
“我们想回家，我们想离开这里，即使远离山脉之后我们的身体马上就会消散，但也想再看一看家乡的样子。我们可以再次使用固定命运的能力，将我们的形态在外面维持一段时间，足够我们返回家乡了。”
“就算最终要消散，我们也希望是在家乡的土地上逝去。”
林斯克陷入了沉默，两个“无理”虽然能力强大，但是背负的命运实在是过于沉重，只是想活着的她们最终却因为活着而痛苦，神明战争，它的残酷和苦难延续到了一千多年。
“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无理”们沉默着摇了摇头，神情皆是落寞，林斯克也不好再说什么，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最终还是大“无理”打破了沉寂，说：“你可以不用急着答应，反正你还年轻，只是希望以后有时间了，回来和我们说说话。当然，你答应了更好。”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有资格的人，我们真的希望你接受请求。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教你一些魔法，同时也帮你照看一下你的族人。你们不是想要进入山脉开采矿石吗？我们可以让出一部分地区，足够你们开采一百年的份额。”
“你们可以控制索契山脉的天气？”
“嗯，‘命轮之王’将自己的命运固定在这里，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命运与这片山脉逐渐同化，可以说，这片山脉才是我们真正的身体，现在你看到这两个‘无理’，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与你交流的躯壳。”
“我现在已经是‘神秘学者’，不知道能不能学你们的魔法。”
“‘神秘使者’？哦，你是说你们的‘魔法道路’？没关系的，魔法道路只是让你们在学对应体系的魔法时更得心应手，不代表学不了其他体系的魔法，可能会有些难学，但是你肯定可以学会，毕竟你也算是半个天州的人。”
林斯克突然涌上了好奇心，问道：“你们的‘魔法道路’是什么呢？”
“呃~~按理说我们应该没有所谓的‘魔法道路’，不，神明战争之前都没有所谓的‘魔法道路’，我们都是有什么学什么。继承‘命轮之王’的能力后，我们姑且算是‘王’的道路吧。”
“‘王’也是一种‘魔法道路’吗？”
“嗯，‘王’是名望的集合，每一个‘王’都代表着某一方面的权威，比如‘命轮之王’，他所代表的，就是以预言家为主的观测命运的权威，只要是他做出的预言，基本上都会成真。到最后几乎可以左右命运。”
“既然他这么强，为什么还会陨落在这？”
“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成‘王’的资格，只是窃取了‘王’的遗骸，对于他们的一切我们都不了解。”
在得知了这么多隐秘之后，林斯克感觉自己的“神秘学者”特性进一步加强了，他似乎能够从只言片语中重新构筑当年那场影响深远的大战的一角，他似乎看到了远处的山峰上，“命轮之王”看向天际，张开双手迎接着自己的死亡。他微笑着，没有畏惧，他的衣裳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皮肤渗出血液，他的双眼清澈透明，他看向了山下，看向了林斯克，说：“若命当如此，我自欣然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