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无理”的请求
“和我详细说说‘无理’的情况。”
“她是科林长老的孙女，今年才6岁，经常穿着绿色的棉袄，她的瞳孔是很少见的白色。她很活泼，经常在小镇里上蹿下跳，这里的守卫们都拿她能头疼，担心她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比如弩机？”
“您发现了？”拉齐姆有些意外，“小镇里安装着三台弩机，都是安置在非常隐蔽的角落，但是又能覆盖小镇全范围，平常是不可能发现的。”
“猜的。”
“好吧。不过‘无理’还没有发现那些弩机，科林长老知道‘无理’喜欢到处跑之后就下令把安装弩机的几个暗哨全部封锁，除了日常维护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科林长老日常在干什么？他为什么带‘无理’过来？还不亲自照看。”
“林斯克少爷，我也是半个月前才被调来这里，科林长老来得比我还早，我不清楚长老们来这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经常进出这里。”说着，拉齐姆指了指门外，他的意思长老经常进入契尔索铎山。
“你又是怎么被调到这来的？”
拉齐姆羞愧地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说：“当初米思顿少爷被你袭击后，莱莎从恩里奥总管手中接管了那件事，她把我拉进了‘盾峰’接受训练，然后我就被调到这来了。”
“为了不让家族的内部丑闻流传出去。”林斯克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其他人呢？”
“米林伤势过重，不知道被转移去了哪里。巴里克，被莱莎小姐带走了。还有一个人，他疯了，也被莱莎小姐带走了。”
林斯克听懂了言外之意，除了拉齐姆的其他三人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尽管这种处理方式是最简单有效的，但是林斯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当初只想要反抗米思顿，没有想祸害其他四人。
“说回委托，既然‘无理’已经被找回来了，那为什么还要更改委托？”
“更改委托？”拉齐姆疑惑地问道，“科林长老没有更改委托，他发出的消息应该是取消委托啊。我以为少爷你们是因为没有收到消息才过来的。”
“没有更改委托？”林斯克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仿佛房间漏风一般，一阵寒风从背后窜起，他第一反应是立刻离开，将这里的事情转告长老会。但是某种神秘的灵性警告着他，让他对这个念头产生了畏惧。
他转头看了一眼雪林，看到对方也是一脸凝重，她摇了摇头，示意林斯克暂时不要继续提问。
“好吧，不过既然过来了，不能白来一趟，今晚我们先在你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做打算。”
“好，好的，我这就给你们收拾房间，你们是一起还是分开。”
“分”
“一起。”雪林第一次说话，语气十分高冷，拉齐姆一时间有被惊到，慌张地说：“啊，是，是，我这就去清理房间。”
拉齐姆离开的空档，雪林拉着林斯克走到窗户边，小声地说道：“乌奇镇有问题，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分开。”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
“‘无理’，我怀疑她不是科林的孙女，一个6岁的女孩，哪来的能力独自外出，还是在这种地方，稍有不注意就会冻死在外面。而且拉齐姆刚才也说了，小镇上有三台弩机，可以覆盖全小镇，平时肯定有人站岗。‘无理’不清楚位置，肯定也不清楚排班时间，她怎么能确定在无人站岗的空隙偷偷溜出去。这可不是幸运能说得通的。”
“确实，而且‘无理’失踪后到被发现这段时间，无论何种方式传递消息都会失败。”
“我觉得科林使用秘术传递消息其实也失败了，明天我们去问问他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乌奇镇在这的地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这里有问题，家族不应该发现不了。”
“这恐怕也是对方最高明的地方，它保持着乌奇镇最基本的生活运转，但是会在某些关键的地方下手，‘无理’应该就是关键点。”
“得先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出去。”
“然后再找到是谁在影响着乌奇镇。”
“或者我们可以不管不问，直接离开，转告家族，让长老会处理这件事。”
“只怕我们到了铁峰城也会忘了这里的事情。”
“写在纸上呢？”
“你觉得当初科林派人送信时有没有写在纸上？”
“也是啊。”林斯克看了看拉齐姆客厅中的布置，这里看上去是非常普通的猎人小屋，屋顶很矮，墙上有壁炉，地上铺有动物的皮毛，只有一张小桌和两具沙发，一条走廊向里延伸，没有二楼，也没看到厨房在哪。
林斯克走到桌子旁，看向地面，用脚轻轻跺了几下，听到了一些回声，下面是空的，应该是隐蔽仓库。这房间的设计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客厅和其他房间是完全分开的，只靠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而客厅下方却是仓库，这奇怪的设计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雪林也察觉到这屋子的设计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她对建筑设计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好评判，只能等着林斯克先调查调查。
林斯克蹲了下来，在地上寻找着通往地下的开关。他将手虚按到地上，试着散发出灵性到地下，他通过渗透进去的灵性感受着下面的空间，下面确实是个仓库，摆放着储存的食物和修建建筑的材料，不过奇怪的是，这个空间似乎有些太大了，林斯克已经散发不少灵性出去，但是却没有感受到仓库的边界。
他将手收了回来，说：“下面是个仓库，空间不小，入口似乎不在这房间里。”
“这里终年寒冷，长不出作物，全靠外面运粮食进来，马上又是冬天了，空间大倒也正常。”
这时，拉齐姆回来了，恭敬地说：“林斯克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和这位小姐可以去休息了。”
“拉齐姆，下面的仓库怎么进去？”
“啊，您要看仓库吗？这个是应急仓库，非紧急情况我们是打不开的，钥匙在科林长老手上。”
“这不是你家吗？怎么仓库的钥匙会放在科林那？”
“小姐，每家都有这样的仓库，所有的钥匙都归科林长老保管，只有冬天的时候会发给我们。”
“那入口在哪？”
“仓库入口在外面，在一块巨大的雪山石旁边。”
雪林凑近林斯克，在他耳边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起早点去找‘无理’。”
“嗯。”
林斯克和雪林走进走廊，一直走到最深处，他们的房间是最里面一间。走进来之后，他们对这座小屋的构造更奇怪了，林斯克在脑中重新构筑了这座小屋，然后拉高视角，假装自己从空中看它，发现这栋房屋的构造很像一把钥匙，指向契尔索铎山。
有点意思。
他在心里想到，看来明天还得问问是谁设计的这房屋，除此之外
他突然感觉眼皮很沉，全身乏力，一股弄弄的睡意袭来。
“林斯克，我好困”雪林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然后一头栽倒床上。
“什么时候为什么灵性没有察觉”
林斯克坚持了几步，坐到了房间里一张椅子上，手臂紧紧地拽着扶手，想要重新站起。挣扎间，他看到了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绿色棉袄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的双瞳全是雪花般的白色，脸色红润，有些婴儿肥，绑着棕色的双马尾，手上抱着一个玩偶。
她走到林斯克身前，握住他的双手，平静地说：“不要挣扎，我有事要找你们。”她的声音空灵而高远，仿佛从天上传来，和她幼小的外表一点也不符合。
林斯克再也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沉入梦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所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仔细分辨了一会，发现那些白色是云海，自己站在一块高处云海的山头上，月亮正高悬于顶。
“林斯克！”
身后传来了雪林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发现雪林就站在身后，而在雪林之后，还有一个穿着一袭白色长礼裙的神秘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她对着林斯克欠身行礼，略表歉意地说道：“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将你们拉进来，我叫宁曦，也可以叫我‘无理’。”
“你是‘无理’，那个女孩是谁？”林斯克惊讶地问道。
“是我在你们意识里的分身。不过她的形象，受到了一点别人的影响。那位叫科林的长老，他以前有个孙女死于寒冷，来到这后，他睹物思人，这份思念过于强烈，于是我借用了这份感情，在乌奇镇的人们心中创造了一个名叫‘无理’的小女孩。”
听到这番话，林斯克和雪林都有一些震惊，他们不解地问道：“那个小女孩只是我们的想象吗？”
“也不尽然，只是，有一个人需要那个小女孩，而且其他人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的存在很合理，你们通过他们知道了她，所以也觉得她合理，于是她就存在了。她的形象，基于最初赋予她存在的那个人，她的所作所为，则基于我，我通过她来了解现在的社会。”
“那你通过她所做的事情也会变为现实吗？比如，如果你放一把火把一栋房子烧了，房子真的就会烧起来吗？”
“人类是很主观的生物，见到不合理的事情时，他们会找到一切办法去证明它的合理性，他们会自己去搭建逻辑关系，让‘她’的行为、起因、结果得到一个可以接受逻辑链，而只要他们觉得合理，那事情就会真的发生。”
“如果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无理’的人来到这里，会怎么看待乌奇镇？”林斯克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一个人来到这，发现包括长老在内的所有人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小孩说话、玩耍。
“他大概会疯掉吧，不过只要来到这，不知道‘无理’的可能性很低，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长老的孙女。”
“那些出去送信的人到了铁峰城就失忆，是因为离开了小镇，所以也忘记了‘无理’，是吗？”
“没错，包括后来她回来时也是一样，‘无理’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然后他们为了自洽逻辑认为‘无理’是在铁峰城发现被带回来的。”
“那信鸽呢？还有科林长老的秘术。”
“无理”微微一笑，说：“从来就没有信鸽，只是科林想要传递信息，所以想象出来自己释放了信鸽。至于秘术，那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被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内容，把传递信息的部分变成了委托。”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虚构一个‘无理’？你真的是为了去看比赛？”
“嗯。比赛如果好看的话也不是不行。呵呵。”“无理”浅浅一笑，月光在她身边似乎飞舞了起来，她仿佛是一位在聚光灯下的歌者。“我感受到潘塔利牧那边有宿命的气息，想要去看看。”
“宿命的气息？”
“听起来很命运论，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就像是你们两位分隔两地，但是却能互相感受到对方一样吧。而我现在也知道了这种感觉的来源，就是你，林斯克。”
“我？”
“嗯，是你，你的身上有一种我熟悉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尽管很单薄，但那终究是我渴望依旧的气息。我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找上来门来了。当我在小镇门口看见你进来时，我真的很欣喜，所以在你准备休息时将你拉来这里。”
一直没说话的雪林立刻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们所说的契尔索铎山的山顶，那边，就是你们现在所在的乌奇镇。”他们向“无理”所指的山脚下看去，只能隐约的从苍白的云层中看到一丝不明显的昏黄痕迹，那是乌奇镇的灯火。
“你是神明？”雪林再次震惊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神明，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久到我也忘记了自己出身的年份，那时候，这片大地还纷争不断，我是少数存活下来的人类之一。”
“人类没有那么久的寿命。”
“说的也是，那这么说，我确实是神明了。”“无理”再次轻笑，她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林斯克面前，伸出右手，似乎向邀他共舞一曲。
“那么，我有个神明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您请说。”
“请打开南边山脉的通道。”
“南边山脉？索契山脉南边没有什么山脉了，西南倒是有塔索山脉。”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雪林。
“不是那。是更南边。”
“更南边绝望山脉？”
“就是那座终年风暴不断的山脉，隔绝了北境的牢门。”
“”
林斯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尊者会尝试了上千年都没有成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到。
雪林走到林斯克身后，利用他的身体挡住了自己摸索魔药的动作，说：“我们做不到，那座山脉不可能被打开。”
“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这。”“无理”的语气瞬间转冷。
“这真是，‘无理’的请求。”
“无理”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林斯克和雪林后退，他试图启动“岩曦”，但是却发现身上这件只是普通的衣物，自己的银质小刀也不见了，“海巴夏的魔法水晶”倒是还在，但是他还没有时间去和海巴夏残魂沟通，还不知道有什么用，至于“密藏”，那只是个装东西用的道具，最多作为护盾使用。
此时，他感受到雪林靠在了他的身上，有些焦虑地小声说到：“我的长袍变成普通衣物了，空间戒指也失去作用，没有魔药可以使用。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你直接跑，不用管我。”
“估计跑不过。”林斯克一脸凝重地说，忽然他想到刚才对话里，“无理”曾说下面是他们现在所在乌奇镇。
现在？
“这里只是梦境？”他回想起进入这里前最后的场景，是拉姆齐的房间，而他和雪林感受到浓浓的困意。
林斯克握住雪林的手，散发出灵性感受着周围的环境，然后他发现，云海只是一个假象，山顶是唯一存在的空间，他向雪林问道：“在梦境中坠入虚假空间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会醒来，有可能永远迷失。”
“敢赌吗？”
“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选择吗？”
“跳！”
二话不说，林斯克和雪林瞬间转身，手牵着手跳入云海中，直到他们消失在云层之下，“无理”都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无理”的身旁有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穿着绿色棉袄的身影，正是“无理”。
“真是勇敢啊，我来这好多次都不敢跳，他们居然第一次就跳下去了。”
“林斯克已经具备了资格，掌握了四分之一的钥匙，只是实力还不行。”大“无理”评价道。
“他才刚刚起步，急什么，瞧你刚才吓唬他们的样子，我都害怕了。”
“不吓吓他怎么知道他能不能担此大任，没有足够的勇气，他无法踏入那片山脉。”
“那个女的呢？她也是黑发，就没有宿命的气息吗？”
大“无理”摇了摇头，略显遗憾地说：“她确实有我们的血统，只是，她不能去绝望山脉。”
“为什么？”
“她会害死林斯克。”